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砚谌听见金医生的话，漆黑的眸子浮现出一缕悲恸，他陡然整个人都呆住。

    她早就中了枪，那她还硬挺着威胁他放走宋家的人。

    流了那么多血，她也一声不吭。

    果然，为了保护宋家的人，她什么都愿意做。

    对于颜淼的身世，司砚谌其实一开始并不怀疑，相反，他很信任她。

    曾经，他以为她只是梨园的一个可怜女人。

    所以带她走后，他想着今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疼惜她，特别是要了她后。

    第一次怀疑颜淼，是她刚上大学那会儿，她拿着他的卡每个月都固定提现几百万。

    然后东倒西倒，最后那些钱就很神秘的消失了。

    连他都查不到钱的去向，这只能说明，她的身份不简单。

    后来，她一次又一次演戏，欺骗，想方设法要引起司砚寒的注意。

    她在顶替赵曦月去大剧院表演之前，就多次故意勾引过司砚寒。

    这让他曾经有一段时间，怀疑过她对自己的感情。

    可即便是这样，司砚谌也没想放颜淼走。

    后来，他亲耳听见颜淼主动跟沈曼茵提出，要用给她断药来威胁自己。

    那段时间，他对她很冷漠，也曾经想过放弃对她的感情。

    可他试过了，但真的很难做到。

    最后，他只能顺着她想要的，陪着她继续往下演。

    他倒要看看，她千方百计混到司砚寒身边，究竟是想要什么？

    当时她走的决绝，司砚谌曾经萌生过退意。

    如果颜淼当时真的跟了司砚寒，那他会果断放弃这个女人。

    这样一个假情假意的女人，他又何必留恋？

    所以，当他看到床上那抹鲜红的时候。

    又再一次心甘情愿地，陷入了她精心设下的温柔陷阱。

    这些年，他不是查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是每一次都快接近真相，他就放弃了。

    因为他怕，怕查到不该查的东西。

    也怕将颜淼逼到无戏可唱。

    外人看来，他对她冷漠无情，性格薄凉，其实他比任何人都爱她。

    可这爱，于她而言，终究是没什么用处。

    她说不要就不要。

    就拿这次怀孕事件来讲，当他知道她怀孕时，高兴地像个孩子。

    哪怕，他明知道当时她怀孕的时机真的很巧。

    那时候，她暴露出太多细节，让他想不起疑都难。

    为了让自己对她放松警惕，所以她想到这么一个高招转移他的注意力。

    更让他没有理由，继续纠缠着那些事不放。

    她真的很了解自己，知道怎么能让他拿她毫无办法。

    颜淼出车祸流产，他当时慌了神，觉得天都塌了。

    他前面二十几年，都活得淡漠冷静，可唯独她出事，让他丧失了理智。

    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就破绽百出。

    以颜淼做事稳重的性格，怎么可能被南徽柔发现怀孕的事。

    而且即便是南徽柔，无意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情，并且告诉了沈曼茵。

    就这么低级的车祸，她也不可能等着被人撞。

    颜淼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她算计过无数人，如果真能被这么简单的处理。

    那她恐怕早就死掉，百回千回了。

    哪里还能有前面在司公馆那些，一次又一次惊险的反转。

    这件事情，之所以能成功。

    唯一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一整聊事本身就在颜淼的算计之中。

    若是往常，他可能很容易就能看出问题。

    可看见她伤心难过的落泪，他的心都快碎了。

    只想把全世界都给她，他当时恨不得杀了所有伤害她的人。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伦理，也没有什么利益为重。

    他只想马上娶她，对她负责，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庭，不顾一切反对。

    司砚谌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做的。

    从她“怀孕”后，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恋爱脑。

    学着温柔，学着体贴，学着爱笑，学着做她心里喜欢类型的男人。

    从而，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

    直到，司家出事，所有真相都浮出水面。

    这个时候，她失联了，并把对自己的承诺全部抛诸脑后。

    他才结束了长达几年的自欺欺人。

    当他查出她是宋清虞的时候，心里猛然卷起惊涛骇浪。

    他一方面恨她，蓄谋已久的算计跟愚弄，一方面又心疼她的遭遇。

    从她八岁开始，就为了给家人报仇，心甘情愿服毒混进“恶魔岛”。

    几年的杀戮驯兽生活，他无法想象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十几年前，宋家的事，他略有耳闻。

    对于司渊杀人抢芯片的事情，他非常不认同。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在心里决定跟他的父亲和大哥划清界限。

    因为，他不允许自己做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鬼。

    他可以不善良，也可以不热心，但他不会滥杀无辜。

    几百号人的性命，而且那些人里还有不少老弱妇孺，那是遭了多大的杀孽？

    没有人可以这般不重视生命。

    知道真相后，司砚谌对待颜淼的感情变得复杂。

    当他知道他们是仇人时，他心里难以接受。

    他知道以颜淼的性格，是不会真的爱上他这个仇人的儿子。

    所以，他恨她。

    恨她的欺骗，恨她的算计，恨她为什么非要选择自己。

    可反过来，他又不甘心。

    因为她的欺骗，他心里的邪恶因子也被激起。

    哪怕他们是仇人又如何？

    他要她，哪怕把她的腿打断，强行囚禁起来。

    反正他不管怎么样，她都恨他。

    那他倒不如就做点，让她更恨的事情。

    可真把她逼到了绝路，看到她奄奄一息躺在自己怀里，他又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她会这样，那他就该放她走。

    终究有些事，是司家欠宋家的。

    司砚谌再次站在急诊室的门口，胸口如被响鼓般重锤。

    他又疼又闷，后悔也自责。

    回首跟颜淼在一起的这几年，她带给他的快乐真的比苦恼多太多。

    他不想让她死，但更不想放她走。

    现在的他，矛盾又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自己跟颜淼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所有人都以为他得到了一切，觉得他是最大的赢家。

    可他，唯独得不到一直以来最想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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