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这幅怎么样?”王珊展开一个画轴,铺在书案上。
“这幅好!”
林秋还没来得及答话,倒叫小月亮抢了先。
这幅画画的是冬日里林秋坐在檐下晒太阳的画面,远处萧肃的风景和林秋身上的悠闲安逸形成对比,一眼就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我也觉得这幅不错。”林秋的目光也在画上流连,手指轻轻点了点,“再加上这幅应该就差不多了。”
“嗯,应该够数了。”王珊小心翼翼地把画轴卷起,“等会儿叫小郑过来,把这些画拿去裱好。”
“是得赶紧裱好,画廊那边昨天还打电话过来问了。”小月亮一边扶着外婆走出画室,一边对着妈妈说道。
“来得及,不会误了画展的。”王珊把画轴放好,也跟着走了出来。
“这次画展大舅外公、小舅外公、两个舅外婆、姨外公、姨外婆、聪聪舅舅、锐锐舅舅、欢欢姨、敏敏姨,还有六六舅舅以及程程哥哥、林叶他们都会过来。”小月亮掰着手指头是家里的亲戚,“大家都是一家老小齐上阵,要不是妈妈以前预留了票,我怀疑大家会抢不到票。”
“小月亮说的没错,画展前一个礼拜的票已经全被预约出去了。”王修仁坐在摇椅上,脸色颇为自得。
自己的女儿就是这么优秀!从第一次办展到现在,来看展的人就没少过。
“你妈妈又不是头一次办展,哪用的着出动这么多人?”林秋摇了摇头,“大哥也是的,现在都要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了,也不消停消停。”
“还不是因为妈妈这次画展的主角是外婆你嘛!而且还是你的生日,舅外公他们肯定想着陪你过生日。”小月亮挽着外婆的手,“我们这些后辈就想看看外婆年轻时候的样子,听长辈们讲以前的故事。”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过什么生日呀!”林秋虽是这么说着,但嘴角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画展开在下周的星期三,这天也是林秋的生日。
一大早,王珊和颜申就送上了鲜花和礼物。
小月亮也拿出一对翡翠耳环给外婆戴上,然后轻轻抱住她:“祝外婆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林秋搂住外孙女,“谢谢我家小月亮。”
王修仁也趁着祖孙俩松开怀抱的空档,往林秋手上套上一个翡翠镯子,“老婆子,健健康康、无病无灾啊!”
林秋没看镯子,反而一把拉住老伴儿,“你也一样,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就好。”
到了这个年纪,他们最简单的愿望就是健康活着,不给儿孙添麻烦。
“爸,妈,咱们下去吧,大舅他们准备出发去茶餐厅了。”王珊把手机塞进包里,准备扶着林秋去门厅换鞋。
林秋摆摆手,和王修仁相携着往门厅走去。
小月亮很懂事,伺候着外公外婆换好鞋,又率先出去按好电梯。
王珊和颜申也跟着一起出门,颜申走最后,把门锁好,再大步走进电梯。
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车,颜申拉开后座车门,护着岳父岳母的额头,让他们先上车,小月亮自己也坐上后座,王珊依旧是坐在副驾驶座。
一路上,五个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颜申定好的茶餐厅。
林慧四代人、林立和林平三代人已经到了。
“秋秋,生日快乐!”
“姐,生日快乐!”
“大姑,健康长寿!”
“大姨,平安顺遂!”
“祝姑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林秋刚下车,就迎来了林家众人的热情问候。
林秋笑着和大家寒暄,就被簇拥着进了包间。
“姐,你这头发是新做的吧?”一进包厢,眼尖的林平立马拉着林秋的手问道。
“是的,小月亮领我去的,你觉得这发型怎么样?”林秋忍不住摸了摸头发。
“这发型好,显得你特别有气质。”林平夸赞道,“等画展完,我也请小月亮带我去。”
“没问题!到时候我也去把头发打薄一点,我头发太厚了,捂得慌。”小月亮拿起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把头发扎起来就清爽些。”林平笑着看她,“你现在是嫌弃头发厚,等再过十年,你就会盼着头发多咯!”
