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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绝罅飞剑
    四月,庐州府,天将雨。

    “听说西城侠隐客栈旁边来了个算卦先生,算得很灵。”

    “谁说不是呢,只消掐指一算,今天你会不会踩到犬秽都能算出来。”

    “而且啊,听闻他可以免费算卦,只需要向他展示你拿手的技艺就可以。”

    “走,看看去!”

    只见那侠隐客栈的边上,确有一算卦摊子。

    陈旧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香炉,一副久经岁月的龟甲,一沓泛黄的卦书,一串红线穿着的铜钱。

    而那算卦先生,头戴一顶深色纱帽,坐在吱呀作响的竹椅上,翘着二郎腿,手里一破旧折扇轻轻扇着风,好不悠闲。

    正巧一名身披蓑衣的怪人路过摊位,他掏出三两碎银,扔在桌上,声音嘶哑:

    “帮我算算,你今日的吉凶。”

    谢应玄乜了他一眼,把碎银推回去,淡淡地说:

    “我不收死人的钱。”

    此言一出,那怪人冷笑一声,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

    仿佛下了咒似的。

    谢应玄只感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

    风中湿气浓稠得有些化不开,与衣裳接触的地方结出一颗颗的细小的水珠。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摸了摸贴在下巴上的假胡子,故作狐疑,自语道:

    “好似有故人想我了。”

    随即起身,拱了拱手,面露微笑:

    “恕在下失陪,天将雨,家里衣服还没收哈。”

    那怪人闻言,也不多做停留,拉了拉斗笠边上的帽檐,抓起桌上的银子便离开了。

    这时又来了个神神叨叨的书生,满脸惧色坐在摊前,双手哆哆嗦嗦抓着谢应玄的衣袖:

    “先生,救救我啊——”

    谢应玄抬头看了一眼书生,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的面色惨白暗淡无光,两颊干瘪,嘴唇发紫,眼窝深陷,眼皮松弛下垂布满细纹,额头上满是虚汗,二十三四的面容散发出的死气比耄耋老人更甚。

    再定睛一看,肩处还隐隐能看见一团黑色的雾气,传出渗人的笑声。

    这分明是腰里长枝条——出了邪岔!

    谢应玄摇了摇头,扯回衣袖,收拾起摊位上的物件:

    “我是算命的,又不是道士,不过……”

    他拿起桌面上的一串铜钱,拆出最末尾的那一小枚,递给那打颤的书生:

    “你若是真害怕,拿着这枚铜钱,晚上觉着阴冷的时候,大喊三声‘老子天下无敌’,兴许就没事了。”

    那书生一愣,还欲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谢应玄却已经收拾好摊位,转身走进侠隐客栈里了。

    “小二,给我上一斤酒,一碟菽豆,一盘烤鱼。”

    “好嘞,客官,请慢用。”

    离开淮阳府后,谢应玄便乘水路来到庐州府,距今已一个月有余。

    当时顺道的小船上,谢应玄结识了一位初出茅庐的道士,他这身算卦本领便是从道士那习来的。

    还记得临别前,那位道士好心提醒了一下:

    “你我有缘,送你几句箴言,你可好好记住。”

    “算命,伤天和,更伤自己。”

    “咱们干这一行,别太实诚,能骗就骗,身体才能健康,长命百岁。”

    “侠隐客栈,卧虎藏龙,若是行骗,切记绕行。”

    “大师,你不会被他们揍过吧。”

    “……”

    这些日子他低调行事,依靠算卦也赚了不少钱,偷学了不少手艺。

    不过仅是凡间的手艺,虽已足够他行走江湖,总归是差了点意思,入不得修士的法眼。

    咕咚咕咚。

    雨落在行走客人的油纸伞上,四月的烟雨甚是凉爽,风卷着细雨吹进客栈,伴着一碗清酒下肚,谢应玄难免有些思念起故人来了。

    吃饱喝足后,谢应玄到前台结账。

    啪。

    他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掌柜的面前。

    “客官这是何意?”

    “这一两,权当酒菜钱和住宿钱,至于这剩余九两……”

    “告知你的老板娘,今晚我要睡个好觉。”

    “明白了吗?”

    掌柜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应玄,收下这些银子,扔出一个刻着“九”的牌子后,便不在言语。

    谢应玄上楼,推开九号客房,放下行李,反锁房门。

    他抽出龟甲,给自己算了一卦,龟甲在烛火下炙烤后,所幸,得到的占辞是“吉”。

    当时怪人离开后,谢应玄便偷偷给自己抽了一签,发现是“大凶”。

    虽然谢应玄表面平静,不过他内心还是有些后怕的,想起那名道士临别前的箴言,便来到侠隐客栈,以求逢凶化吉。

    外边雨声渐渐小了,窗边梨花散落。

    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街头,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侠隐客栈。

    来了。

    房间内的烛台突然熄灭,周遭温度陡然下降,空中好似结了一层无形的网,谢应玄感到行动不便。

    他强忍着身体本能带来的恐惧,在靠近过道的窗纸上戳了个洞。

    嗒,嗒,嗒。

    谢应玄看见那个怪人一步一步走上楼。

    他看见了,那张令人作呕的爬满蛆虫的脸,正狞笑着往自己房间走来。

    谢应玄感觉到胸口有个东西非常滚烫,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掀开衣服一看,是鄢雨涵给的那个玉佩,此时正闪烁着奇异的光亮,有一股力量在不断上涨着,似乎马上要倾溢出来。

    不,现在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谢应玄将它取下,握在手心,随后用衣物将它盖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谢应玄屏住呼吸,看着那个怪人的每一个动作。

    谢应玄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他双腿紧绷,如果怪人推门而入,无论高人是否出现,他必须立即跳窗而逃。

    偷师事小,性命要紧。

    侠隐客栈还是一片寂静,窗外雨落枝折的声音变得分外扰人。

    直至怪人伸出干枯的手,搭在“九”号门的把手上。

    一滴汗珠自睫毛滚下,仅在谢应玄眨眼的片刻——

    剑光闪过。

    斗笠腾飞。

    咚。

    怪人的身体倒在楼板上。

    化作一摊黑水。

    叮!技能:绝罅飞剑,已学习。(学习进度1/1

    没看见!

    不过好在那股剑风吹进窗纸的破洞里,被谢应玄捕捉到了。

    危机解除。

    远在千里之外,一位少女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谢应玄瘫软在地板上,大口吸着冷气。

    若不是怕惊动高人,他甚至想大笑几声。

    “小弟弟,好大的胆子,拿姐姐当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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