等到无明灯终于彻底剿灭了蜃妖的元神,拆除九曜归元阵一事,也被提上日程。月承义再来鲲神殿请阿音前去龙绡宫一同参详拆除之法。
钟万良自那日昏倒之后,过了数日才悠悠转醒,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当着女儿的面,钟万良强装镇定,只是他一夕之间苍老的容颜和花白的须发无一不昭示着他内心的正在遭受的痛苦。钟离不敢再刺激钟万良,每日只是说些这几年间的趣事逗他开心,想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过得也并不艰难。钟万良果然很欣慰:“阿爹的大梨子也能独当一面了。”
钟离得意道:“那是。”
因听闻阿音要去龙绡宫,钟万良便说:“说来龙绡宫对我也有恩,我父女二人不如跟着一同前去,一来是为着当面致谢,二来也是看看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月承义知道钟万良是中州的炼器宗师,于阵法一道颇有见地,闻言大喜,说道:“若能得钟道友相助,那最好不过了。”
一行人回到龙绡宫,见过几位长老之后。钟万良便与阿音在演阵署署衙住下,日夜参详九曜归元阵,钟万良与月磐一见如故,二人时常探讨阵法直至深夜。
钟离看着钟万良的窗子上映出的人影,不由叹息一声。
“好了,别担心了。”无妄晃了晃钟离的胳膊。“这样忙起来对钟伯伯来说或许更好一些。”
钟离说道:“或许吧。”
无妄盘算着,九曜归元阵的拆除方案已经大致确定下来,或许再过几日就能动手了,他问道:“等拆除了九曜归元阵,你们有什么打算?”
“到时候,自然是回朱雀宫去,阿爹没事,等我们回去了,就将师兄和阿纾接回来。”钟离想着朱雀宫终于能再次现世,否极泰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她又问无妄:“你呢?你终于能见到你阿娘了,是不是很开心。”
“是啊,可阿娘在阵法中那么多年了,恐怕情况不会太好。”
“没事儿的,只要人出来了,慢慢养总会养好的。”钟离宽慰道。
无妄点点头。
九曜归元阵拆除那日,钟离和钟万良也一同去观看了,这太阳、太阴,和辰星、太白、荧惑、岁星、镇星黄道五曜倒还好说,只是那阵灵是藏在罗睺、计都两个隐曜中,有些麻烦。月磐抛出一件黄澄澄的金钟来,乃是他的本命法宝名叫三才钟,当先罩住罗睺计都两曜,再带着演阵署的官吏,按部就班的拆除,每拆一曜,就落下一颗黑漆漆的石头来。
钟离问道:“那黑不溜秋的是什么?”
钟万良道:“这石头来历可不小,是鲲神从泰山之基取来的九颗泰山原石,得天地日月之精,数代人皇之祭,沉稳浑厚,是以鲲神将它们炼作了九个小归元阵的阵眼。”
原来是这么个来历,钟离又说道:“这泰山原石如此难得,就这么弃之不用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钟万良摆摆手:“嗳,这个我们早已考虑到了,我已经和月磐道友商议,将这九颗泰山原石加以阵法重新炼制,或许可炼出一件法宝来。”
“物尽其用,还是阿爹厉害!”钟离赶紧拍马屁。
九曜归元阵中除了落下泰山原石之外,还有那原来祭献的鲛人也陆陆续续脱下了铁索的钳制,只是大多都已经身死道消,只遗下一具尸身。无妄带着人在阵中逡巡,将这些鲛人一一运出烟羽林。
钟离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找到月瑶。当下九曜归元阵只剩下罗睺计都两曜,钟离看着那被三才钟困住的两曜,因有阵灵在其中,两曜横冲直撞,震得三才钟不时就嗡嗡的震天响。
正当此时,有一支箭从天外飞来,铮的一声钉在三才钟上,将三才钟一箭打落在地,罗睺计都两曜脱困,立即开始疯狂的吸取阵中鲛人残存的灵力,众人皆惊。
不一时有人来报,说是烟羽林外花逢春和袁啸带着大批海妖进攻。今日大长老并不在,来的是月蓬和月奚。
月奚当时就怒骂道:“不消说,定是那九头怪来报蜃妖元神被灭之仇了。”
月蓬按住月奚,问道:“烟羽林外是什么情况?”
