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正跟着陆昭打算进宫一趟，忽听得街头有人说不远处有热闹看。

    她看了眼陆昭。

    今日本来没她什么事，温承钰只把陆昭叫进宫去，所以她不去也没关系，只是陆昭身边少了一个可以随手使唤的人罢了。

    看她这样，陆昭便知道她想去跟着看热闹，便抬了抬下巴，“去吧，记得半个时辰后回来。”

    得到允许，元卿把东西往他手上一塞，转身就跑了。

    她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作为见证者之一，她绝对不能错过，不然老二会怪她的。

    更何况，像这样盛大的场景，她如果不去，往后想起来一定会觉得可惜的。

    她随着人流来到某处府邸前，那里站着一个妇人，和一位老夫人。

    元卿扒拉了一下身边的人，小声问道：“这位姐姐，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发生什么了，在下偶然路过此地，还请善心的姐姐告知。”

    那女子被这一声‘姐姐’叫得心花怒放，立马就转过身来，“小郎真是嘴甜，姐姐跟你说啊。”

    她往上指了指，“看见这是什么地方了没？”

    元卿点点头，“看见了，永裕侯府。”

    女子笑了笑，继续说下去：“那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了。几年前这侯府还是将军府的时候，府中老太太还在，而她生有两个儿子，为大的便是这将军府的当家之主，可是一场战争叫老大送了性命，这老二一看顶头的大哥没了，立马就生起了抢夺家财的念头，当家的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愿意，便要他分了家产独自出去住，老二一看得不了好处，哪里会同意啊，便想了个毒招，以避祸为由，把老太太赶到乡下去住了，不到一年就听说这家老太太因病重去了，这老二还办了特别隆重的丧礼。后来因为娶了郡主为妻，借着皇恩将府第荣盛，恩赐侯爵，世代承袭，名声也渐渐好起来了。”

    元卿感叹，这位姐姐知道得真是详细，连几年前永裕侯府的陈年旧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想来，她并不是一般的百姓。

    女子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小声解释道：“实话跟你说吧，我家那口子就是几年前给大老爷做事的小厮，大老爷去后，整个将军府的忠仆都被遣散了，连遣散费都没给，许多人都为大老爷抱不平，我家那口子就是因为替大老爷多说了几句话，就被打了个半残，至今都只能躺在家中，半点重活都做不了。”

    说着说着她语气急促起来，“现如今老太太和大老爷的夫人找上门来找老二讨要说法，我丈夫被他们打成那样子，我今天倒要看看他们要落得怎样的下场！呸，不仁不孝不要脸的玩意儿，老天怎的不开眼，让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活到了现在！”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身边人都将她的话听了个十成十，不禁唏嘘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谁承想这样偌大的侯府里，竟还藏着这样的事呢？

    畅快说完，女子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说：“让小郎君看笑话了。”

    元卿笑着摇摇头，“姐姐是真性情，如若真是这样，那这永裕侯府多半是劫数到了。”

    女子重复说道：“劫数到了？”

    元卿示意她往前看，“你刚才说，这两位都是侯府的旧人，一位是当家老夫人，一位则是大老爷的夫人，有这两位在，就算侯府爵位不更替，那这当家之权也必定是要变上一变的，再退一步说，即便老夫人拿不到掌家权，让二老爷吐出侵吞老大抚恤金和原本不属于他的家产还是可以的，我朝律法早有规定，即便大老爷死亡，那这家产也轮不到兄弟拿，他有老母亲，还有尚年轻的妻子，这事捅到朝廷上，基本是板上钉钉。”

    女子听完眼睛亮了亮，“你说得是真的？”

    元卿浅笑着，将头往旁边转，冷不防在不远处又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元卿眉梢一挑。

    呦，原来是老熟人啊。

    她隔着人群一把抓住了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扯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后拖。

    被扯着的人不耐烦地出声：“谁啊，这么不——”

    当他转过头时，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冯兄！”元卿眯起眼，“好巧啊，咱们又碰面了，原来你也喜欢看热闹啊。”

    每次碰上这冯砚，她就总想逗一逗。

    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人挺好玩。

    冯砚瞪了她一眼，把自己的领子整理好，凶巴巴地说：“我跟你很熟吗？！”

    元卿会意过来，立马抱拳唤了声：“哦——！冯大人。”

    四面八方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他身上。

    冯砚觉得身上的视线火辣辣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藏，可四下里都是人，他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他只能笑着接受百姓们的目光。

    先前的女子先问了句：“不知这位是哪里的大人？”

    冯砚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索性也就不再掩饰，坦然道：“只是在刑部任职的一个末职官吏，当不得事，让各位见笑了。”

    元卿适时出声：“冯大人可别自谦，就连陛下对您都是赞赏有加呢，更别提各部大人们了。”

    冯砚低下头，无数个眼刀子嗖嗖嗖地朝始作俑者飞过去。

    元卿识趣地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女子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想问些什么，但都被打断了过去，随后她也就不再纠结，只关心起眼前的事来。

    既然朝廷的人也在这里，那她定要当着他们的面问问清楚，如果永裕侯府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她就陪着老夫人和大夫人继续在侯府门前闹，直到朝廷肯为她们做主为止。

    她就不信，像这样的恶人，朝廷会不顾及百姓的诉求，而置之不理。

    于是她拦着几欲逃掉的冯砚问道：“民妇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还请大人明言。”

    许多人也跟着一起说：“请大人明言。”

    冯砚被逼得没有了退路，他现在代表的是刑部，而不是他自己，所以他的所做所言都事关眼前的永裕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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