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

    “你是？”

    “我是自然派的大团长冰棱，很抱歉我在屋内听你们说话。”他说话时月季只是看了看他，并没有对他表示特别的敬意，甚至依然坐在那，没有站起身。

    何亿说道：“我不会帮你们。”

    “自然派既然选择了你，必有理由。”

    何亿看看这位叫做冰棱的大团长，他说的内容倒没什么，但他的语气与神态有隐藏不住的轻蔑，这些话没有一丝真诚，甚至他都不想假装真诚，大概他觉得与何亿对话是件不得不做的麻烦事，就像逼迫他与一只虫子打招呼。

    何亿生出疑问，他对这样的态度倒无所谓。问题不在态度于逻辑，何亿绝对不会毁灭世界，因为萧红红也在这个世界之中，他的答案不可能动摇，这些人神通广大，他们甚至有本事利用魔法洪流，如果他们真这么厉害就该对何亿做过调查，这位大团长显然应该知道何亿的诉求。他们大费周章，可到了关键时刻，冰棱甚至连眼中的轻蔑都不愿意隐藏，他用这种可笑的说辞来劝何亿，这件事不合逻辑，非常不自然，他到底要做什么？

    何亿说道：“我尊重你们，也请你们尊重我的生活，我有我的目的。”

    冰棱说：“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我相信自然最终会引导你走向正确的方向。”

    又是一句毫无诚意的废话，何亿越发感到诧异，也许这个人喜欢故弄玄虚，他在做铺垫？

    何亿问道：“为什么要找我？精通魔法的高级职员多得是，我还有家人需要照顾绝对不会帮你们，我劝你们另寻高明。”

    冰棱说：“我们分析过，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没人比你更合适，还请你认真考虑我们的诉求，我们追求的是宇宙平衡，并非为了私利。”

    不对不对不对，这个冰棱有问题！他根本就没有后手，按理说他应该用妻子作为筹码来要挟自己，比如承诺让萧红红苏醒，承诺毁灭世界但不会毁灭她，可他们显然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什么情况？精巧的布局与毫无诚意的话语这两者存在巨大的矛盾，它只能说明一件事——所谓大团长冰棱与战斗者月季，这两人的目的是假的，他们所作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表面上的诉求。可这表面上的诉求是通过毁灭一座城市的布局来推动，这到底说明什么？说明看起来极其严重的事态，根本微不足道，与他们真实的目的相比，一座城、魔法洪流所有这些都是幻影，那么，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想想最重要的——萧红红，我与她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我们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应该历历在目。

    何亿仔细思考，可怕得是，他本来认为理所当然的回忆竟然一片模糊，他只知道萧红红很重要，但精确到细节却想不起来。

    毫无疑问，这世界只是一个幻影，甚至萧红红都不在这个世界里面，因为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不是真实的只是心中的感受……

    想到这里，何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红红难道也是个幻影？那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在这个世界存在？不对，萧红红一定存在，她不是幻影，否则事情说不通，我的感受无法伪造。

    此时的何亿很难受，因为他的人生目标突然消失了，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孤独，这孤独很熟悉，曾经长久伴随他。

    想到这，一声枪响打断了何亿的思路，显然月季与冰棱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两人警惕地向四周张望。

    何亿脑海里接入残影的声音：“你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我在远处支援你，我们要拆除这个法阵，这是魔法洪流的命令。”

    如果这个世界是幻影，残影呢？他很可能也是“目的”的一部分。

    何亿表面上对两人说道：“这个人是我的同伴，刚才提到的残影，他是你们派别的人，但显然他并不赞同你们的做法，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冰棱问道：“你的那位同事，他要我们做什么？”

    “带我们去找那座法阵。”

    “法阵并不在一个特定的地方，整个世界就是法阵，我随时可以为你接入。”说着冰棱俯身用手指在落满厚厚灰尘的街道上画出了以六芒星为核心法阵。说来奇怪，冰棱所画法阵规整得宛如蓝图，很难想象普通人类能徒手做到这点。

    思绪在何亿头脑中飞转，仅从这一现象就能判断冰棱对当前的世界具有某种程度的控制权，结合前面所有事件，虽然有太多问题还不清楚，但何亿已经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模糊轮廓。

    “如果这就是法阵，你希望我做什么？”何亿话还没说完残影的声音就在精神通话中响起：“你不能为他做任何事，他们扭曲自然派的诉求要杀掉所有人，你还不明白吗？”何亿在精神中安抚他说：“我明白，但我们首先要明白如何毁掉法阵，不是吗？”

    残影才是那个真正的引导者，残影才能实现“目的”，冰棱与月季只是残影的衬托。这个世界的一切逻辑，我病重的妻子，毁灭与保护，所有这些诉求都由残影代言，而他说的话一定就是“目的”本身。

