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自己床铺上的郑旭瞪大了眼睛，无神的盯着漆黑的屋顶，心里寻摸着怎么才能得到，既能安了父母心意又符合自己意愿的双全法。

    屋外的声音渐渐停止，只留下了蟋蟀忽高忽低的争鸣，在床铺上烙饼似得翻来覆去好一阵，郑旭才沉沉睡过去。

    夜里也不知是几点，院落里传来磨豆子特有的颤震，睁开朦胧惺惺的睡眼，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的郑旭才整明白，这是老爹夜里起来在磨早上要卖的豆子呢。

    从枕头下翻出熟悉的电子表，摁开侧面的荧光按钮，这才凌晨不到三点呢，听着外间哼哼的震动声，实在睡不着的郑旭套上大裤衩，光着膀子就这么出来了。

    “呀！小旭你咋个起来了？今一天也给你忙活够呛…”

    “老郑同志您儿子这会，可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呢，怎么可能累的着。”

    说话的工夫郑旭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拽过老郑头放在一边的麻袋，从里面舀出一碗黄豆倒盛满水的小盆里，用手在水里晃悠几圈，品质完好无损的沉在水底，坏的或是残缺的浮在水面上。

    就这样撇掉不合格的黄豆，捏起罩在水盆里的滤网，把沉在水底的好豆子提起来沥干水分，放在旁边另一个直径一米的闲置大盆里。

    这种铝盆家里一共有好多个，有专门负责拌馅的，有专门负责和面的，也有负责泡黄豆的。

    做豆腐脑或豆浆的黄豆，是得需要提前浸泡才行的，因为每次研磨的量比较大，所以老郑头专门准备了两个大盆，提前一晚上把豆子挑拣出来泡进去。

    等第二天凌晨的时候，这一盆豆子也差不多也泡透了，这边研磨豆浆的时候，顺手再把明天要用的豆子再泡上。

    这样反复轮换着用，豆子浸泡的时间不仅比别人家长，就连磨出来的豆浆或是豆腐脑，也比别人家味道醇厚一些，而且这样还省时省力不用像别人家，一宿为了这点玩意起好几次夜的耽误休息。

    打开破壁机把里面的豆浆全都放出来，重新填上剩余不多的黄豆后，老郑头把带着豆腥味湿漉漉的手胡乱的背心上擦了擦，看着在庭院灯光下专心挑拣黄豆的儿子，宽慰的捏下夹在耳朵上提前卷好的叶子烟，用火柴点燃美美的吸上一口。

    “儿啊，你这也高考完了，以你往常的成绩来看，考个好大学这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又忽然不想上了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咱爷俩你跟老爸好好唠唠。”

    只有破壁机嗡嗡震动的夜晚，一向支持孩子所有想法的老郑头，还是问出了在心里压抑许久的问题。

    看着灯光下记忆里永远不服输的老郑头，现如今双鬓也有了些许的白发，回想起不知是真是假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前生，郑旭嘴唇颤颤许久，除了微红的眼眶，却也没发出一个任何一个音节。

    “当然，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你的一切意愿老爸都是支持的，只是你妈那脾气你也知道。”

    好似是感知到了儿子呼吸时的异样，老郑头连忙安慰。

    “没事爸，就是在想考试完领成绩单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说的那些话。”

    高考结束领成绩单的时候，郑旭他们班主任特意说了一声，目前大周为了与国际接轨，正在考虑废除之前的大学生毕业分配制度，从而大力发展更方便快捷的技术培训学校，也就是类似新东方或蓝翔这种技校。

    大周的大多数家庭节衣缩食供孩子上学，为的就是一个铁饭碗，现在别说铁饭碗，是连灶都准备要拆了。

    再说技校，虽然能学个一技之长，但如今还淳朴的大周人民总觉得没有铁饭碗来的稳固，虽然铁饭碗每个月工资不高，但好歹有国家做保，一辈子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但最起码也不用起早贪黑，更不用担心饿着。

    “孩子你的想法老爸基本了解，你担心的是大学四年过后，你们班主任说的政c再给落到实处，你毕业后二十好几没个稳定工作？”

    听着老爹的总结，郑旭也只能点头，但老爹说的这些，还真是他郑旭重生前，自己内心最迷茫的一点。

    “嗯……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

    只是重生后大致对今后发展，也有了一定规划的郑旭现在想的，只有尽快得到父母的支持，然后南下抓住某个风口，迅速完成属于自己最初的原始资本积累。

    “小旭啊，你从小就是个主意大的，那咱们不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觉得上大学难道为的就是毕业后能分配个稳定的工作，今后指望着这份酬劳并不丰厚的工作养家糊口？”

    “不是……爸，我就觉得在学校里浪费这几年青春没必要，还不如早点接触社会，现在大周发展也是一天一个样，正好我有幸出生在这年月里，趁着这百年不遇的大好时机，在这社会里好好的作弄一番，万一真让你儿子摸着一条大鱼呢！”

    “哼！还大鱼？就算你真的摸到大鱼了，凭你自身的本事，又怎么能保证吃到嘴里。

    你说的提早接触社会出发点是好的，但无论是老爸还是你妈，身子骨还都硬朗的很，正是给你抵御风浪的大好年纪，你不趁这个时候尽可能多的吸取知识，真要等到往后我跟你娘身子骨不行了，成你的负担甚至是拖累了，到时候再后悔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郑旭：…………

    “在我小时候啊，你爷爷曾经问过我这么一个问题，正好现在我也问问你。”

    郑旭：“你问爸。”

    老郑：“你觉得现在的咱们家，如果放在古时候算个什么水准。”

    “现在咱们家这吃喝不愁还有存款，放古代怎么也得是个小康家庭吧，或者算商贾？”自己琢磨了一会的郑旭给出答案。

    “小康？商贾？说真的儿子你实在太看的起你爹我了，别说小康就连商贾的边，咱家现在都还摸不着呢。”

    听到郑旭的回答，老郑头惊讶的差点让叶子烟呛着，摆着手连忙否定了郑旭的话。

    “啊！那咱家到底算个啥水准？”话聊到这个地步，郑旭也有了兴趣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