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青城天气不算太好,总是阴雨连绵,到了的夜晚更是连一丝月光也见不着。
周家的糖铺没什么生意,很早就关了门,吹了灯。直到二更时分,才有道人影偷偷摸摸从后门溜了出来。
那人特意裹了件暗色袍子,混进夜色之中。
黑影拖着脚步,时不时还会紧张地四下张望,直到确定夜深人静没人看见,这才继续贴着墙根一晃一晃地走着。
城南这一片住得都是穷人,连更夫也没几个。
他走得很急,却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走得并不快。
只是两条街巷的距离,他就走了整整两刻钟,并且还出了一身黏黏腻腻的闷汗。
黑影停在门前,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咚。”
一声低沉的闷响骤然回荡在寂静的长巷中,令人忍不住心弦一紧。
黑影只敲了一声,就缩回了手,不敢再敲。
“吱——”
木门的响声冗长而又轻缓,仿佛是被人用十分精准的力道控制着,一寸一寸缓缓挪开。
晚风吹来,黑影驼着背,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门只开了半扇,门后有个消瘦的青年只露出半只眼睛,阴恻恻地看着屋外的黑影。
“进来。”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声音如同石碾研磨般的粗砺,还有一股极其令人不安的阴冷。
黑影消失在门外,而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有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找我什么事?”
消瘦的青年坐在桌前,火折子上的红光微亮,把他的脸照亮了一些。
此人正是薛丁。
黑影摘下黑袍的帽子,露出了黑白交杂的头发。
“最近衙门里的人,盯上了我。我担心……”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薛丁就已经粗鲁地打断了他。
“担心什么?老家伙你最好把嘴闭紧了,别什么有的没的事都往外捅。”薛丁不停地用食指抓挠着手背,“还有,管好你的蠢女儿,真当她买暖云脂的事没有人看到?”
“薛丁,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不过是个烂赌鬼,在老子面前嚣张什么?要不是当年我告诉你薛府的银子放在哪里,你小子还能有手有脚的站在这里?”
“呵呵,你可别忘了,当年如果不是我,就你一个人,也想拿到薛府的银子?
凭你个瘸了条腿,还躲在井里的胆小鬼吗?”
“胆小鬼?”周觅指着薛丁的鼻子,“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不也是吓尿了裤子,急冲冲往井里一跳。我这条腿,可还是你压断的!”
“老家伙!别忘了,当年可是你在酒里下了药,不然薛家也不会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说到底,你才是薛家灭门的罪魁祸首。”
“住嘴!我没有!”周觅脸色涨红,攥紧了拳头,扬了扬,“我只想把他们迷晕,换掉账本就走……谁知道!”
“哼,谁知道?”薛丁嘴角勾起一道戏谑的弧度,讽刺道:“谁知道薛府管家中饱私囊做了本假账,又害怕被主家查到就下了迷药,想要换掉薛夫人手中的真账本,这样假账就成了真账。”
“住嘴!我只是想要钱而已。我为薛家做了这么多事情,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做几笔假账怎么了?”
“老家伙,事到如今你还说自己只是做了假账?最后害得薛家灭门的,不就是你下的迷药吗?不然薛府这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一个人活着?”
“住嘴!你快给我住嘴!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想要害人!”
周觅语无伦次,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直接从袖口里抽出把雪白的匕首,朝着薛丁扑了过去。
“去死,只要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说时迟那时快,几近暮年的糖铺掌柜爆发出极快的速度,朝着薛丁的心脏扎去。
然而薛丁竟是对他早有防备,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而后飞快地一模桌下,直接从桌子底下扯出了条麻绳。
薛丁毕竟年轻力壮,争执间很快就将麻绳缠上了周觅的脖子。
青年转过身,用麻绳从身后绕过中年的脖子,将糖铺掌柜背在了身后。
周觅死死抓着麻绳,脚下不断蹬着地面挣扎。他的眼珠瞪得老大,脸上也因为缺氧而呈现出偏向于紫青色的红。
“老家伙,你说对了,只有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只要勒死了周觅,再伪装成上吊自杀,最后把当年的假账簿拿出来,这案子就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了。
畏罪自杀,多好的借口。
周觅这老家伙恐怕还不知道,当年自己防了他一手,那本假账簿早就被他藏了起来。
随着背后传来的挣扎越来越小,薛丁手背上的瘙痒似乎终于平息了下来。这么多年,他总是会忍不住想去抓,哪怕是抓破了皮,抓出了血也还是忍不住。
然而就在薛丁得意之时,有道黑影突然间甩到了他脸上。
“啪!”
巨大的力道让他手上的麻绳一滑,粗粝的茅草倒刺勾破了他的手掌,薛丁痛呼一声,不自觉便松开了手掌。
周觅死里逃生,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纵使如此,他的手还在地面上不断摸索。
他的匕首,他的匕首应该就掉在这附近!
然而当他转过头,才发现屋子里竟忽然多了只圆脸圆眼的猴子。
那猴子一脚踩着他的匕首,身后的尾巴正如同手掌似的,提着根麻绳。
屋子里的两人一猴,六目相对,没有一丝声响。
“砰!”
木门猛地被人撞开。
周觅与薛丁情不自禁地往门口望去,随即都是瞳孔一震。
“周掌柜,薛丁,五年了,戏演得不赖嘛。”
李蓦举着红纸灯笼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不仅跟着衙役,还站着许兴全跟林云。
那少年肩头站着一只白猫,薛丁一眼就认出了它,这几天在他家晃来晃去的白猫可不就是眼前这只吗。
没想到小白见了薛丁,直接鼻孔哼哼两声,抬起爪子甩了甩,一颗石子就这么狠狠砸在了薛丁脸上。
“啪。”
两边脸颊肿得倒是很对称。
几名衙役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蓦咳了声,示意他们注意形象,随即又道:“走吧,两位。有什么话到牢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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