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性站在那岿然不动,银蛇软剑却忽然偏转往回扭曲,赵三斤微微睁眼,立刻松开剑柄,转身后旋高踢,鞋尖却突然弹出刀刃,直往李德性头上来。
虞幼鲤早看赵三斤不顺眼,就算不用预知也照样能应付她,一下子就挡在李德性身前,一把抓住了赵三斤的腿,露出嗜血的狞笑。
赵三斤感觉脊背发寒,却不知这恐惧感从何而来,惊鸿一瞥却发现虞幼鲤挡上了的瞬间竟然握着她那把软剑——
“住手。”
李德性一开口,虞幼鲤立刻动作顿了顿,松开了还没用力的手,赵三斤脱困后退了两步。
“赵当家,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突然偷袭?”
李德性接过了虞幼鲤手里的软剑。柔韧、锋利,做工精良,却只是凡铁。
“若是连本当家的这几下三脚猫功夫都对付不了,我也没必要跟你俩谈慈荫山的事儿了。”
赵三斤表情颇为惋惜,合眼摇头。
“可惜呐,二位厉害得很哩。”
李德性不说话,往前走两步,把软剑还给了赵三斤,赵三斤取剑也不老实,指尖非得滑过李德性的手背,只可惜李德性无动于衷。
“既然交过手,我也不必多瞒,诚如您所见,我二人皆是修士,并非常人,来邈州也是素问邈州慈荫山有灵神奢比。”
李德性察觉到,赵三斤在听见奢比的名字时,不自在的躲避了一下眼神。
“只可惜,传闻似乎有误?若真有神在,就算是修士,又哪是凡夫俗子敢欺压的。”
“神是有的,只是奢比已经离开慈荫山了。”
赵三斤兀自说着,走到茶桌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玉腿半露的勾人样子,让虞幼鲤看得牙痒痒。
“离开?它能去哪?”李德性又是一愣,穷奇这老毕登,有没有一次说话是真的?
“谁知道……”赵三斤只是一边转着茶杯,一边略显落寂的诉说着,“你看外面那雪——”
“城里的雪跟外面的雪不一样。”李德性知道。
赵三斤微微一怔,立刻狐媚的甜笑,“官人知道就好。”
她眺望着半开的窗外,细雪落个不停,她的眼神也一样迷离。
“这雪看着小,却能要人的命。今冬漫长,已经冷死了许多人,州城里里外外一片颓败呐,若是奢比还在,怎么会让这事儿发生,它最喜欢小人儿了。怎么会叻……”
李德性微微眯了眯眼,有些疑惑:
“可当家的这店,可是开得红红火火啊。”
赵三斤回头看着他,俏皮的歪了歪脖子,露出的锁骨和颈脖形成了光滑柔和的线条。
“大伙总得有地儿鼓鼓劲,提提神不是?人家把这办好,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但这雪再这么下,这小店也撑不了几天了呀。”
“那些占山为王的道众又是怎么回事?”
赵三斤摇了摇头。
“不清楚,突然就来了,他们上山不久,雪就开始下,听人说,上山砍柴打猎的人呐,都给他们打死打伤了,活口也是故意留的,就为传开来,慈荫山是他们的了。”
“官府派人查,官差也一样下场,后来都怕了,官也好,民也好,都不敢去慈荫山叻。”
李德性和虞幼鲤面面相觑。道众占山,奢比不见踪影。
“听了这些凶事,官人还要去嘛?”赵三斤饶有趣味的问。
“多谢赵当家,但我无论如何都得去那,那些占山的人大概知道奢比的去向。”
李德性拱手道谢,虞幼鲤立刻跟在李德性身后,准备跟他一块离开。
这时,赵三斤又追问:“官人找奢比,是想替百姓讨回公道?做英雄?”
李德性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依旧冷淡。
“不,我是来弑神的。”
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李德性毫不在乎赵三斤作何反应,带着虞幼鲤就离开了红楼。
二人一路往回走,出城朝着慈荫山而去。
越是靠近,周围就越是冰消雪融,绿意盎然,渐渐的也有鸟叫虫鸣了,仿佛一下子走进了春天,到处生机勃勃。
唯独迎面吹来的风仍然夹杂着一丝丝寒意,暗自诉说着外面广袤大地上无情的冰冷。
“有人,跟着。”
虞幼鲤摇了摇李德性的手。
“嗯,知道,随便吧。”李德性不用猜都知道,那戏楼老板娘肯定派人跟踪他们了。
“唔嗯!”
虞幼鲤不满的撇了撇嘴,好像很不满被人偷摸跟着还放着不管,但李德性已经说了,那她只好由着。
只是灵魂中属于梦貘的机敏胆小让她一直放不下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一步三回头的留意着,仿佛后面跟着的不是人,是只随时会冲出来袭击的大老虎。
然而前头的李德性突然停了下来,没注意的虞幼鲤一下撞在了他后背上,虞幼鲤揉了揉脸蛋,歪着身子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却没发现有什么人。
这时她脑中灵光一闪,眼中金光盈盈,感知到了什么,立刻变得凶巴巴的,松开了李德性的手,双手紧绷成爪。
“别在这藏头露尾的窥看,出来!”
李德性一声大喊,声威荡得树叶飘摇。
“呵呵,既是我道中人,那就请二位上山一叙吧。”
山林中传来远声,两旁林子里应声走出八名麻黄道袍的神秘人,头戴道冠,脸上都挂着遮脸的方巾,方巾上还各自印着八卦卦象之一。
与此同时,山林竟然如同活过来了一样动了起来,往左右分移,让出一条石阶大道,直通山顶。
李德性看着微微皱眉,这种神通并不简单,而且通常是一方地神才能沟通天地之灵,让山川河林听命转移,人力是办不到的。
稍做停留,李德性便兀自朝前踏上石阶,虞幼鲤也紧跟在旁,始终盯着仿佛护送他们的这八个怪道。
有意思……让我看看你们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