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性翻火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又继续了起来。
“你想多了，她没死就是万幸，她的人魂和梦貘的妖魂已经搅和到一块去了，时间拖太久，已经没有分离的可能。肉体上的异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心里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实际听到，叶子馨仍然很受打击，叹息着抱紧了虞幼鲤。
而不知所以的虞幼鲤只是端着烤鱼吃，亲昵的依偎在她怀里，傻傻笑着。
“幼鲤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李德性把视线锁定在虞幼鲤脸上，后者又凶了起来。
“就这样。能被抓住饲养的梦貘不可能是成体，被她吃掉的只会是幼年梦貘，对身体变化影响不大，但也正因是幼年梦貘，她才会变成像小孩一样的心智。”
“她这一生都只能这样了吗？！”
叶子馨脸上饱含绝望，但李德性实话实说，本意不并在打击她。
“一生？你也不用太伤心，她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什么？！为什么！”
“她频繁使用梦貘的预知力，在宝莲城杀人也是试图通过八卦命相探索混沌天道，换言之，就是越过了一切的境界和修炼，直接探索天法天行。”
李德性顿了顿，丢下了手里戏弄火焰的小树枝，任其在火中燃烧。
“如此违逆之举，怎么可能不折损阳寿福缘，哪天暴毙了也不出奇。”
李德性转头看了一眼叶子馨，但她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悲戚，恐怕心中早已被一个又一个坏消息给折磨得满心疮痍，连悲伤的力气也没有了吧。
可沉默了一会，叶子馨忽然起身，当场朝着李德性下跪。
“李公子，先前子馨对您出言不逊，是子馨不对，现在子馨想求李公子答应一件事，若李公子答应，子馨必定奉上相称的报酬，绝不亏待李公子。”
李德性对她下跪磕头无动于衷，“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子馨无故逃出师门，是戴罪之身，且实力浅薄，根本无法保护幼鲤免遭毒手，求李公子答应，护幼鲤周全。”
“你刚才是没听见我说什么吗？她活不长，你与其把她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魔头，还不如逃到天涯海角陪她渡过余生。”
叶子馨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笃定。
“幼鲤从小福泽深厚，我相信她这次一定也会吉人天相，好好活下来的，但在此之前，绝不能让她被宫里的人抓住，再遭毒手……”
李德性莫名笑了起来，“那我呢？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害她？”
叶子馨低了低头，习惯性的抿了抿红唇，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云。
“我承认，李公子杀孽深重，我很害怕您，但你我相处时日虽短，我却看得很清，您只在乎自己要做的事情，只追求渴望的东西，其他路上所见所闻一概不在心上，随性却也执着。”
说着，她抬头深深看着李德性暗红色的双眼。
“您愿意留下，恐怕也并非看上了子馨的报酬，只是还对幼鲤有些好奇而已吧，若是这点好奇也丢了，您随时就会走。若是能让幼鲤挂在您心上……我愿意相信您会保她周全。”
李德性不置可否，只是轻哼了一声，并不反驳。
他也不否认自己是因为趣味才暂时留下的，他脑内的无常事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找一个人，当中总该有些因由，李德性很想知道为什么。
就像当初在锦华城、在宁寿寺、在福缘城，为什么要让他遇见这些人，是否昨日之遇早为今日之际埋下了伏笔。
找到这当中因由，他是不是就能躲避一些本该承受的灾祸呢？
火焰，把小树枝烧成了焦炭，寸寸碎裂开来，只余星星点点的火星在上。
“说归说，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可想好了，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她留下我就会用她杀人，我有仇家，还是很大一户人。”
“……苍生薄我，我又何以怜生，我只盼公子能让幼鲤活下来，其他事，子馨实在无力奢求。”
叶子馨颔首闭目，不多言语。
话说到了这份上，李德性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有相应报酬，能用她杀人，还有什么可挑的，反正就算被打成残废，救下来有口气也算活着。
稳赚不亏的买卖。
“那好，把你说的报酬给我，我把人收下，跟你保证有我一口气就有她一条命。”
李德性本心把承诺看得很重，不屑撒谎，跟入魔与否无关，这就是他的原则。
叶子馨闻言，笑中含泪，旁观许久的虞幼鲤看了看叶子馨，又瞅了瞅李德性，懵懂的坐着。
叶子馨起身朝李德性走了过去，忽然坐在了他大腿上，脸伴绯红，面若桃花，羞心窃眼又不得不低头扶着他肩膀。
李德性微微一愣，皱了皱眉，“我说过我要的不是你的身子吧？”
“是的，您说过，但这报酬，只能这样给，”叶子馨捧着他的脸，二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甚至能呼吸到彼此的气息，“请把子馨的血喝下。”
话毕，她不等李德性反应就径直吻了上去，李德性被一条灵活的小舌撬开嘴唇，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暖流顿时流淌进他的嘴里。
放弃思考到底是什么报酬的李德性也不管不顾，彻底将她一把抱在怀里，管他是血是沫，一并攫取她唇齿间的流液，激烈的拥吻看得旁边的虞幼鲤聚精会神的缩成一团，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持续了一会，李德性察觉体内煞气突然产生异动，他的血气似乎不受控制的开始随心脏律动，而心脏却越跳越快，身体却越来越乏力。
“夫君！她的血有问题！！”
离埙的声音萦绕在耳，但李德性听这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他唯一的感官就是嘴唇上这温暖柔软的触感，还有不断流入体内的液体。
一瞬间天旋地转，他眼中斗转星移，终于乏力的松开了叶子馨，整个人翻着白眼往后倒去，被叶子馨巧手扶住，放在了草地上，可他此时已经浑身热得冒烟，通体赤红。
“李公子，请稍事休息……”
李德性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叶子馨的欣然一笑。
他的视线追着叶子馨去，却伸不出手来，沉沉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