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偷到鱼的猫儿一样欣喜的钱欣欣一进门,就赶紧把门关上从里头锁死,心里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扩展全身,就闻到了一股臭脚丫子掺着汗味,再放臭鸡蛋里洗过丢在太阳底下晒干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
这感觉就跟炫彩小精灵,手拿粉红色大号狼牙锤,拽着她头发嗷嗷叫唤着往天灵盖上砸一样。
缓了好一会钱欣欣才适应了这味道,轻轻推开一点窗户,好让外头的新鲜空气进来,这才有机会查看屋里的布置。
跟自己记忆里,除了墙上多了的六个奖状,梳妆桌改的课桌上随意丢着的三本证书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远远绕开糟践成猪窝的床铺,走到散乱的梳妆桌前,大概看了一眼三本证书,不出意外全都是学年第一,随意的翻开桌上的书本,并没有发现里面夹杂什么东西,忐忑的心这才舒缓开。
“无意”的打开抽屉。
一瓶子许愿星………没威胁。
一个纸飞机……也没威胁。
一本毕业册……更没……等等!
撅着不知什么时候嘟起的嘴翻开毕业册,看到里面一切正常的钱欣欣,大脑继续生产代表喜悦的多巴胺,直到发现最特意放在最里面的小盒子。
盒子并没有上锁,打开的很轻松,里面的东西并不珍贵也不稀奇,但就是让她有些飘飘然。
里面零零散散都是些小姑娘的物件,一方绣着小肥鸭的手帕,一个有些掉色的粉色发卡,一张画工抽象的涂鸦仅此而已。
粉红爬上少女的脸颊,羞涩的放回原位,清澈的眼睛仿佛包罗了万千星辰。
“哼~臭屁。”
似撒娇又好似宣示在主权。
“许愿星,纸飞机,哼。”
少女伸手轻轻拍了拍盛满一瓶的许愿星和旁边的纸飞机,大气又信心满满的关上了抽屉。
“哗啦~”
片刻后抽屉又被打开,刚刚还一副胸怀宽阔的少女,正皱眉看着里面,思索片刻后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许愿星和纸飞机,嘴里低声絮叨着你俩要乖哦~,完事才彻底关上抽屉。
县通市区的颠簸国道上,坐在大巴车上郑旭还在给鸡蛋剥壳儿,一点没发现自己家差点被偷。
……………
“孙大姐这是今天中午的菜单,待会小李就是昨天跟我一块的小伙来裘。”
上午十点左右的样子,在附近城中村取景的剧组编导,找上门递上了今天的菜单和一部分定金。
“就昨天内个戴眼镜长头发的小伙是吧?”
“对,就他。”
确认交付对象的同时孙茜展开手里的纸条,果不其然点的又是三个素菜。
扯了扯满是褶皱的西装外套,哪怕现在四十多的地表温度,裤兜儿里都是汗的张帆依旧想把身上的苍青色西装码的板板正正。
“那麻烦您了孙姐,我就先走了,那边还等着我开拍呢。”
“哎呀还是个大明星呢。”
“可当不起,就是剧里缺个‘主’要角色,导演指名道姓说非我不可。”
“行行行,那就不耽误你了,赶紧去忙吧。”
站在门口看着一本正经,在太阳底下挺直腰杆的张帆骑着自行车的背影,嘴里发出不明所以的啧啧啧~,一直到人都看不见了还不舍的回神。
“看啥呢这么入迷?”
手里掐着一把豆角系着围裙的张国平探头探脑一脸疑惑的走过来问道。
“哎老头刚刚那个什么帆的你看见了吧。”
“昂~”
“你说咱儿子要穿这一身西装,在电视里露个脸那得多板正啊。”
“切,驴屎蛋子表面光,几十号人顿顿豆角豆腐熬菜吃馒头,还没门口要饭的吃的好呢,也就衣裳光鲜了。”放下手里的豆角,接过媳妇儿随手揣揣兜里的纸条揣围裙兜里,郑国平嘴里嘟囔着。
“那也不对哩,人电影场那可是国企,出来吃饭都只签单子不给钱的,怎么他们这么……”
文化水平不高的孙茜不知道用哪个字,能乐观的形容到张帆剧组的窘迫。
“这个我知道婶婶,新闻里头说是为了跟国际接轨,咱们大周往后不仅是电影场,还有好多企业都要从国企转私企了,说这样才能促进行业更快的发展,报纸上也有。”听到话头的钱欣欣想了想前几天的新闻,给孙婶解释道。
钱欣欣的家境富裕,现在所在的城中村,小半地皮都是他家的,彩色电视机刚刚进入市场不久的现在,她家里卧室客厅就各有一台不说,就连南边刚兴起的电脑,她家里都有一台!
“以前有上头兜底,他们怎么烂都没关系,你看看现在,连伙食费都快掏不出来了,你可别瞎给孩子支招儿。”听到这消息的郑国平推着媳妇就往屋里走。
就算他主张的是抓大不抓小,孩子将来真的一事无成,有他这个当厨子的爹给孩子掌灶,也不至于饿着孩子,那他也不能眼看着当娘的把儿子往火坑里丢不是。
…………………
cz市汽车站门口。
刚刚到站的郑旭五官扭曲的从空调车出来,具有身高优势的他举着包就往外挤,中途还踢倒了一个趁乱伸手“接”自己包的傻蛋。
这年头的汽车站火车站是一个赛一个的乱,哪怕一天二十四小时武警配枪巡逻,被偷的被抢的被拐骗的依旧常有发生,甚至这些混子们还各自划分了片区。
“钟村钟村城南钟村上车就走,哎小哥钟村去拌?”
“西门楼子,西门楼子,就差一个空位。”
“…………”
紧紧攥着手提包,伸手扒拉着堵在前面拉客的黑车司机,碰见伸手接包生拉硬拽的也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脚。
虽然这么做会恶了对方,但这种时候你要是不反抗,马上身边就会聚过来一群人,推搡着把你往车站外的小客上挤,只要上了车后面的事可就由不得你了。
当然也有那种被踹之后上头的,不管不顾掏刀子囊人的,但这种二愣子非常少,这种人一般都是放外头小客上负责压车的。
再加上这笔买卖不成下一个,有在郑旭身上耽误的工夫,说不定下一个已经半推半就上车了。
挤出车站门口的黑车圈子,穿过两条马路来到对面,在马路牙子上随便找个地方一站,不一会就会有小面摁着喇叭过来。
现在小轿车还是稀罕物件,还是这种既能拉货又能载人的小面包受众面更广一些,这也是最早的一种公交车,招手即停两块钱全市哪都去的了。
“帅锅~那边恰?”
不管刮风下雨长年不会关上的副驾玻璃上,露出斜着身子叼着烟半拉脑袋的司机。
“到梨园街。”
拉开车门坐上去,运气不错车里没人,从兜里摸出来俩钢镚丢到中控台上的鞋盒子里。
“钱不对哦小哥,现在都是三块。”听了听硬币落盒的声音,司机师傅并没有着急开车,慢吞吞的挂着档道。
“嘛?三块!谁给你说滴三块你找谁要去,前天还两块,今个你就敢抄我要三块!”
“早就这个价了,大热天的油钱也贵,就指望这仨瓜俩枣混口饱饭嘞。”
听到司机的狡辩郑旭也没惯着,伸手就去拿钱盒里的钱,虎的司机连连道好,这才挂挡起步。
车子一上路俩人很快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好像刚刚为了一块钱讨价还价的事情从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