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协制假贩假的新闻在整个江淮炒的沸沸扬扬,霸榜头条三天热度未曾退却。
这功劳除了那封厚厚的举报材料之外,还有已经被关在拘留所的李成会。
据他供述出来的事情之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在一年前西北最大的玉石拍卖行之中拍出去的古董白玉观音。
以一亿五千万的价格成交,可最后从玉协给出去的那尊观音像却是一比一雕刻的赝品。
一般来说这类藏品如果被收藏家拍走的话被发现是赝品的可能性会比较大的。
但如果买家在这方面并不是很懂,买这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支撑身份地位的话。
买回去之后陈列于阁,不会再去触碰。
当然也就不会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真品,最重要的是,有江淮玉协这个名号挂着。
都是经过玉协勘验的藏品,出现假品的可能性很低。
说白了都是出于对玉协的信任程度。
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因为涉案金额太大的缘故,且牵扯了行业之内的诸多公司。
所以江淮这边处理的很快,也出了相应的公告去安抚民众情绪。
新历旧年的最后一天,江淮的雪纷纷扬扬下的很大。
因为明天是元旦的缘故,除了市中心,就连城边的街道两旁的景观树上都挂了不少红灯笼。
张灯结彩,看上去热闹极了。
距离市中心直线距离最远的江淮南边,靠近落霞湾的位置。
这里早些年开发了临海别墅,但因为最后配套设施无法完善,距离的江淮市中心也实在太远。
所以大部分买下这里的人也只当是平时周末度假的时候会过来的。
银色的轿车驶入只有零星灯光亮着的小区。
这地方对于忙碌的社畜而言是太远了,可对于喜欢清净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去处。
黎书晚扶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之后到了一幢白色的小别墅前面。
驶入车库之后,她按下按钮关了卷帘门。
拎着后备箱内的袋子下车,黎书晚翻看手机信息直接从后门进了客厅。
一直低着头的人进了客厅之后才发现不对劲。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围了起来。
黎书晚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她神态平静的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人。
“我就知道,这事儿闹的再大,对你估计也不太会有影响。”
拄着手杖的老人看向她的眼神冷漠。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看着俞会长的眼神,黎书晚未作他言,只拐了个弯走到厨房料理台这边。
动作利落的烧水泡茶。
“这是您最喜欢的大红袍,虽然挺贵的,但我也猜着迟早有一天您会上门拜访。”
俞会长冷眼扫过她端过来的茶。
“没想到岑清慕在死之前,会把这些东西交到你手上,你们之间还真是藏得稳啊,你愣是在我眼皮
俞宴清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已经冷成冰柱了。
他想过岑清慕手里的东西还没被收拾干净,所以在他死后,俞宴清在岑清越接管岑清慕的财产之前。
和岑清越合作,将所有岑清慕住过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
“我知道会长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如果不用点心的话,我手里这些东西未必能够藏到现在。”
黎书晚捧着茶杯抿了口。
俞宴清盯着她,手杖重重地桥在地上。
可地毯吸走声音,显得没多少气势。
“你手上,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什么?”俞宴清盯着她。
如今那些检举材料都直指玉协,其中牵涉到俞宴清的部分并不多。
所以他现在的活动还是自由的,但不能离开江淮。
可为了保证不会再出现能够捶死他的证据,俞宴清这次必须先下手为强。
“您也知道是还有的,可我既然已经都给出去了,就不会留一部分等着您再过来了,您说对吗?”
黎书晚轻笑着开口。
俞宴清握着手掌的手紧了几分。
“何必呢,他已经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为了他而赔上你的后半辈子,值得吗?况且你跟岑清慕的关系,应该也不是那么亲密的,夫妻之间都还会互相背叛,更别说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了。”
俞宴清也不傻,能够让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这黎书晚对岑清慕的感情,可不一般啊。
“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黎书晚看向他,“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已经交出去了,其实你自己也知道那些东西对你而言会是毁灭性的打击,否则也不会想尽办法也要除掉岑清慕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俞宴清握着茶杯抿了口,“茶叶不错。”
黎书晚望着他的动作冷笑,“我知道李成会背后的人是你,如果没有你撑腰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岑清慕下手。”
李成会刚进去的时候将自己职务侵占的事情交代出来,是想将岑清慕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重义气,而是他不敢将俞宴清扯进来。
“在他被抓之后你第一时间就安排人追到国外控制他的妻儿,不就是因为害怕他将你供出来吗。”
这些话不用说明白,大家都心知肚明。
俞宴清闻言轻笑出声,“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这就能打败我了?”
