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拔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超过千人从渭城的大门陆续而出,有的为了快一步,甚至天不亮就出了城。在这些人眼里,好像只要来得早,机会就能属于自己。
清风和林陈二人结伴出了城,那两名丫鬟也一同随行。
五座高峰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五头参天巨兽,躲在虚幻里,注视执着的凡人。
一座石牌坊在山下平地突兀地立着,上面写着“五峰仙门”四个大字。浓雾未歇,隐约能看出那雾中有着成片的屋舍,古老的宫殿,众人明白,那里便是仙人的居所。虽然和城镇没甚两样,但却带着一股子古拙、苍莽之意。
逾千人在那牌坊前驻足,他们个个儿都想成仙,却是没人敢第一个踏进去。仙家门户,这会儿在他们眼中倒成了吃人的野兽。
来的人中有种田的农夫,有下水的渔人,有不得志的书生,有卸甲的将军,有街头乞丐,有公子哥,有缺胳膊少腿的残人,有七老八十的老翁老妪,有妓女,有厨子,有铁匠……
仙门有一个最公平的点,那便是收人时不看出身贫富,不看年轻与否,只要是人,都有资格参加选拔。
一声嘹亮的鹤鸣响起,其音震散晓雾。一名女子立于鹤背之上,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她将竹篮对着地上的众人一撒,上千颗丹药如雨般掉落在地。
地上乱成了一锅粥,众人拼命地抢夺丹药。接不到天上的便从别人手里夺,有的拿到了三四颗却还不满足,继续抢,抢那些老弱病残。
清风眼疾手快捉来几颗,分给林陈二人和丫鬟。
众人抢得忘我,可得到丹药的却没有一人敢吞下。
“大家不用抢,”鹤上的女子发话,“多了也没用,每人只需一颗,富余的发给没有的人。”
没抢到的看向手里有三四颗的,希望对方可以分给自己。
“大哥,仙人都说了,每人一颗就够,”一瘦弱女子恳求道,“你分我一颗,到时候拜入仙门后定当重谢。”
“一个婊子有什么好补偿的?用你这身烂肉吗?”男人踹了女人一脚,虽然明确了一颗丹药就够,他却也不想分给别人。
“求求你了,给我吧。”女子道,“你若不嫌弃,我愿意陪你……”
“大家动作快点,”鹤上的人发话,“必须确保每个人都有一颗,才能进行接下来的选拔。”
“大哥,给我吧。”女子继续哀求,男人也不想耗费时间,把一颗丹药扔在地上,女子低头去捡,男人抓住他的头发,道:“记住你答应我的。”
女子眼神一冷,随即又赔笑道:“我记得,我一定记得。”
男人高兴地松开手,虽然还未成仙,但趁乱羞辱别人的滋味真好,心想这一趟没白来。当然,他只敢欺负这眼前的瘦弱女子,遇到更高更壮的他都躲得远远的。
鹤上的人看了一圈地下,见每人都分了丹药,便道:“大家接下来吃掉手里的丹药,然后便可从牌坊下进去了,记住,只能吃一颗,不能多吃!”
见仙子发话,所有人都放下戒备,把手里的丹药放入嘴里,争先恐后地从牌坊下挤入。
雾渐渐散去,屋舍阁楼更加清晰,鹤上女子引导众人来到一处广场,只见五名男女站在广场中央,神色各异。
众人也有些意外,心想这么大的一个仙门,怎么到现在就只见了六个人?
骑鹤的女子落下,对五人道,“各位师兄师姐,人都齐了。”
五人中一彪形大汉道:“那便等着吧。这次竟然来了这许多人,也不知最后能收多少弟子?”
“能有二三十个就不错了,”又一人道,“这么多老弱病残,看来得改一改凡人们的想法了,要不然净是些痴心妄想的人。你们看那几个,四肢都不全了,就算通过也是浪费资源。”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参加选拔的人俱是一脸懵,心想这到底是选还是不选?
“仙子,”有一公子哥打扮的人耐不住性子,问道,“这选拔什么时候开始?若是不选,我们便回去了。”
“就是啊,怎么还不开始?这不是耍人吗?”
修仙者虽然强大,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凡人不怕他们。仙人在他们眼中都是道德水平极高的人,仙人的任务便是降妖除魔,保佑天下苍生。他们不认为仙人会和凡人一般见识,甚至会因为凡人无礼便要出手。
广场中央的五人没去理会。最先发言的公子哥见状转头就要走,他的手下们在人群里推搡,为主人开出一条路。
有人心中不满,骂道:“挤什么挤,不想待着就从爷裤裆底下钻出去,这广场是你们家盖的?”
“谁说的?”那公子哥道,“给我站出来,妈的,想修仙?修你妈的仙,我先宰了你。”说罢让手下继续开路。
清风也有些疑惑,心想不是要选拔有天赋的人,怎么把大家叫来就没下文了?这么干站着,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这到底是哪门子选法?”他问道。
林陈二人以为是在问她们,便说自己也不明白。
明月道:“再等等,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清风道:“什么好戏?”
林陈二人一听,知道这小子又出现幻觉了。
“着什么急?”明月道,“等就是了。”
另一边,那公子哥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回头看着人头攒动的广场,骂道:“一群蠢货,让人耍了都不知道,还在那杵着,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你妈上辈子让仙人干了,这辈子才能有资格修仙!”
他本以为这番来五峰仙门能学得法术,长生不老,天长地久地享受富贵,谁成想吃了一颗没味的药丸后连屁都没放一个。
“妈的,真晦气,早知道不来了。”他道,“以后八抬大轿请本公子,我都不来。”说着朝地上啐了一口,就要离开。
他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转过身。
众人惊骇,只见那公子哥的眼睛鼻子血如泉涌,袖子口也不停地淌血。没一会儿,他的脸开始裂出缝,整张脸如同欲碎的瓷罐。
“砰”的一声后,他的脑袋崩开,身子软成烂泥,一摊夹杂着碎骨的血肉从衣服里淌了出来。
“各位不用催,”骑鹤女子高声道,“选拔从你们吃下丹药的那刻起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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