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张芜毕业典礼那天，台下围满密密麻麻的人，台上校领导慷慨激昂发言。
还没到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致辞环节，坐在第一排的张芜手里捏着演讲稿，目光看向最外围的压低帽檐鬼鬼祟祟四处观察的白仪。
张芜不禁失笑，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放轻松，你这个样子很容易引起关注。】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白仪左顾右盼见没人朝她看，悄悄拿出手机，眼眸弯成月牙状。
【我坐在家长区域，不会有人注意到，如果摘下帽子口罩才更容易被看出来。】
张芜轻挑眉，读消息时她自己未曾察觉身子跟着轻轻晃动，朝白仪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突然觉得白仪很聪明，对方拿出邀请函对辅导员自称是张芜表姐，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偏偏辅导员看她一身黑色防晒，像是临时决定来观望。
原本张芜父母要来，她说两位这么忙不用来参加这个小活动，也不知道稳住了没。
而校门外姗姗来迟的姚梦，从包里掏出邀请函给门卫大爷看了一眼，路过荣誉榜瞄到第一名的张芜，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丈夫。
“我给你说，咱女儿还是那么优秀。”边说边往操场走，张芜身着学士服站在台侧等待。
姚梦过去跟张芜辅导员打了声招呼准备去家长区域落座，辅导员看了一眼随后笑着说，“张芜同学的毕业典礼家长们很重视，我以为您让她表姐代劳出席，您二位又去度假了。”
姚梦尴尬一笑，挠了挠不知何时被蚊子叮出包的手背，在众多话中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表姐？”
“是啊，”辅导员指了指坐在第一排的白仪，“她和张芜一起来的，座位也是会长安排的。”
会长就是张芜，她连续担任四年的学生会会长。
姚梦没有过多询问，提着包往家长区域走过去，坐在了白仪身旁的空位子，察觉到姚梦好奇目光的白仪转过头颔首笑笑，视线对上的那一秒，记忆将白仪拉回到十几年前的那天。
揣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紧，张芜在掌声中上台拿起话筒，一眼扫到白仪旁边的母亲，指尖微凉，心下一震：完了完了。
眼神迅速抽出来目视前方，“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姚梦率先出击打开邀请函问白仪，“你好小姑娘，我听辅导员说你是张芜表姐，是李家那个在银行上班的李子梅吗？”
白仪怎会听不出对方是诈她的，她压低帽檐摘下口罩，笑着解释：“阿姨您好，我是张芜朋友，只是好奇学生毕业典礼，所以请她带我参观。”
姚梦看她丝毫不慌，一举一动出落大方，像是哪户的世家小姐，从刚才就注意到对方仪态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张芜上哪儿结交的朋友，她笑不露齿的点点头，语气跟着白仪放慢，“这样啊，一会儿结束阿姨请你吃饭以表感谢。”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白仪说完戴上口罩，目光紧紧追随台上的张芜。
她越看白仪越喜欢，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对方，如果此时开口说我们在哪见过。一定会被对方当成搭讪的变态。
发言完毕，校长为她颁发奖杯，一封沾满金光碎粒的红色信封拿给了张芜，拍完合照，她眼睛瞥向台侧灰溜溜离开，根本不敢看姚梦的目光。
拍完毕业照，张芜悻悻地从人群中离开，学士服帽子被拽住，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跑哪儿去？”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一边是热闹地学生家长合照环节，一边是被提溜到操场一角沉默尴尬的气氛。
张芜怀里抱着刚刚得来的奖杯，上方放着厚厚一沓信封，垂着脑袋等待对面两位训话。
姚梦环抱胸口紧盯张芜，用生吞活剥也不为过，白仪把手从口袋默默拿出来，悄悄挪了一步远离姚梦。
“我说你胆子真大，”姚梦轻叹口气，上前一步揪住张芜耳朵，她眼眶红润，抽泣道：“妈妈妈，我错了…”
这下看热闹的白仪脸色骤变，轻抓姚梦手腕，眼神锐利，语气带着严肃，“阿姨，这不关她的事，是我请求张芜带我来的，我刚刚跟您解释过了。”
说着她从口袋拿出邀请函放到姚梦手里。
姚梦显然被她的举动震惊到说不出话，从来没有人在她教育女儿的时候出手阻拦，即便是丈夫也会站在自己这边帮腔。
而如今一个小辈毫不犹豫阻拦，余光瞥见张芜泪珠滴落，她松开手的同时白仪也松了手，她还未缓过来，就看到白仪一手揽住张芜肩膀，一手拿过张芜怀里的奖杯。
“你们…”姚梦惊诧地看着眼前两人，张芜眼眸闪过一丝得意，顺势靠着白仪肩膀，可怜兮兮地说：“老妈，您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们动手吗？”
白仪坚定的眼神逐渐消失，张芜搂住她的腰，淡淡香气侵占鼻腔，刺激她从未动摇的神经微颤。
姚梦眼皮跳动了一下，静静看着两个人抱了一会儿然后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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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两人互相关心，她无奈笑道：“原本就是我和女儿的小打小闹，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还当真了。”
白仪疑惑地看了看姚梦，转头看张芜把眼泪擦干，她双手背过去，弯腰盯着白仪打趣道：“连老戏骨白老师都被唬住了，这场演绎是不是可以纳入教材使用了？”
白仪低头看了眼奖杯，语气温柔道：“对，当之无愧的优秀毕业生。以后我还要向张老师请教一二。”
张芜忍俊不禁，站直身子目光盯着白仪会笑的眼睛，手搭在她肩上，一本正经地说，“嗯～我还是你学姐呢，有什么不懂得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梦笑着看两人互相谦让，左手挽住张芜，右手挽住白仪，“走吧我的两位老师，带我尝尝你们学院食堂。”
“好！”两人异口同声。
姚梦看白仪瘦瘦弱弱的抱着奖杯，松开挽住张芜的手，“给我吧，你一个小姑娘挺重的。”
白仪看对方伸出手，抱得更紧了，手往后缩，摇摇头，“不重，一点也不重。”
张芜出来打圆场，把放在奖杯上的装有奖金的信封给姚梦，对白仪说：“别怕，我妈是怕我乱花钱，她觊觎我零花钱很久了。”
姚梦一听指了指自己，“我什么——”
张芜挽住白仪胳膊逃似的跑出操场，看母亲没有追上来，她幸灾乐祸道：“这下她追不上了，哈哈哈哈。”
白仪眉眼间染上担忧，“你不怕阿姨回家责罚你？”
“这有什么的，”张芜吸了吸鼻子，“我经常在外给我老妈立严肃古板，见钱眼开，犀利毒舌的人设。”
白仪不解地向后看了一眼，姚梦并没有生气，反而呈现出看热闹的姿态，回过头问：“为什么？”
张芜用指尖摸了摸奖杯，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因为我这种好性格会被欺负，而我又是个忘性大的人，所以我妈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她比我玩得还不亦乐乎。”
白仪点点头，张芜做了个嘘的动作，“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我会保护你的，”白仪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张芜，“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
张芜怔住，她看白仪瘦弱的身材，语气挑逗道：“你？小妹妹我吃得可比你多，力气比你大。”
她也学着张芜，在她耳边说：“我从小学习武术，今年年底就出师了，除了师父，师兄师姐都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看着一脸震惊的张芜，她怕张芜不相信自己，还想解释，对方了然于心，绕着她走了一圈，弯腰看向白仪，笑了笑，“这下好了，又多了一个人保护我。”
白仪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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