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岳含章想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上一次开口的时候还在十分挑衅的表达“咱俩练一练”的意思。
下一回再开口的时候，就是“这个好厉害我也想学”。
仿佛在姜灵修的心神之中，情绪的转变不需要顺延式的拐弯，一切都在依循着某种野兽一样的直觉。
她的思维是前所未有的跳动的。
想要争取在一片区域内顶级掠食者的地位，就从挑战最强者开始。
看到了更为高明有效的掠食手段，也会毫不羞涩的开口求学求教。
她似乎没有考虑过，失败之后会如何，被人拒绝之后会如何。
而面对着这样的跳跃情绪，一时间让岳含章的思路都有些不大连贯起来。
说来也怨自己，头一回和姜灵修共用一间演武室，岳含章还不是很习惯，两个人那不是很合的相性与势的割裂，也让岳含章一旦沉浸在演练之中，便忘却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那同样是某种近乎于野兽一样的蛰伏能力。
也正因此，姜灵修几乎旁观着岳含章的武道修炼，看到了岳含章纯粹于《九宫混元掌》的领域中绽放出来的可怕天赋。
但岳含章不是那种因为姜灵修长得漂亮、气质御，所以她一开口自己就什么都答应的人。
下意识的，岳含章便习惯性的找了个借口来推诿。
“姜同学，形神合一这一境界，多是靠自己开悟，旁人难帮上什么忙，再者，我练得好，不见得就能够教得好。”
可是面对岳含章一念之间找出来的借口，姜灵修却面露困惑神色。
“早晨进班之前，我曾在门外远远地看过你指点旁人武学细节，颇有章法，看起来，是能教得好的。
更早之前刚见覃老师的时候，也曾听他讲过班上的情况，你拍摄这些素材，是为了灌制教程？若是你自认为教不好……”
得，这怎么找个借口推诿，还险些把自己的名声招牌给砸了。
这么的直来直去，就不能多点成年人之间聊天的虚伪？
无奈且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岳含章这才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
九宫的整劲在自己的身上还不算完整而且周全，每個呼吸之间，那气血之力奔涌在周天之中，都有着固定的损耗。
这会儿气走周天越是迅疾，那高效的背后便是事实上的高损耗，这些能量的发散成了此刻岳含章狼狈的外表。
“老实说，我这么拼尽全力的演武，目的不是为了给谁指点什么的，覃老师刚刚说话的时候，姜同学你也在旁边，事情是个什么情形你也应该都听到了。
我只有十天的时间，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
面对岳含章这样直白到有些不客气，甚至是不耐烦的话，姜灵修却没有什么寻常人会有的情绪波动。
她反而像是在深思岳含章所说的话，而且，在很快的数个呼吸之后，便旋即面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一时间，岳含章也不知道姜灵修明白了些什么。
但岳含章只能够看到，那一瞬间，姜灵修眼神的变化，那是像看到了猎物闯进陷阱的神情。
“明白了，你教我，我付给你丹药！
吴州瑶函医药集团出产的中品气血丹，他们家有独门的配方版权，比其余公司生产的丹药更有加速吸收炼化的功效。
按课时来，一节课一枚丹药。”
听到姜灵修介绍丹药的时候，岳含章已经下意识的战术后仰了。
不说纯粹的中品气血丹药那高昂的市场价格，也不说瑶函医药集团的产品明显高出别家来的独特效果。
只说吴州远在南方，一座座基地市、郡府、州府盘桓在这片辽阔而苍茫的荒凉大地上，崇山峻岭将之层层间隔，旷野更有似乎杀之不尽的妖兽层出不穷。
说来同是一州之地，听起来却像是离着天涯海角一样的远。
更何况，每个地域都有着每个地域的地头蛇，以济川郡为源头，至少五分之一个齐州地界的丹药销售，都被腾霞给包圆了。
吴州的丹药，这已经不是贵不贵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的问题。
如此，越发显得姜灵修的出身不凡。
而若有这样的宝丹在手，岳含章不知道自己能够更高效的做多少事情。
但岳含章没有被这样的欲望冲昏了头脑。
他不清楚姜灵修到底是想明白了什么，决定用一枚丹药来买自己的一节课。
可岳含章已经能够意识到，眼前之人，那如野兽一样的眼瞳深处，那极端情绪与竭力克制的拉扯之中，其属于成人的缜密思绪的缺失。
岳含章或许能接受占便宜，但不能接受欺负人。
“姜同学就这样信任我的指点？再者，这样珍贵的修行资源，姜同学就这样给我了？你的武道修行怎么办？”
闻言，姜灵修一时间不答，更相反，她那一双本来十分明亮好看的眼眸，竟直直地盯着岳含章看了数息的时间。
或许，越是趋于野兽本能的直觉，姜灵修反而越是能够明白岳含章这一问之中的诚恳心思。
于是，这大概是第一次，岳含章和姜灵修的一问一答，竟然都在一条思绪线上——
“我看到了你的武学进境，我也看到了你指点的同学的武道变化，只要能有明显的进益，代价便不是代价。
至于修行资源，我平日修行，用的是他们家的上品丹药！”
沉默了。
姜灵修正在因为岳含章的沉默而不明所以的时候，随即又见岳含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不说指点了，相互进步吧，一天一节，课时放在下午行不行？”
“不，下午我就不在学校了。”
这样的特立独行，顿时又让岳含章高看了一眼姜灵修的跟脚。
“那……也好，就现在吧，你的《九宫混元掌》，入神到第几掌了？”
闻言，姜灵修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第一掌！”
嘿！听语气还挺骄傲。
但是旋即，岳含章便不解地皱起了眉头来。
姜灵修可是有武道意志雏形在的，怎么会在武学进境之上只入神了第一掌？
带着这样的困惑，岳含章随即开口道。
“那你将这一掌打出来，我看一看。”
话音落下时，颔首，立身，踏步，挥掌。
啪——！
惊雷也似的掌风破空声在演武室中回响起来，一时间甚至炸的岳含章有些发懵。
倘若说岳含章的掌风破空声音是什么砸在地上脆响的摔炮的话，那么姜灵修的掌风破空声，至少是大号轰天雷的级别。
极高的武道意志，浑厚到超乎岳含章想象的肉身气血素质，低到令人发指的入神进境。
岳含章一拍手，越是偏科，就越是有提升空间。
这钱不白拿！
“伱等我一下，我出去找个教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