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幂州廉川城,在遭遇景王兵马围困长达将近半个月后,廉川城里的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新任城令无故上吊自杀,守将带兵哗变,企图弃城突围,城外训练有素的景王军队迅速反应,展开了廉川城第一场战斗。
城门头上空空如也,城下却战乱杀成一团,一支拖泥带水、逃跑还指望着带走金银珠宝的叛军杀进了景王军的布袋阵里。
楼阎在城头上看得一清二楚,这支军队显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消灭。
但廉川易手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他还在这等黄五郎和诡邪从幽禅山带消息回来。
景王军队入主廉川,势必加强盘查来往,谨防细作破坏,楼阎细想,或许该出城外等那二人了。
刚想定要出城,楼阎一转身却见一袭粉裙轻纱缓缓从楼梯下走了上来。
她巧笑魅生,端是一副婀娜的千娇百媚,二人离得三四米,楼阎却忽然闻到她举手抬足间的芬芳旖旎。
他眉头一皱,总感觉这股体香在哪闻到过……
但让楼阎更在意的是,他仿佛鬼使神差般觉得,自己跟这无端出现的女人仿佛有什么联系。
如此奇葩的感觉,以至于楼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过生长长坏了。
“你是什么人?”
楼阎展开神识,却突然发现他竟然看不穿这女人的底细。
“在下师璇音,吟生宫宁孕小司常,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看不穿师璇音底细,让楼阎如芒刺在后,但现在可不是露怯的时候。
“宁孕小司常?”他戏谑的笑了出来,“你就是吟生宫里被要求守贞的那人?”
“嘛……阁下这样说的话,倒也大差不差。”
师璇音掩嘴笑着,如狐狸般魅惑的眼眸笑成两道月弯。
吟生宫没有脉系分类,研究出来的所有功法人人都可以修炼,前提是你修炼得了。
宁孕小司常是其中唯一采用师徒传承制的特殊存在,不仅是宫中职位,更是一个最艰难、最独特的功法传承。
概括来只有八个字
积欲成空,苛难求穷。
守贞,只是其中一环,为的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失贞罢了。
楼阎对天下大小门派都有所了解,这个吟生宫亦正亦邪他更是一清二楚,宁孕小司常只在宫主之下,不止是地位,实力也一样。
这女人,至少是元一境。
麻烦了。
“我叫楼阎,一介散修而已。”楼阎抱着胳膊,身上却已准备好随时释放邪气。
师璇音微笑着,对剑拔弩张的楼阎视若无睹,依旧风轻云淡。
“楼阎阁下,您也不必这般警惕,本宫来这趟也只是好奇而已,本宫连日来潜伏城中,被一股无端响应叨扰,顺藤摸瓜就来到了这。”
说着,师璇音却有些失望的样子,侧首抚脸,哀怜如幼。
“本宫还以为能在这见到从前那位好郎君,再续前缘呢。”
“见到的是我,那真是抱歉呢,小司常阁下。”楼阎对这表面清纯的荡妇跟谁勾勾搭搭不感兴趣,只想尽快离开,“若没什么事,那在下先告辞了。”
原本娇滴滴的师璇音突然转眸盯着他,楼阎立刻像是被狮子瞪住的兔子一样浑身僵死,汗毛倒竖,差点没动起手来。
“那可不行,本宫正在协助景王北进征伐,可不能放着一个莫名其妙在城头上窥视战况的金衍修士。”
师璇音一眨眼,那惊悚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楼阎当即后退了好几步,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是魔修对吧?与其被那些正道弟子撵得东躲西藏,不如加入景王麾下,共谋大业?”
“小司常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惜在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在保住小命之前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考虑谋大业。”
“你不想当座上宾,那就只能当阶下囚哦?”
师璇音笑容更甚,但刚说完这话,一个巨大的铁锤却突然从天而降直接砸塌了整栋城楼,顿时间烟尘滚滚。
一个巨大得如同一座小山似的怪物壮汉一跃登上城楼,楼阎反应迅速,抓着他的铁衣骑到他背上。
后者猛的一抽手,牵动铁链,把那有他半人大的巨锤抽了回来,同时踏碎地板石砖,一跃化成一道黑光飞梭遁逃。
师璇音从尘埃中走了出来,毫发无损,看着他们御法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但转念便摇头放弃了追踪的计划。
廉川已得,幂州大门失守,业州被景王亲率的大军虎视眈眈,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的要事,是彻底攻占幂州,对业州形成幂、丰、衍三州包夹之势,令重兵把守的业州无暇分兵支援他处,又无来援之兵。
只要啃下业州这块硬骨头,早已内耗虚空、义军四起的北方就是景王囊中之物了。
思量着,师璇音一甩长袖,离开了坍塌城楼,开始着手准备景王军入主廉川后的安抚处理,这些天她潜伏打探才知道廉川城历经磨难早已掏空了老底,等着她解决的麻烦,可不少啊。
……
另一边,一处山麓深林之中。
从御法中挣出的诡邪如同流星坠地,在草地上轰出了一个大坑。
逃过一劫的楼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诡邪的肩膀聊表感谢,兀自跳了下来。
早在此等候多时的黄五郎立刻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楼阎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干得好黄五郎,诡邪。要没你们,我差点就走不了了。”楼阎回头看了一眼廉川城的方向,心底仍然有些后怕。
要不是诡邪打得突然,逃得利索,他俩指不定就一块搭在那了。
“大人,那女人是什么来头?”
“吟生宫的,别再遇上她最好。那群家伙在暗地里图谋人间霸权,幂州已成是非之地,不能再呆。幽禅山那边有什么消息?”
黄五郎脸色一沉,“小人去看过,整座山都烧荒了,留着修士激战过的痕迹,但有些时日了。另外,小人发现了这个。”
黄五郎说着,拿出一块印着宗门弟子脉系花纹的衣服碎布,上面沾满血污泥泞,明显是被硬生生撕烂的。
“这是……紫霄宫金龙峰的宗纹,”楼阎拿起仔细看了看,“你在哪找到的?”
“山上一个兽窟里,还混着好几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骸,都是一击毙命,死后被什么东西啃了。”
一边是魔修李德性,一边是四神宗之一的紫霄宫。
他要的仇人,是整个紫霄宫这巨擘不成?
楼阎惊惧中又带着兴奋,浑身哆嗦了起来,发疯似的狂笑。
突然就当着黄五郎的面把手捅进了太阳穴里搅拌脑子,不一会又痉挛着把手抽了出来,乱甩了一地的粉色浆糊,吓得黄五郎脊背发凉。
“大大大人?”
“啊……舒服多了。真危险啊,一兴奋人都控制不住了。”楼阎捏紧了碎布片,还是咧嘴笑了起来,“走吧,我们去锦州,上灵霄山。”
“锦州?!大人,那些神兽怎么办?”
“来就拼个你死我活,他都敢一个人挑战整个紫霄宫了,我楼阎要是连他家大门都不敢进,岂不是被他一辈子看不起。”
他死死瞪着那碎布片,脸上皮肉底下如同有蠕虫爬过一般诡异起伏,“必须让他看到我,必须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