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寒摘下银盔，满头大汗，神色疲倦，难掩惊喜的神色。
“不打不相识。”
“我输了，但输得痛快！”
王寒熊抱住谢应玄，不住地夸赞着他。
谢应玄被勒的有点喘不过气，苦笑着说:“王兄过于热情了。”
王寒越看这书生越是欣喜。
他掏出一块银色的令牌，塞给谢应玄，上面赫然刻“王”字。
“拿着这块令牌，你就是我江王府的贵客。”
“有空一定要来我府上喝酒啊。”
说罢，王寒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景林书院。
虽是没有完成父亲的交代，但今天的收获远比什么比武招亲更重要。
在王寒的历程中，他又向那座大山迈进了一步。
此次比武招亲，毫无疑问是谢应玄夺得了头筹。
待到众人慢慢散去。
鄢雨涵缓缓走到谢应玄的跟前。
今天的鄢雨涵，出尘脱俗，比初见时少一分傲娇，多一分矜持。
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终于像是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在她的注视下——
谢应玄取下儒巾。
挽袖。
斩下一缕发丝。
把它放在鄢雨涵的手中。
“鄢姑娘，在下已弃笔从剑。”
“怕是要失约了……”
谢应玄柔和地说。
鄢雨涵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发丝。
低下头，不知所措。
当她再抬头时，谢应玄的身影已消失在幽静的青石板路尽头。
……
今日景林书院藏书阁难得开放一次，所以人来人往，颇有些拥挤。
谢应玄自然不能错过，这可是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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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日薄西山。
谢应玄仍孜孜不倦地在藏书阁翻阅着。
虽然这些都是一些基础知识，但胜在很全很详细。
一般人恐怕一年才能融会贯通的书籍知识，谢应玄只需一眼即可全部背下。
虽然景林书院还有许多书籍是没展示的，那些需要更高的权限才可以翻阅，不过此时的谢应玄已经相当满意了。
成百上千本书籍翻阅下来。
谢应玄此时的知识储备，怕是比皇宫中的太傅都要更多一些。
脑海中装着的一些奇闻异事，更是连江湖说书人都要甘拜下风。
谢应玄合上藏经阁开放的最后一本书，神情有些疲倦。
虽然有金手指，但一下子撑的太多也很伤脑筋啊。
……
景林书院的一处庭院。
闺房中，地上摆放着谢应玄的书箱和水桶。
那只老旧地翻出了些杂毛的毛笔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此时正静静地躺书箱上。
鄢雨涵呆坐在床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直到月色上枝头，竹影摇动，自庭院吹进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风。
将她的发丝吹乱。
鄢雨涵才从枯坐中回过神来。
她叹息着走出房间。
独坐凉亭。
饮下一杯月色。
醉意掺着些回忆翻涌在江风中。
鄢雨涵失神地回到房间，拿出那张琴。
回到院内，席地而坐。
琴声乍起。
月明星稀，她眉眼间流转着淡淡的哀愁。
是被薄云轻掩的星辰，是被涟漪倾翻的竹叶。
纤手轻挑。
琴声缥缈如幽谷清泉，滴滴落下。
如月光穿透云层，皎洁柔和。
又如山风掠过松梢的轻盈，缠绵悱恻。
琴声一转。
如，山回路转不见君之哀愁。
如，雪山空留马行处之寂寥。
曲末。
是夕阳古道下升起的青烟，散尽莫须有的挂念。
一曲终了。
鄢雨涵的眼角微湿。
院中又落下几片凋零的竹叶。
……
谢应玄独坐景林书院的山头。
他只手撑着下巴，脚边酒盏零落。
初闻只羡琴艺，再闻月下不见。
“谢应玄，你在做什么呢。”
扭头。
只见鄢书凌正手提着一壶酒，悄然走来。
“鄢兄，我在赏月呢。”
谢应玄回应。
“是吗？今天月色的确不错。”
“竟然还有琴声作陪，是个饮酒的良机。”
鄢书凌笑着说，为谢应玄倒上一杯酒。
“哈哈……的确如此。”
“哎呀呀，最近总感觉不太舒畅呢？”
鄢书凌故作烦恼，手中折扇轻微摇晃。
“何出此言？”
“你说，怎会有人匆匆几眼就念念不忘呢。”
鄢书凌饮下一杯酒，满脸疑惑。
“在下虽是江湖过客。”
“但风雨飘摇间，也确有些念念不忘之事。”
谢应玄几杯酒下肚，回忆起种种过往。
不得不承认。
鄢雨涵是第一个在这诡谲多变的异世中如此关心自己的人。
“那你说——”
“枕风宿雪经年，江湖一别，何日再见。”
鄢书凌又问。
“只要有心，随时可见。”
谢应玄答。
“那为何不见？”
谢应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
“在下不过浮萍一叶，载不得人啊。”
鄢书凌沉默。
那琴声在月色下一曲接一曲，绵绵无绝期。
待到又一曲作罢。
你怎知自己是谁的扁舟呢。
这句话，鄢书凌没有说出口，只是收起折扇，静静离开了。
几近破晓。
那琴声终于作罢。
谢应玄悄然起身，消失在这座山头。
……
庭院中。
鄢雨涵困倦地抱着琴睡着了。
谢应玄轻轻将她抱起，走进那间闺房。
床头那个绣着荷花的香囊和流苏，依然传来阵阵幽香。
谢应玄为她盖上被子。
正如当初鄢雨涵为他盖上被子。
他看着房中角落那个的书箱和水桶。
看着那块自行凿刻的砚台。
一时间感慨万千。
谢应玄将砚台放在书桌上，倒水。
拿起墨块，研墨。
沙沙作响，熟悉的墨香弥漫开来。
谢应玄拿起那支翻起杂毛的毛笔。
挽袖，轻轻蘸墨。
提笔在那泛黄的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
待到柳梢黄昏后。
鄢雨涵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她神色憔悴，不知觉又流下几行清泪。
恍惚间，她闻到房间中的墨香。
起身。
发现了那写在宣纸上的一行字。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鄢雨涵怔怔地读着这句话，心情如柳暗花明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