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宝山续了口浓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了几人一眼,观察到武茗茗的脸色微微变化,不过他接着自顾的说道:“那些百姓看到我们大军到了城前,二话不说,直接开战,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将军们为了控制城中局势,没办法,让西风军的先锋营顶上去了,这些人都是过去从西罕外迁来的,对这些百姓没有太多的顾忌。
足足杀了两个时辰,才将城门处控制下来,死了多少根本不知道,西罕的鞑子都未必是他们对手,更何况这些百姓,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我参军这么多年,这么惨的情况也是第一次见,这西风军可比想象中残忍的多。”
叶云与武茗茗听到此处互相对视了一眼,对沙宝山的描述都很赞同,甚至觉得这只是冰山一角吧。
随后我们在指挥使司找到了指挥使,嘿嘿,那狗东西,还妄想指挥我们,弹压百姓,将他护送到水南关。营中那些兄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被兄弟们拳打脚踢,要不是将军出言阻止,要留个活口问问清楚,兄弟们非得生吞活剥了他。
池将军赶到后,与我们将军几人一起询问了那名指挥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最后出来时,池将军手中拎着的是他的人头。
西风军控制好城门后,又开始对城内肃清。有了城门前的战斗,对城里的那些闹事的百姓有了很大的震慑,我们跟着西风军将城里闹事的百姓聚集到一起。池将军拎着指挥使的人头,将所有的罪责都让死去的城守和指挥使抗下了,反正死无对证,也无法开口辩解了,城守大人已死,总还是需要一颗人头来安抚下百姓。
城中的事情原本就此安定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的将军后来和池将军在房间谈话,突然间形势急转直下,我们的将军被西风军都捆了起来。我们的人数本就不多,大部分府军都被在水南关,小小常安城我们能有多少人,西风军的战力我们更不能比。
不过西风军只是圈近将军,并没有加害,对我们也没有逼迫,于是就僵持了下来。
可半夜期间,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大部西罕军马,对我们驻地突然袭击,此时的西风军早已不知去向,我们也没有援军。我们分出两部分人,一部去解救将军,一部分阻止防守抵抗西罕的攻击。我们这些兄弟对百姓下不去手,对付西罕那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不过兄弟们长时间没吃饱饭,哪有力气,死了上千人,即使如此,也没有让那些西罕鞑子讨到什么好处,最后还是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将军回来后,也没有向兄弟们解释,带着我们撤出常安城,准备前往定南城,那里是南部的中心。出城之后,这西罕的骑兵小股部队跟狗屁购药一样,一直尾随,十里一战。兄弟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还要跟这些鞑子较劲,有的兄弟前脚还互相搀扶,后面就变成尸体了。
从常安城到金兰关,一路上的惨相触目惊心,到了金兰关我们也没进去,说是没收到上级的指令不给开城门,后边还有西罕的追兵,最后也算上筋疲力尽,我们这些人都被西罕鞑子给冲散了,我只好带着自己营中的兄弟,在林子里来回穿梭、躲避,进村子找些吃的。有些伤重的,避免给追兵留下追踪的记号,也怕他们做了西罕的俘虏受辱,索性就补上一刀,送他们安心上路,死自己人手里总好过死在鞑子手里。
最后仅剩了这么一点人手,到了林口镇,就想出来找点吃的,怕人多眼杂,再多出事端,我就自己出来扫扫风。这不,瞅见你们在此驻扎,看到你们营门大旗,应该是西风军,原以为你们也是从常安城出来的,进营看你们的着装和状态不像,应该是从其他地方补充过来的,对吧?”
沙宝山配着浓汤,将他自己看到的事情原为,一五一十讲给在场所有人。
武茗茗、叶云包括兰锦程和田承干几人听后,都默不作声。彼此眼神交互,心中都有疑虑。
“按理说,常安城在水南关的腹地,西罕鞑子想进关必定要先攻克水南关的防守,可如果水南关被攻克,那么西罕鞑子没必要来袭击常安城。常安城在战略位置上微乎其微,它只是一个补给的小镇而已。
攻克水南关可向北急行军,在无防备的情况下,拿下金兰关,遏制金峰山等主要出入口,那么甘谷关整体防线就会被南北切断,失去联系,西罕完全可以从这里作为跳板,慢慢图谋东出天阳。
可既然娄长峰和太子都在水南关,西罕就没有可能从水南关攻进来,毕竟娄长峰还有数万大军,西风军南部主力也在,即使被攻克也不是这几日间就可以做到的。水南关的地形地势,一万人守城可阻挡五万西罕大军,更何况西罕在水南关的兵力连三万都不足,只是在此牵制西风军出关偷袭,怎么也不会做到攻克水南关的。”
兰锦程将自己的心中疑虑和对各关隘的了解,说给在场之人分析。
叶云仔细想了兰锦程的话,“从沙统领刚才描述上看,有几点太过矛盾了。”
“叶云,你仔细说说。”
叶云迟疑了一下,补充着继续说,“不敢断定只是心中疑虑。这似乎是个设计好的局,太子殿下押送的粮草原本是送到甘谷关的,可是却突然转向送去了常安城。这也是导致甘谷关士兵哗变的原因。”说到这里,叶云看了一眼武茗茗,他不确定说出这种事,适不适合眼下的形势。
武茗茗自然晓得叶云的顾虑,“你但说无妨,此时我们需要弄清楚整个事件的真相,才好做出接下来的举动,你继续说。”
“常安城是个过渡站,不具备存储大量粮草和军械储备的条件,那么太子殿下为何将粮草存在这个地方?
其次,西风军的粮草一直都是甘谷关统一配发的,断粮已经一个月以上,大皇子和夏督守不可能不知情,平西城是州府,光是粮仓就有百座,即使一年不收粮,也足以满足全州百姓和士兵口粮,又怎么会允许士兵前去抢百姓余粮。这是不是一种预谋,就是为了引起百姓闹事,不然为何到了常安城的西风军,突然不知去向?
最后就是沙统领所说的西罕鞑子,按照锦城所言,西罕的鞑子不可能越过水南关进入到关中腹地,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叶云将目光看向兰锦程,兰锦程补充说道,“一种是有内应,打开城门放西罕进关,另一种就是自己人冒充的,那到底是什么目的,我们不得而知!”
“对!这两种都有可能,或许真的有人与西罕的鞑子达成了某种交易,太子和娄将军都被蒙在鼓里,这个人除非不要命了,不然怎敢在太子眼皮底下如此行事。另一种情况,能做到又能掩人耳目,或许”
叶云说到此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是他也不敢确定事情真如他所分析的一样,二是即使如他所说,从他嘴里说出来,今后被人得知,是福是祸谁又能说的清楚,不知前路情况下,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你怎么不说了?”沙宝山听叶云的分析,心中渐渐好像懂了些什么,叶云突然闭嘴,让他莫名的火大,他心中的怒气自然不是冲着叶云,可此时听的一知半解,怒火也是难消。
此时无人回应沙宝山,大帐之中寂静至极,所有人对叶云和兰锦程的分析都在掂量。无论水南关被西罕攻克,还是有人乔装西罕人偷袭,对此时的武茗茗这些人都是一种威胁。经过沙宝山的叙述和叶云等人的分析,这其中的曲折离奇让所有人都投鼠忌器,不敢轻易表态。
沙宝山也看出武茗茗一名只是一个女将而已,也不敢将全营仅剩的兄弟性命头托付在一个女人手上,站起身来,“校尉大人,小的不为难诸位,村子里还有一些兄弟,下官不管你们去哪里,我不问也不阻拦,大人可否借我些粮草和人手,我死活没关系,我不能不管我营中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