“是的,你瞧我这头发都没剩几根了。”刘香羡慕的看着小月亮的头发。
“哪有这么夸张!舅外婆你瞧你头发多好呀,都没什么白头发,看起来就像六七十岁的样子。”小月亮参加工作之后,懂了好些个人情世故。
“我这都是染的!都这把年纪了,要是头发还不变白,那就奇了怪了!”刘香被说得乐开了花。
“还别说,你们老林家这基因还真不错,一个个头发都很茂盛,你大哥虽然头发都白了,可是一点也没秃。”周美指着身边的老伴儿说道。
屋子里的老老小小全都把目光瞄向林慧。
林慧还是老样子,白衬衫、西装裤,虽然一把年纪,还坐上了轮椅,但精神矍铄,一点都不显疲态,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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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看林立夫妻和林平老俩口,一个个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也大方得体,女士身上还带着几件首饰,看得出来生活的很不错。
他们这一辈人,生孩子的时候正巧碰上计划生育,每个家庭最多也就生下四个孩子。
但幸好,每家的孩子都比较孝顺,一个个心里都惦记着父母,四对老人的晚年可以说是幸福安逸的。
大家热热闹闹正说着话,林叶父子和程程夫妻就到了。
“你们四个怎么一起过来了?”王修仁关心的问道。
“在机场碰到了,同一趟飞机。”林叶推了推儿子。
扬扬立马跑到林秋面前,“祝太姑奶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谢谢扬扬!”林秋把他拉到面前,摸着他的脑袋,问了些学习生活的事情。
林叶这些年一直没有再婚,父子俩的日子简单却幸福。
“你们两口子怎么没把绵绵带过来?”林聪看向外孙。
绵绵是林欢的孙女,刚刚三岁,现在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加上家里的第四代就她和扬扬两个孩子,一大家子都可宠他们呢!
程程跟妻子过来给林秋祝完寿,就笑着回答:“她外公外婆给领走了,刚好我和她妈妈也松快一下。”
刘香就盼着着家里再添一代人,忙不迭地说道:“你们要是觉得带孩子累,送回老家来,大家可愿意帮着带了。”
“小外婆,你们几个就安心养老吧!总想着看孩子,这带完儿女带孙子孙女,现在还想着看重孙,就不能歇歇,享享清福啊?”程程笑着往刘香手里塞了一杯茶。
“行行行,不一直享着你们的福嘛!”刘香接过茶,抿了一口。
她现在不像年轻那会儿爱计较,现在和气得厉害,也大方得很,对现在的日子也满意,唯一羡慕的就是老大家比自家多了一代人。
林敏和林锐本来就结婚结的晚,孙子孙女们只一门心思读书。好不容易工作了,也没想着带个对象回来。
她本来寄希望于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能催一催,结果,他们心大的很,一点也不着急。
特别是林敏,她还对孩子们说:“结婚不结婚全看你们自己,遇到喜欢的、想结婚的,那就结婚。要是没有遇到,也不要勉强自己去将就。现在这个时代,婚姻并不是必需品。”
刘香听着恨不得把女儿给摇醒。
但刘香只是一厢情愿,孩子们都不乐意听她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等点的茶点都上齐之后,大家边吃边聊,气氛热烈而融洽。
忽然,有人提议道:“今天是寿星的生日,我们每个人都说一句祝福语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于是,从老到小,每个人都向林秋说了一句真挚的祝福语。
林秋感动得眼眶湿润,她看着白发苍苍的兄弟姐妹,即使保养的再好,毕竟都是八十往上的人呐,岁月的沧桑化成褶子永远留在脸上手上。
她看着他们从出生她又看了看年过花甲的女儿女婿、侄子侄女们,她看着他们从出生、长大、成家、立业,如今也有了白发。
她的目光又移到小月亮这一辈身上,他们年纪轻轻,他们朝气蓬勃,充满活力,他们的未来拥有无限的可能。
再看看大口吃着虾饺的扬扬,果然还是看着小孩子吃东西吃的香甜些,连带着自己的胃口也跟着起来了。
林秋心中满是感慨,她庆幸自己能够见证家族的成长和传承,也感恩生命中的每一个人。
她不禁感慨地说:“咱们家真是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日子也越来越好了。看到你们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就满足了。”
大家纷纷附和,笑声回荡在茶餐厅里。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共同分享着喜悦和温馨。
吃完饭,大家一起去了画展。
展厅里挂满了王珊为林秋画的画,从从青春年少到垂暮之年,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