那来人说道:“幸而我们今日早有准备,右防御使大人正带兵抵御,只是北溟来的都是西军和东军的精锐,那袁啸悍勇,又带着惊雷神弓,已经连杀了咱们数位好手了,右防御使大人也受了伤……还请二位长老速速调军支援。”
月蓬得知前方战况,知道袁啸惊雷神弓的厉害,当即派人去调兵。
月奚道:“月孛之火就在咱们脚下,不如佯装退兵,引他们进来烟羽林,叫他们葬身火海。”
“不必着急,还不至于此。”月蓬气定神闲。“当务之急,还是继续拆除九曜归元阵为是。”
月奚看着阵中的罗睺计都两曜:“那还等什么,快拆。”当下就拉着月蓬来到月磐身侧,月奚抛出千机烟罗网,那紫色的轻纱网代替了月磐的三才钟又将罗睺计都困住。
无妄在罗睺计都两曜落下来的鲛人中找到月瑶,彼时月瑶已经奄奄一息,无妄快步过去将月瑶搂住,月瑶的双眼迸发出精光来,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孩子:“阿淮?是你吗?她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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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喜极而泣:“阿娘,是我,是阿淮来救你了。”
月瑶的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你长大了……真好……可惜我……”
话未说完,一支箭朝着无妄的后背破空袭来,月瑶双目微凝,身体中突然迸发出最后的力量,带着无妄闪过那惊天的一箭。
那支箭钉在烟羽林的地面上,地面“咔嚓咔嚓”裂出一道缝隙,灼热的气息从缝隙中逸出来,从缝隙中隐隐可见赤红的月孛之火在地下汹涌燃烧。
无妄叫道:“阿娘!”月瑶身上的灵力正在消散,无妄慌得不知所措,他运起真气想要替月瑶拢住四散的灵力,月瑶摇摇头:“阿淮,别伤心,阿娘早已油尽灯枯了,能最后见你一面,阿娘已经很满足了。”
“不,怎么会这样!不!”无妄抱起月瑶离开:“阿娘,我一定能救你的。”
钟离在远处看到无妄险些受伤,赶紧跑过来,她一看就知道月瑶怕是不好,钟万良拉着钟离,示意她不要多说。
无妄看到钟离二人,急道:“我找到阿娘了,快,快救她!”
钟离和钟万良拥着无妄离开,钟离道:“好好好,你别急。”
三人还没离开,身后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响,花逢春高举五行宝色旗,和袁啸带着北溟海妖杀了进来。
花逢春一眼看到无妄,便要替鲁核报仇,叫道:“小贼休走!”三把泿水飞刀直取无妄。无妄看躲走不及,知道花逢春的目标是他,当下将月瑶交给钟离:“阿离,你带我娘先走。”说罢飞身而走,与花逢春缠斗在一处。
钟离看战场上混乱非常,哪有一走了之的道理,护着钟万良与月磐等演阵署的人汇合之后,就告诉钟万良:“阿爹,你带月家婶子先走,我去帮无妄。”
钟万良的伤还没好全,只嘱托钟离千万小心。
钟离与无妄二人合斗花逢春,不多时花逢春便落入下风,左臂挨了钟离一剑之后,眼见鲛族的援军赶来,那里袁啸呼哨一声,花逢春知道此次任务已经完成,阴森森冷笑一声:“小贼,下次定取你的狗命。”
北溟海妖如潮水般退出烟羽林。
花逢春道:“若再拖上一时半刻,我就取了那小贼的人头,替鲁核兄弟报了仇了。”
袁啸的余光扫过跟着二人撤出来的兵士,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人头,于是说道:“西军折损过半,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丞相大人解释吧。”
“哼,那又如何,鲛人也没讨得了什么好处。”花逢春说道:“这次毁了九曜归元阵中的鲛人,难道还不能将功折罪吗。”
“咱们虽然杀了许多九曜归元阵中祭献的鲛人,但我看他们救下来的也不少,假以时日,等他们恢复过来,不相当于又为鲛族增添了凝魄修士。”袁啸冷着脸,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个结果,可不是丞相大人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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