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我刚是问，你和孙颖莎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这个方便说吗？”余编导继续重复了一遍问题。
“2022年1月吧，在澳门的时候。”王楚钦简短地回答道。
啊？余编导扶了下眼镜，这怎么跟他昨天刚从同事那听到的不一样啊。
“那个，孙颖莎说....你们在一起是在2020年......”他只好提醒一下，看他是不是记错了。不过这么重要的时间点，两个人还能有不一样的答案？
王楚钦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那按她的来，2020年。”
这还现场改答案啊，余编导点点头，瞟了一眼王楚钦，又问：“那能问下，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这个可以大概说一下细节吗？我们看能不能做一下影视化还原。”
王楚钦皱了下眉头：“你们还关心这个？这些也要放到纪录片里？”
“我们这个也不是纯纪录片，《典籍里的中国》看过吧，我们想做纪录片与影视化和真人秀结合，其实大家也是很关心你们具体的状况。当然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做模糊处理。”
其实余编导也不想这么八卦，实在是这两年节目难做。如果只做纯纪录片，网友们自己也会拿公开的资料剪，现在已经是自媒体时代，网友们的创作能力非常强。只有推陈致新，做出创造性的东西，才能吸引到观众。
运动员不是纸片人，有血有肉，也有爱恨情仇。把运动员的赛场与生活做结合，展示更完整更真实的运动员形象，才能让观众共情，减少误解与谩骂攻击。这也是他做这个节目的初衷。
王楚钦摇头又点头，新节目他不太懂，典籍里的中国也没看过。他单纯不想回答太多隐私问题，这几年真是被舆论整怕了，他说什么干什么都能被过度解读。
但看着余编导望过来盼望的目光，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就我追的莎莎，追了好几次，最后莎莎答应了，就很正常的在一起了，没什么特别的。”
听他这么一说，余编导心里叹了口气，又扶了下眼镜，这怎么又对不上了？
“那个，好像孙颖莎说...是她主动的。”
他听说莎莎主动还有点吃惊，但那边也没问细节。本来还指望从王楚钦这补充下细节，结果答案南辕北辙。
前些天他就发现了，问比赛或者训练之类的，王楚钦答得都比较细致，但一到相对生活的问题，他就很搪塞，跟孙颖莎的答案完全相反。
之前电话里他问过两个人怎么认识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王楚钦说是15年在国乒的食堂，孙颖莎说是13年在一次比赛时看过对方打球，两人还说了话。
本来觉得这种也正常，太久以前的事，一个有印象一个没印象很正常。但现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与细节都对不上......
这都让余编导有点相信两年前这两人“官宣”时的一些谣传了：这两人不会是“合约恋爱”吧？
王楚钦看余编导的表情，就知道这题自己又没答对......额，他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莎莎给他发的那句语音消息，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吧，不会吧，莎莎不会把他俩之前的事情都说了吧。
但莎莎说的喜欢比他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早多少？不可能吧。他可是十七岁就喜欢她了。
“咳咳，那我们聊点别的，你们第一次组搭档，是什么感觉呢？你当时对孙颖莎是怎么看的？”
一句话又把王楚钦问沉默了。第一次知道要跟孙颖莎搭，他很不情愿啊，他还跑去跟刘指闹着要换搭档呢，估计这事队里好些人都知道......不知道莎莎知不知道.......
“孙颖莎怎么说的？”王楚钦顿了一秒，反问道。
余编导扶了下眼镜，哎，你不能因为对不好口供就直接问我答案吧。算了，还是告诉他吧，不然这访谈进行不下去了。
“她说知道跟你搭档很开心，因为那时候你已经很突出了，向你学习，能进步。”
王楚钦不自然地点点头：“嗯，其实我也差不多，我也很开心跟莎莎搭档，她当时打球在女队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在17年拿到世青赛季军，你们是商量了一下，是什么契机说要绕场走一圈呢？之前都没有过，这场比赛里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王楚钦双眼一抹黑，怎么全是这种问题。他感觉自己回答得肯定会跟莎莎不一致。
特别的事？那么久了，早记不清了，可能当时就是想逗她玩吧。但这答案要是让莎莎知道了，不得弄死他。
王楚钦低头不语。这边余编导也很头疼，除了比赛他真是啥也没问出来。
“那你们之前亚青赛搭档，赛场上孙颖莎打丢球，你瞪了她一眼.......”
