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徽思忖了片刻,旁敲侧击道:“余妈应该和你说了一些事吧!”
这也是她暗中授意的。
她觉得,虽然姜绾还不算正式过门,但晏家的人际关系,她总该熟悉的。
姜绾轻轻点了点头:“我听余妈说了很多事,听着感觉很压抑。”
沈清徽闻言,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很多时候,生在这样的家世,总有身不由己。绾绾,奶奶和你推心置腹地说几句,你别笑奶奶。其实,我一直很羡慕那种,寻常人家的家庭。住的房子不大,但一家三口,总是很温暖的,没有那么多心眼算计,都是关上门过自己日子。挣得不多,花的也不多,就算吵吵闹闹,隔天也就能和好。
夫妻恩爱和睦,孩子平安喜乐。
这样的家庭,丰衣足食,也不会有太多苦恼,应当是很幸福的吧!”
姜绾道:“有人的地方,必然有利益争端。我不知道奶奶听没听过一个推论。”
老太太一听,立刻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哦?是什么你说说。”
姜绾道:“人活着,必然是要受苦的,五毒六欲七情八苦九难十劫,人活着,便有欲,有欲,便要争,有情,便有劫,有劫,便有苦痛。什么都没有,那人活着,便是一场空。什么都要有,那人活着,便是争。”
她看向老太太:“所以幸福为何奢侈,那是因为,那是理想的词汇,其实这人世未必存在什么真正的幸福,因为人永远在有所求,有所贪。得到了好的,便贪更好的,得不到就痛苦,得到了,无情无念,那人若是没了欲望,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老太太露出惊讶的眼神:“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姜绾道:“财务呀。”
老太太更惊讶了:“我以为你修的是哲学呢。”
姜绾:“以前有段时间,倒是痴迷过哲学,感觉哲学很有意思。”
老太太问道:“那你现在贪什么呢?”
姜绾想了想:“我现在贪安逸。”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可没你贪!我呢,就贪下回搓麻将,能再赢多点。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一顿晚餐,吃得其乐融融。
晚上。
姜绾回了房间,洗漱完毕。
她便进了书房,拿了几本书,看了起来。
闲着没事的时候,她便喜欢看书,总感觉,只有看书的时候,心思才能沉静下来。
也不知道看了许久。
余妈在门外敲门。
“姜小姐,晏先生回来了。”
姜绾立刻放下书本,走到门口。
刚一开门,就看到余妈站在门口。
姜绾问:“他在哪儿?”
余妈道:“在楼下吃东西,说吃完了,便上楼看看你。”
姜绾点点头。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晏兰舟给老太太请了晚安,便上楼了。
进了门。
姜绾已是上床了。
整个楼层都开了五恒系统。
房间里一直很温暖,总是这么温暖,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了。
晏兰舟在床边坐了下来:“准备睡了?”
姜绾靠近他,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脑袋轻轻地枕靠在他的肩膀上:“嗯,有点困了,你呢?”
他的身上很香,并非是那种香水味,而是干洗店那种刚从烘干机里拿出来的香味。
晏兰舟道:“在这住得习惯吗。”
姜绾道:“我感觉在哪儿住都一样。”
晏兰舟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是吗?”
他低下头,温柔地轻吻她的额头:“这两天太忙。你昨天去医院做孕检,结果如何?”
姜绾道:“嗯,开了些药,医生让我吃。”
晏兰舟:“保胎的?”
姜绾:“算是吧。”
她不敢告诉他,医院让她做减胎的事。
反正老太太专门为她找了家中医馆,配了药,先吃着,之后情况如何再告诉他也不迟。
卧室里安静温暖。
她就这样依偎在他怀里,冷不丁想到余妈说的那些。
可那些,本该是他来告诉她。
若不是余妈,她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上还有那些过往。
她根本不了解,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过去。
她只知道,他是晏家的人,是晏家的三公子,可她不在乎这些。
她更想知道……
“晏兰舟”这个名字后面,他真正的样子。
可他似乎很吝啬表达。
他很少和她提起,他有怎样的童年,怎样的过去。
以前,总是她和他说一些她小时候的事,可他小时候过的如何,她从来不知。
她只知凭自己想象力判断,晏家的三少爷,养尊处优,从小,一定过的是很富足幸福的。
可如今听余妈说来,似乎并不是。
姜绾轻声道:“晏先生,我总感觉,我了解你并不够多。”
她几乎是鼓足勇气地问道:“那天,在沁兰之夜的音乐会上,你说的那个故事,故事里的小男孩,是你吗?”
姜绾说完,便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他,同时观察他的脸色。
晏兰舟的脸色并无反常:“怎么突然这么问。”
姜绾道:“李沁兰……她是你生母,对吗?”
晏兰舟:“是。”
姜绾:“那你为何不和我说?”
晏兰舟:“为何要说。她已经死了。”
姜绾:“可是,我也想了解你更多。”
晏兰舟:“为什么?”
他似是真的不解:“你想了解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姜绾一时怔住。
晏兰舟道:“过去的我,是过去,过去的也都已经过去。如今的我,才是我。所以,你想了解什么?”
姜绾道:“我想知道……”
晏兰舟:“很多事我都忘记了。”
在他看来。
明明是他小时候拼命要忘记的东西,为何,她反而充满探知欲和好奇。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可他不想说。
不是逃避。
而是真的无所谓了。
晏兰舟道:“你不需要在乎我的过去,就像我不在乎你的过去。过去既已过去,就让它过去。所以,不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