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肀将我推至床边:“你在屋里休息,看看外面的风景,听听蛐蛐的叫声,饿了口袋里还有一些饼干,我干活去了。”
司肀说完拉上门,我静静地坐着,屋里有些昏暗,让我觉得压抑,我开开灯,屋里的东西一目了然,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一人高的柜子,然后就是一张床。
我从窗口望出去,刚好看见司肀和老板娘的男人出去,我坐到床上发呆,灯突然闪了几下,然后熄灭了,太阳落下,屋里暗得很,黑漆漆的屋子阴森得可怕,黝黑色的柜子里,总让我觉得也锁着一个《阁楼里的小花》,不然她摆个柜子在这里干嘛?
我莫名的恐惧,匆匆下了楼,老板娘在柜台面前嗑着瓜子,我没办法只能过去:“屋里灯泡坏了,想请你换一下。”
老板娘爱搭不理:“灯泡有,但我不会换,要么你自己换,要么你等我男人回来再换。”
“你给我灯泡,我自己换吧。”虽然我不会。
老板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灯泡,我一看,25瓦,25瓦的光和不点有什么分别?我问:“瓦数有大一点的吗?”
老板娘说:“昨天之前有,但都用完了,只有这么大的。”
算了,虽然我知道她肯定有,但她不给我我能怎样,有总比没有好吧,我拿了灯准备要走,老板娘却叫住我:“等等,你还没付钱呢!”
我真的生气:“刚才不是已经付过了。”
况且灯泡是换她家自己的,本不该我换的灯泡,现在她还要收我钱,有没有搞错?
“那是房租,怎么,想吃霸王餐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灯泡不要钱啊?”老板娘从冰箱拿出一个梨子咬了一口:“要不还是叫你养的小白脸多干些活偿还?”
我火气噌噌的升起,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谁是小白脸了?你会不会说话?”
老板娘将嘴里的梨咽下,一滴多余的汁水从嘴角淌出来:“我说的已经够好听了,他连屎都肯挑,还能有多少自尊。”
“你闭嘴!”我气得有些发抖。
“他刚才出去说不定就是挑屎去了,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啊。”
“你住嘴!”我濒临极限。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难道我不说他就不是了,高帅又如何,没钱一样败。”
我开始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开口攻击她:“大妈,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舌头长那么长只会嚼舌根,撒泡尿照照你的样子吧,我要是你男人,每天睁开眼看见你那副脸我早吓死了,小白脸怎么了,有本事你也养啊,不对,就你那猪一般的身材赶紧祈祷你男人不找野花吧。”
我承认的话很难听,但我不想道歉,谁叫她刚才那么说司肀的。
老板娘被我的话噎得脸色发白,她颤抖的说:“滚出去。”
滚?
我堂堂正正的走出去的好吧。
这种人就是明显的欺弱怕强吧,逞口舌之快。
没地方去了,可我不后悔,再让我站在那里我同样会这么说。
该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司肀在哪,我去哪里找他?
可我不想待在这里。
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司肀没接。
我沿着路走,虽然我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两旁的地里种着油菜花……我想它们就是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分布,很美,像在画里一样,不真实,不真实又蕴含神秘。
低低的田埂发出窸嗦的声音,我低头探视,见到一条穿着花衣服的尾巴,我正想探个究竟,一个东西突然翻睡倒在埂上,露出白挺挺的肚子。
我的大脑短暂的意识丧失,回神后却看到它得瑟的拍打尾巴,我吓得不敢动,颤颤巍巍缩着肩瞪着它,这辈子我最怕冰冷的软体动物了。
它凶狠的吐着鲜红的信子,一米多长的身体九十度耸起,头高高威立,就像我是它的猎物一般。
我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但我居然害怕得连跑的能力也丧失了,吞吞口水十二分警惕的机械的看着它。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屹立如枯木,始终不动,它却突然快速移动身子发出攻击,我几乎尖叫的闭上眼睛。
久久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听到“呱呱呱呱”的声音,我慢慢睁开一只眼睛,没有看到任何物体,我打开双眼,吓得往后倒退几步。
两具躯体在我面前缠斗,显然战况十分剧烈,白蛇的蛇身盘踞在青蛙的身上,紧紧勒住,锋利的尖牙咬着它的头,青蛙挣扎惨叫了几秒,最后以无声惨败结束。
我傻愣的看着,又忘记了逃跑,直到白蛇抖抖身子松开牙齿,青蛙那滩虚软的尸体躺在地上,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危机。
白蛇冰冷的眼睛看向我的方向,又开始吐着鲜红的信子。
我吓得屏住呼吸,慌张地看着它,它一动不动,或者它又是像刚才那场战斗一样蓄势待发,我的鼻头有湿润的感觉,我居然吓到流冷汗了。
我精神高度紧张的看着它,突然,它用尾巴携起刚才的战利品,身体隐于油菜花地里。
我立马拔腿就跑,担心它突然又回来追我,路曲折多道,我来不及辨认,埋头往有路的地方跑。
跑着跑着,我的脚开始发酸,我才停下来弯着腰喘气,这时我才发现天色已渐渐暗沉,乌漆抹黑起来,而我早已偏离原本的路,这里是哪我根本看不清楚。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摸索着往前走,走了十分钟左右我照到旁边有一棵大树,我爬过去坐下,口干舌燥,又饿又渴,出来之前我该吃饱喝足的。