林秋被大家簇拥着在每一幅画前驻足欣赏,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王珊则给其他看展的人,介绍每幅画的创作背景和其中的故事,其中不乏媒体记者。
因为王珊现如今已经是国内国画界举足轻重的大腕,她的每一次画展都会有新闻媒体竞相报道。
再加上王珊本身就很有话题性。
师从国画界的泰斗,又是清美本硕博连读,无论是专业理论和绘画水平都独在一档。
少年成名,还未成年,她的作品在她的老师郭东远大师的画展上大放异彩,卖出高价。大学未毕业,第一个独立画展就获得成功,作品被收藏界争相收藏。
此后更是灵感不断,技艺也不断提高,同时巅峰期还特别长,受众也特别广。每次办展,观展的人都是爆满,甚至还出现过把网上预约的服务器弄瘫痪的情况。
可以说,现在的王珊是享誉海内外的国画大师。
偏偏她还低调,除了办展出席某些书画界的活动能看到她,其他的时候都很难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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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私生活也很低调,只知道她的老公和女儿都是学术界的人。
而现在这场画展是以她的母亲为主角,能够在一定程度揭露画家的生活和情感,以至于林秋他们一行人在看展时,耳边的快门声和记者的提问声连绵不断。
林秋他们看完画展以后就先行离开了,至于王珊则要等到画展结束。
画展结束后,王珊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当被记者问及为何此次画展以母亲为主题时。
王珊想了想,才慢条斯理的回答:“母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虽然她是农民出身,学历也不高,但她目光长远、坚韧不拔。她的坚韧、善良和智慧一直激励着我。”
她顿了顿,再伸手指向展厅,“这些画作,画的是不同阶段母亲,有的是根据老照片画的,有的是根据我的记忆画的,有的是母亲坐在那里,我就在一旁画的,我希望通过这些照片来展现母亲的一生,同时也表达我对她深深的敬意和爱意。”
采访结束后,王珊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去酒店庆祝母亲的生日。
她到的时候,家人们已经来到了酒店的宴会厅。
王珊看到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然后径直走到林秋身边,紧紧地拥抱了她一下,并送上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段视频。
视频最开始是林秋年轻时的照片,有结婚证上的寸照,有刚来鹏城时拍的照片,有出去旅游时的留影……
单人的、双人的、集体的……
大家看着视频里的林秋由满头青丝变成白发苍苍,之后定格成一张林庭、周清、林秋、王修仁、王珊、颜申、小月亮站在老家院子里的全家福。
紧接着是一个转场过后,林慧的脸出现在屏幕中,他略紧张的开口:“秋秋,大哥首先祝你生日快乐……”
林慧过后,就是周美,然后是林立夫妻、再是林平和杨哲峰,他们分别对林秋表达了生日的祝福以及心中的感谢。
老一辈过后,就是林欢为首的第二代、程程为首的第三代、扬扬为首的第四代。
大家的说话的主题大都是祝福和感恩。
王珊一家三口也在视频里表达了自己的感情。
在视频的最后,王修仁出现了。
他一身银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的整齐,无比认真地说:“老婆子,首先祝你生日快乐!谢谢你为我生儿育女,谢谢你陪我风雨兼程这么多年,谢谢你让我的生活过得舒适安逸。这辈子,有你是我的幸运,我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还能在一起。”
林秋看着视频,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下来。
王修仁推着生日蛋糕走到她面前,大家齐声唱起了生日歌。
林秋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纸巾擦干眼泪,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然后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这一世她无憾。
如果有下一世,她希望大家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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