    他们的目的无所谓，《自然之约》无所谓，宇宙平衡无所谓，善恶价值无所谓，世界毁灭无所谓，冰棱怎么想月季怎么想残影怎么想无所谓，他们的诉求与我无关，但是必需要保护萧红红，在潜意识里这是一个明确的认知。那么，他们既然用这样麻烦的手段诱使我帮他们实现目的，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对我不利，所谓对我不利只有一种可能——它不是萧红红希望的结果。

    因为何亿可以确认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他对一切都无所谓，除了萧红红。

    想到这里何亿已然明了，无论怎样都要阻止这个世界的目的实现。

    这时冰棱指着法阵的顶端认真地解说道：“这个位置代表法阵储存恶意的核心。”

    接着他把手指移动到核心所在三角形的左下角说：“这个位置是为你准备的接口，它名为‘定’，由你来把恶意卷入到核心的漩涡之中。你要做的只是把精神接入到这一接口即可，法阵自然会利用你的能力实现功能。”

    何亿仔细端详法阵发现六芒星有四个点标有符文，而冰棱所说“定”的位置并无符文，与它相对的位于三角型右下角的位置也没有标注符文。显然那同样也是个接口，何亿指着那一点问：“我接入那边的接口也一样吗？”

    冰棱摇头道：“那一点名为‘隔’并非为你准备，适合‘隔’的那人并不合作，但她曾经连入过法阵，所以只要法阵的五点被确定即使违背意愿她也会被自动连入到‘隔’的位置。”

    残影在何亿精神中说道：“我了解这样的法阵，隔的功能是外壁，如果没有特殊属性连入隔一定可以摧毁法阵。”

    对，就是这个，一切的核心就是残影这句话，要我联入“隔”。

    何亿问冰棱：“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合作？”

    冰棱回答：“我不会看错人，你是我们的同类，最终你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个冰棱随口胡说毫无诚意，不过，这系统大概还有后手，我要仔细想想。

    何亿点点头说：“在做出决定前我想再看看陨石坑，我要确定这次爆炸不是你们一手策划的，这很重要。”

    冰棱点头表示同意。何亿走到月季面前说：“请把刚才那张购物卡还给我。”

    月季凝视着何亿，过了一会儿，把卡递给他。

    残影问道：“你这些举动都是演戏吗？”

    “是的，我觉得现在做出裁决证据不足，为了完成魔法洪流的程序，我需要进行最后确认。”

    (p)

    再次走入陨石坑，思路清晰了许多。

    不能不说这个世界很精巧，冰棱与月季，这两人一定拥有本来的意识，他们的话语显然基于更高层次。而残影与自己一样，他的表现相比其他两人更像一个活生生的、自然的人类，残影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他被设定好的逻辑自然诱导，这个设计非常高明。残影是何亿的同事，他们日常有很多接触，首先他会使何亿对这个世界深信不疑，随后他会在感性以及理性双方面引导何亿做出选择。

    六芒星是链接虚构世界以及现实世界的桥梁，如果何亿做出这个世界需要他做出的选择，这个选择一定会影响现实。换句话说，冰棱需要他在法阵中选择“隔”。

    但是六芒星出现的时候“定”的位置也是可选的，如果何亿选择“定”会怎样？他们将会失败。从这点来看他们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完全的神。

    首先，他们不能任意主宰这个世界，他们无法强制何亿做出自己不心甘情愿的选择，他们能做的是威胁或者诱导。

    其次，他们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建立规则，同时他们也同样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这就是他们的局限。比如他们把六芒星展示出来时，六芒星的样子他们无法伪装，这点何亿自然地知道，因为他能感受到那个法阵的力量，这力量几乎是永恒的，根本无法干涉。

    问题在于，从当前的情况看冰棱没有胜算，他已经输了。但，这个世界绝非这么简单，他们之所以如此草率，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时间仓促他们来不及仔细布局，第二，这个系统还有后手。后手是什么？这才是破局的关键所在。

    如果让我来设计，我会怎么做？螺旋，我会使用螺旋。

    螺旋的逻辑是：选择“隔”系统结束；选择“定”系统将会重置。他们无法对现实世界的法阵施加影响，但他们可以控制这个世界的规则，他们无法封印“定”，但他们完全可以给“定”施加来自这个世界的保护。比如在接入“定”之前优先运行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则，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这样一来，他们就拥有时间与机会改进自己的技巧增加成功率，如果螺旋是无限的，成功率将接近百分之一百。

    以月季与冰棱的从容反应来看，他们很可能使用了螺旋，或者接近于螺旋的设计。

    如何破解螺旋？何亿看看手中的购物卡，只有在螺旋之中建立属于我的螺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