我知道我的话太过分了,我从没对人说过这么恶毒的话,可是,那时我根本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也许是那句小白脸刺激到了我,也许是我知道司肀的过去不好过,所以当她诋毁司肀时我下意识的想要维护。
反正,当时我就是那么生气。
只要说司肀一点半点不是,我都忍不了。
夜里气温下降,我蜷缩在树前微微发抖,什么地方涌起一点点动静,全村的狗就接二连三的咆哮不停,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感觉每只狗都在我旁边,随时会冲出来咬死我。
我突然想起了白天的那条恶犬,害怕更甚了。
我慢慢的往树上攀爬,爬到觉得狗咬不到我的位置,把自己卡在分叉的粗枝中间。然后划开手机给司肀打电话,一遍两遍,不管我怎么拨手机都没有讯号。
我泄气的拿着手机把屏幕设置为常亮,心里默默祈祷司肀回去看见我不见了会来找我,我坐以待毙的抱着这种想法安慰自己。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饥饿与寒冷快要将我覆灭,我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却没有半个人从这里路过,我连求救都做不了。
司肀是不是已经在找我了?他一定会找我的……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已经饿得不饿了,但我冷得发抖,我的希望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全部熄灭。
手机的亮度变弱,随时可能关机,如果手机关机了,司肀还没有来,那我的四周只剩黑暗与我相伴,因为今晚没有月亮,我别想着披星戴月。
司肀为什么不来找我?
是不是老板娘和他说了,他也觉得我做的很过分,所以不肯来找我?
他是在惩罚我吗?
亮光一闪,我连唯一的光芒也失去了,手机屏幕变黑,我强制性开机,然后它又自动关掉。
到处都黑漆漆的一片,黑暗把我包围,把我吞噬,我十分胆颤,一点声音就能让我成为惊弓之鸟,我一眼望去全是黑暗的帮凶,却没有人来救我。
天为什么还不亮?
司肀又为什么如此冷漠。
不,不是这样的,司肀一定会来找我的,他可能只是还没有找到我而已,只要我继续等下去,一直等下去,他就一定会来的,我该对他有信心不是吗?
可是他到底在哪?我就在这里呀!
这种无可依靠的无助感让我觉得十分惧怕,可我凭什么想依靠司肀?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对司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不管我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面对事实又是一回事,我的心底深处还是泛着酸涩,酸得我眼底发热。
我居然学会了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难过着。
我凭什么去要求,凭什么去责怪,如果今天换作是他不见了,我也会去找他么?
不见得吧。
都是相互的,我不会去找他,他也不会来找我。
即便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便我现在有了他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远处隐隐有一束光在漫游,我心里一阵激动,我扯着嗓子呼救:“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我匆匆攀着树枝下移想要追上去,可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支点,我更加急切的求救:“救命啊,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或许是距离太远,我怎么拼命的喊,那束光越来越遥远。
我的希望破灭,心灰意冷,我继续向下爬,随后我发现一件很无奈的事,我上得来,下不去了……
我只好重新卡回树桠,或许天亮了我就下得去了,我安慰自己。
我又累又困,抱着大腿粗的枝干我闭着眼睛想眯一会儿。
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的声音,我睁开眼,随后又消极的闭上,可能只是像刚才一样路过。
“言情!”
“言情!”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是司肀吗?
一定是的,他来找我了!
我整个人振奋起来,我大声的回应:“司肀,我在这里!”
“司肀!”
“司肀!”
声音却突然断了,只剩我的回音,我急得想跳脚,他是不是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走开了?
我更加努力的提高声音喊,却只是惊起一群鸟。
我绝望的跌坐回树杈,不发一语,这个寂静的山谷偶发的声响与我无半点关系。
“言情!”
“言情!”
“言情!”
突然有很多个声音在叫我,最后我听见了司肀的声音,我欣喜若狂,连连挥手:“司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司肀回应我:“你接着说话,我马上过来。”
“好!”我激动的用力点头,尽管他看不见。
“司肀!”
“司肀!”
“司肀!”
“司肀!”
“司肀!”
“我叫你说话,没叫你一直喊我名字。”司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树前,脸色略为无奈。
“……”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才喊他的名字。
而喊着他的名字,似乎能让我稍微安心。
“下来!爬得那么高干嘛。”司肀无奈的说。
我眉毛眼睛挤在一起,有些可怜:“我下不去。”
“那你怎么上去的?”司肀问。
“不记得了。”可能是太怕被狗咬死,所以飞上来的。
“下来!”
我拒绝:“不,我看不见,会摔死的。”
司肀说:“我接着你。”
我立而不动。
“不信我?”司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