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卢宏生和司雪翎正趴在门上偷听。
门唰的一下打开，两人连忙站起身，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将军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冯无忧打手势招呼二人：“跟上。”
将军带着他们走进隧道，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点蜡烛，他额间的神目如同探照灯一样，将前方的路照亮。
“奇怪，怎么感觉和我们平时走的路不一样。”
这条隧道他们也走过好几次了，唯独这一次，和之前全然不同。
墙上的壁画全部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坑坑洼洼的石壁，不仅如此，隧道里还多了很多岔路，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卢宏生和司雪翎就像跟着大人出游的小孩，紧紧的拉着冯无忧的衣角，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迷失了方向。
将军对这里很是熟悉，带着他们左拐右拐，大约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一道亮光。
“到了。”
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不像将军之前所待的大厅四四方方，一切都是天然形成，没有任何人工凿刻的痕迹。
洞顶几个缝隙中射出的光束，是整个洞穴唯一的光源。
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和石笋林立，苔藓爬满石壁。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整个洞穴中央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鼎。
“这是……十方鼎？”
冯无忧一眼就认出来，只是这个十方鼎，比起他们之前在九鼎城看到的，要小上不少。
将军走了过去，伸手探入鼎内，随后掏出一把蜡烛，交给二人。
九鼎城和九黎城果然有关系！
先是如出一辙的入城令牌，再到这一模一样的十方鼎。
“十方鼎？”
将军若有所思。
“这鼎是……她留下来的。每过一段时间，鼎里面就会出现这种白色的蜡烛。”
“蜡烛出现，并没有规律，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有时候干脆没有。”
冯无忧脸色变得很差。
卢宏生亦是如此。
他想到了那个被丢进鼎里的黑袍人。
看向蜡烛的眼神也从惊喜转为恐惧。
——将军知道这些蜡烛是什么做的吗？
卢宏生只觉得手上的蜡烛烫手无比，滑腻的触感恍若人脂，这蜡烛……太过诡异。
他能接受杀人，但一想到这个蜡烛是人做成的，胃里就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冯无忧亦是如此。
她甚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说……这是她留下来的？
别人不知道，但冯无忧自然是知道的。
这个她，就是——莫生欢。
莫生欢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口鼎……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了那个清冷孤傲的身影。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做出同族相残的事情吗……
冯无忧手中的烙印再次闪现光芒，只是这一次，或许是远隔两个时空的缘故，即便【魄】再怎么努力，起到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她这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将军的眼睛。
“汝在生气？”他不解。
“是。”冯无忧深吸一口气，她在生气，在愤怒，但她知道，这种愤怒无非是迁怒于眼前之人。
这个鼎连接两个世界，如果九鼎城的人，不将人投入十方鼎，那在九黎城中，也不会出现蜡烛。
十方鼎是刀，她要恨，也应该恨那个持刀的人，还有教持刀者如何杀人的莫生欢。
而不是去恨只能选择接受的将军。
但有些问题，她还是得问。
“将军可知，这些蜡烛，是由制成？”
她双目紧紧盯着将军，不错过对方任何细微变化。
将军听到冯无忧的问题之后，停顿片刻。
“知道。”
“若吾未曾看错，应该是人族血肉所制。”
他竟然承认了！
四人之中，只有司雪翎对此一无所知。
一听这话，手上的蜡烛都拿不住了，“砰”的掉在地上，咕噜咕噜一直滚到将军的脚边。
将军弯下腰，将蜡烛捡起。
几人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可这鼎，不也是人族留给他们的吗？
“吾有神目，可观其过往。”将军的声音低沉而悠长，他开始回忆，那不知道多少个春秋前的往事。
“一开始是落叶、昆虫、鸟兽……”
“直到有一天，里面出现了一根洁白如玉，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蜡烛。”
“若是以人族的时间来算，大概是一百年前。”
“树叶、昆虫、鸟兽，还是人族。这些对于蜡烛引路的效果，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将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他们解释。
——也就是一百年前，九鼎城内的人，才开始往十方鼎里投放人族。
“……那些传闻，也是一百年前出现的。”
卢宏生喃喃道。
九鼎城的人，放出关于鼎的传闻，吸引心怀不轨的人前去调查。
一百年前，也正是莫生欢宣布闭关的时候。
一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九鼎城的人会突然以人祭鼎，莫生欢又为什么突然闭关，不问世事。
将军没再说话，而是留给三人思考的时间。
如果不能让冯无忧彻底打消疑虑，那他们必然不会带自己离开这方天地。
他当然明白冯无忧问那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冯无忧需要他一个态度。
一个不与人族为敌的态度。
如果自己刚刚表现的，视人命如草芥，对这些蜡烛的由来，毫无反应。
那冯无忧必然会觉得，放整个九黎城的人出去，是无比危险的事情。
那她还会帮他们离开这里吗？
“吾可以对神目起誓。”对于他们一族，以神目为誓，是最高级别的起誓。
“九黎城中百姓，绝不主动伤害人族，若有犯者，吾必杀之。”
绝不去主动伤害人族，但没说被人打了也不还手。
冯无忧明白将军背后一层的意思。
这就足够了。
她再次将玉简拿出，这里面已经提前录下了地上火焰的图纹。
只要有这个，他们就可以通过隧道走到焚天秘境。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有个人去探路。
将军带他们离开山洞，回到了大殿。
一个黑皮金甲的侍卫已经在此处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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