王楚钦这下是真无语了，他们到底是想问什么啊。这要是播出去，让莎莎想起他们早年那段乱七八糟，他天天惹莎莎又哭又生气的日子，他现在好不容易哄好的媳妇，不得又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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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一阵手机的震动，王楚钦如梦初醒，赶紧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按下了接听键：“嗯嗯，好，龙哥....行行行......我马上过来。”
这边他接完电话转头给余编导道歉：“不好意思昂，那个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我们队里还有点事，我得去龙哥那边一趟。”
余编导也点头，收拾起桌上的录音笔，“好好好，辛苦你了，楚钦，那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结束吧，毁灭吧，他这两小时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问出来不说，结果问出来一堆破绽。现在他都要回去好好考察下所谓“国乒最默契搭档”“国乒金童玉女”的真实性了。
电话这边龙指导一脸问号，明天混双队内循环赛要开始了，他只是提醒大头让他不要又搞事情。谁让他现在过来了，打扰自己休息。
这边王楚钦送走了央视编导，立即又掏出了手机，给微信的置顶联系人发了个：睡了吗？
那边立即回复：还没
王大头单刀直入：你下午发的语音什么意思？
那边过来一分钟后回复：就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她发语音说很早就喜欢他，这算什么字面？王楚钦二话不说，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视频画面很快连接，映出一张正拿着啃了一半苹果的小圆脸。
小圆脸眨巴了下大眼睛，凑近了手机屏幕，嘴巴微张，发出了“哒哒哒”的小奶音：“你在哪呢，你那边怎么那么黑，我都看不见你。”
王楚钦蹲坐在训练馆门前的台阶上，望了下头顶的满天繁星，又看向屏幕里又啃了一口苹果，正在吧唧吧唧，嘴巴一动一动的女孩子。
怎么会黑呢，宝宝，有你在，我在哪里都没有黑夜。
“你晚上别又乱吃东西，听到没有？”王楚钦挪到靠近路灯的一侧，问女孩白天都做了什么，又问她给央视编导说了什么。
“她们想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我就随便说了一点。”莎莎不以为意，他们在一起光明正大，既然这么多人好奇，她就说点出来好了。
“别说太多，会被人借题发挥的。你看你，脸右边有点脏，拿纸擦下。”王楚钦戳着屏幕说。
三个月没被他管，也三个月没听到絮絮叨叨，莎莎还挺怀念的，“哦”了一声后抽了张纸擦嘴擦脸。
“你就没湿巾纸吗，跟你说了擦脸别用这些，伤皮肤。诶，你手怎么了？右手，伸过来我看下。”
王楚钦皱着眉头，看到了莎莎右手手掌上贴了一张白色创口贴的东西，心猛地跳了一下。
莎莎面不改色地把手凑到手机摄像头前：“没事，我吃核桃，砸的时候嗑到手了，包一下。看我的创可贴，上面是皮卡丘，可爱吧~~”
王楚钦长舒了一口气，吓死他了，以为她手出什么问题了。不过她竟然自己砸核桃，还砸到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你想吃核桃不会买核桃仁吗，砸什么砸，以后不准弄。”男生语气生硬，恶言恶语，跟刚才的温柔截然不同。
“哦”，莎莎点头，右手放下去后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脸上依旧明媚如花：“你封训怎么样？你新搭档是谁？是小刘还是小丁，还是别人？”
一听她说这个，男生沉默了一瞬，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小丁。”
说完他又看向手机屏幕，观察莎莎的脸色。
女孩表情如常，笑着说：“和我想的一样，你好好打，争取球星挑战赛拿个三冠王。”
王楚钦的拳头捏紧了，很想说：你认真的吗，盼望我跟别人拿混双冠军？我要是拿冠军了可就被组固定搭档了，你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我怎么办？
莎莎，你又不要我了吗？
可是理智让他的嘴无法张开。他知道，这次跟从前教练组拆他们混双是不一样的，莎莎比他更没有办法。
虽然他也是遵从了她的想法，但还是他的行为上背弃了他们。莎莎，可能和他一样难受。
“我会的。”王楚钦捏紧了手，扯起嘴角向手机笑了一下，转移话题：“等我比赛完了就回去接你。你好好休息，每天都给我躺床上，别乱跑知不知道。”
女生乖巧地点点头，又嘱咐他早点回酒店，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王楚钦抬头望着夜空，叹了一口气。人生为什么这么痛苦啊？为什么他拼尽了全力，依旧活的这么憋屈。要做不得已去做的事，承受压力，背负责任，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对待他最爱的人，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他，为什么要让莎莎来承受这些呢......
她甚至都强颜欢笑地反过来安慰他。她都这样了，还笑着安慰他。
他什么都做不到，如果球打得好也会伤害到她，打得不好也会辜负她。而他除了打球，连去陪她照顾她都做不到......
男生低头，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无声地耸动着肩膀。人生怎么会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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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深秋夜晚霜气很重，和屋里的暖气相遇，在玻璃窗上挂上一层浅蒙蒙的雾。累积在玻璃窗的角落，凝聚成一滴滴小水珠。
挂了电话，女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下自己的腿。
她的手确实没太大事，却也并不是砸核桃砸的，而是摔在走廊里擦伤了手掌。比起手，她的膝盖才是大问题。
手术后恢复很慢，她今天想要放开拐杖自己走一走，走了两步却一不留神摔了下去。她不仅擦破了手，还摔了腿。
还真被他给说中了，医生说这几天都别下床，好好休息。她还不知道要躺多久呢。
比起比赛输了，更让人痛苦的是，没有比赛。比起球技差打不出来，更痛苦的是从顶峰处跌落。
她们运动员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可是她现在连自己都掌控不了。她甚至都出去走一走都要别人帮忙。
而且他又有新搭档了，会有别人站在他身边，替代她，抹掉她。他会跟别人站在高处，而她也只能站在底下为他鼓掌，为他们鼓掌。
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他，耽误全队。混双需要他，需要他带出来新的组合，赢下比赛，赢回国乒的荣誉。
明明是我自己劝他的，可是怎么会这么难受？怎么会这样呢？
女孩定定地盯着桌上的手机，眼睛却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窗外夜色漆黑，穹顶之上是亘古不灭的星辰，与所有仰望它们的目光对视。顶峰之后还有顶峰，上到高台之后自然也有谷底。
宇宙是一场注定走向消亡的熵增定律。如果我们选择成长，选择不屈服命运，就注定要痛苦地抵御熵增带来的影响。
生命以负熵为生，生命之傲在于不服从不放弃。在痛苦中舞动，只为在混乱中寻找到真正的心之所向。
而爱你，就是指引我走向灿烂理想，那束不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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