黎书晚摇头,她并不是理想主义者,也知道想要让俞宴清垮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次的案子曝光出来,牵扯到的是半个玉石行业。
这其中牵扯到的各行各业的大佬无数,势力错综复杂,并不是短时间能够审结的案子。
这些人会疯狂反扑,想尽办法将影响降到最低。
面对一个串联起来的利益共同体,她的力量是有限的。
而岑清慕当年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隐忍不发,找寻时机。
“其实他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拒绝了我的合作要求的话。”俞宴清说着喝了口茶,“我承认岑清慕的才华,他是我见过的能力最为出众最有手段的人,明明是同父同母,可偏偏岑清越却是个蠢货。”
黎书晚安静的听着,没打断他的话。
“以他的能力他的名声,只要他答应与我合作,又有吟玉做跳板,不出两年,他的身家能翻数十倍,可偏偏,人有能力又如何,那死脑筋完完全全的继承了他父亲,是个不会审时度势的。”
不用想都知道,岑清慕估计不光拒绝了俞宴清的合作要求,还义正言辞的将人埋汰了一番。
“所以,你承认了,是你让李成会杀了他。”
俞宴清没有否认,长长的叹了口气。
“落到今天这地步,是我疏忽了,原本以为那么个小丫头,也没多大威胁,放任她生长到现在,还真的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
他也没想到,岑璇会在回国之后动作那么迅速的找了沈霁渊这个靠山。
每次派出去对岑璇下手的人都被他的人挡了回来。
有沈家这个靠山,岑璇在江淮无人能挡。
黎书晚闻言嗤笑,看向他的眼中满是不屑。
“你动不了她,那个孩子很聪明,最重要的是,她不像她父亲那样的死脑筋。”
岑清慕葬礼的时候,几乎整个江淮珠宝产业的人都去了。
就连他生前和他斗得死去活来的死对头都能够在遗像前默哀流泪。
足以可见岑清慕人品的贵重。
他要是能够有岑璇这样的下手利落,也就不会让李成会有下手的机会。
“我承认我错了,当初应该下手狠一点,斩草除根。”俞宴清看向黎书晚,“那小丫头很聪明,但你永远都要记住一句话,犯众人怒者不可留。”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要她的命。
黎书晚笑着摇头,“那些材料不是她交出去的,举报你们的人也并不是她,岑璇在国外那么长时间赶回来不久,她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实名举报的人,是黎书晚。”
是已经在玉协整整二十年的黎书晚。
在玉雕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的玉雕师黎书晚。
比起岑璇,外面的人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黎书晚做的。
只有她才深谙其中的道理规则。
“你以为你这样,你就能保住那个小丫头吗?”俞宴清眯眼盯着她。
黎书晚忽然笑着摇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要是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也就不会眼看着他死了。”
看着她的神态,俞宴清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黎书晚的笑容带了几分诡异,眼神之中甚至还有几分解脱的意思。
“你说的对,我对岑清慕的感情的确从来不简单,我不管你们这些人是如何看待的,我只知道我爱他。”
俞宴清猜到这一点,可现在却看不透黎书晚到底想做什么了。
“我也清楚,哪怕举报了制假贩假,你这个人那么聪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经过你的手,坐镇后方,就算最后对你有所判罚,你也会想尽办法逃脱。”
随着时间的消磨,这件事情逐渐的就会被人抛诸脑后。
而眼前的人依旧能够颐养天年,甚至再过几年,这件事情被遗忘之后,他依旧能够是业内泰斗,荣誉加身。
“这些年你用了不少手段,玉协内知道你做这勾当而没有加入的人,要么病了,要么出意外死了,你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吧。”
俞宴清没有开口否认。
“想要的东西越多,牺牲的也就越多。”
他这是变相承认了。
“所以,你就牺牲掉了你的良知吗?”
俞宴清笑着摇头,像是在嘲讽她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在说这样天真的话。
“你也活了这些年岁了,这个世界的法则应该不用我告诉你,我们这样的人,说白了是立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人设,可最后还不是一样的对财阀俯首称臣,在钱和地位面前,那点良知真的不够看的。”
只有手上积累的财富越多,地位越高,才能有操控一切的能力。
而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你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对吗?”黎书晚起身,十分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花白胡子老头开口。
俞宴清摇头,“胜者为王,这世间的法则最终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所以呢,对错,谁又能够说的清楚呢。
黎书晚侧目,看向门口一直点着的香薰蜡烛。
“所以,我今天也得让你败在这里才行。”
她话音刚落,站在客厅四周的保镖开始陆陆续续的倒下。
俞宴清反应过来抬头。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早就提前做好准备了,那个香薰蜡烛我整整点了四天,屋子里都是迷药。”
俞宴清眼前开始有些重影,他甩了甩头,握着手杖的手却开始逐渐脱力。
“你什么时候……”
黎书晚指着桌上的两个茶盏,她面前这个已经空了,而俞宴清的那个相当于是没动过。
“我知道你对我是有防备的,我给你倒的茶你也不会放心喝。”
俞宴清浑身已经没有力气,看着他只抿了一口的茶汤。
心中倍感后悔。
黎书晚伸手,将他喝了一口的茶汤倒入垃圾桶里。
“这里面放了足量的药物,能够让我保持清醒,而你喝下的量足以让你不至于倒过去,能够听着我将话说完。”
听了她的话,俞宴清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依旧使不上力气,只能那么无力的从沙发上滑落,倒在地毯上。
黎书晚蹲下身来伸手,将一旁沙发上盖着的手工毯子拿过来动作轻柔的盖在他的脸上。
眼前一片漆黑,紧跟着便是窒息之感。
俞宴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
“轻易剥夺了温暖的人,怎么配一直见到阳光,我一直都想亲手解决你……”
明亮的房间内,窗帘闭合,香薰蜡烛已经燃到底。
满屋子倒下的保镖睡得如同死猪一样。
而沙发边上,黎书晚手下发狠的用力。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身下的人开始有了挣扎的力气,但却依旧无济于事。
过去了约莫五分钟,挣扎的人再无动静。
俞宴清四肢再无任何动作……
她背靠沙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