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抄起一把铜壶先烫了烫茶碗,然后抓了把散碎茶叶沫子丢在了茶碗里,端到了唐梦宇桌前,提起铜壶把开水冲入碗中。
老板笑嘻嘻的对唐梦宇说道:“公子慢慢喝,小老儿出去一趟,这茶就算小老儿请公子的。”
“等一下,无功不受禄,为何要请我,还请老丈说个明白?”唐梦宇摆摆手道。
“公子,来不及了,你先喝着,有什么事等小老儿回来后再说。”那老板着急地说道,说完也不管唐梦宇了,拔腿就拐进了一条小巷。
见老板这样,唐梦宇不由得一愣,心中奇道,此时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倒要看看这老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心中主意打定,也不着急,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唐梦宇碗中的茶水从绿色喝到了白色,从白色喝到了没有颜色,那茶摊老板才带着一脸感觉昨夜又讨了个小老婆的表情从那小巷深处走了出来。
那老板一路走一路笑,走到了茶摊前,看见唐梦宇竟然还在,倒是吃惊不小。不由得问道:“公子,还在啊?”
“呵呵,刚才老丈不是说了等回来了要给我说道说道吗!”唐梦宇端起茶碗呷上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
“公子还真是个有心人啊!”那老板讪笑着说道。“公子既然感兴趣,那小老儿就多唠叨两句。其实也没什么,要说这安陆城,可是人杰地灵。除了兴王府,那是皇家,咱暂且不说。就这十几年来,咱平民百姓中倒也出了两个杰出的人才。呵呵,那就是一文一武两个张家小子。”
听到这话,唐梦宇心中一动,忙道:“何为一文一武两个张家小子,还请老丈详细说说。”
那老板仿佛说到了自己得意之处,仰起头来,摸了摸下巴上那几根焦黄的胡须,笑着说道:“说来也怪,这两个张,年岁也相差仿佛,不过是一个从小寒窗苦读,一个打小喜欢舞枪弄棒罢了。
寒窗苦读的先是中举,然后出外为官,听说现在已经是知县了。而舞枪弄棒的,去了夷陵当兵,最近不知立了什么天大的功劳,现在已经是千户大人了。
据说深得长官青睐,就派在咱们安陆千户所为官。不说兴献王府的话,这可就算是咱安陆地面上武官第一人。真真正正可说得上是光宗耀祖。”
那老板说到此处,许是口渴,见桌上唐梦宇剩下的茶碗,当下也不管了,端起来就“咕咚咕咚”两口喝了干净,伸出袖子抹了抹嘴,才又说道:“刚才小老儿为啥慌慌张张的要走,就是因为今天是那张千户的衣锦还乡之日。张千户说了,凡是街坊四邻,只要今天到他张府说上两句吉祥话的,他张老爷就有赏钱。
小老儿得知消息本已晚了,所以才急匆匆地要走,果是去得晚了,才得了十几个铜板。就因为这个,才怠慢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无妨无妨。如此说来,倒是恭喜老丈,得了一笔意外之喜。此事说来倒是当真有趣,老丈先忙,在下有事就先行一步了。”唐梦宇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这事蹊跷啊!这张百户,哦,对了,人家现在可不是什么百户了,要叫他张千户。眼瞧着他都衣锦还乡了,怎么会没有张知县什么消息。
按理说,张千户既然都升官了,那就是代表官府认了张千户所编造的那些事情,可为什么却又没人来追究张知县的罪责呢?
这事情越来越想不明白了。唐梦宇一边走一边心中暗自琢磨,这时天色逐渐阴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一阵阵凉风,夹杂着几丝雨滴飘了过来。
“嘿,姐,你看那边有个傻子。”
“小弟,又胡乱说话了,小心我回去告诉爹爹,少不了你又要挨骂。”
“我又没乱说话,哪有下雨天不避雨,还慢慢走的道理,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好啊,剑心,说得这么有道理,回去等爹爹评评理呗!”“你这个姐姐有什么意思,只会那一套。”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嘟哝着嘴说道。
在雨中一步步慢慢地走着的唐梦宇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是的,他笑了,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与他弟弟那段对话他听得很清楚。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来他的小师弟、小师妹,小师叔对他们一定挺好的吧!他们现在在干嘛?也许在这飘雨的季节也在想念他们的师哥吧。
想到这里,唐梦宇的心里比喝了蜜还甜,顿时觉得天下间最美好的事情也莫过如此,既是如此,还能要求什么?想到此处,仰头哈哈一笑,当即抛开杂念,大步往玄妙观走去。
玄妙观偏院内,此时小雨虽已停歇,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湿漉漉的竹叶清香。
一个身材高大的黄瘦道人在院中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来回踏着方步。过了盏茶时分,那道人终于停下脚步,转头目光炯炯地望向了修竹下坐着的唐梦宇:“小友,此事在贫道看来,如今这个局面,中间曲折虽贫道未能知晓,但推想之下,也应八九不离十。
下面就由贫道给小友细细分说。此事想来应从那张百户起意栽赃冒功说起,你虽说救出了张知县,可那张知县早已油尽灯枯,这个张百户应该心中了然,想来心中定然是不惧的,必是按原方略行事。
在大把银子开路之下,得了功劳,升迁为这安陆千户所千户想必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至于那张知县,本就文武殊途,结交的圈子那肯定也不一样,要知道咱大明可是重文轻武的。
张知县的那些同窗、同年等至交好友的分量,这就不是一个武官的圈子可比。
张知县此番出事,他的那些同僚们倒不见得和他关系有多么好,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见被武官压制下去,总会有人站出来为张知县鸣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