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陆阶边说边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那你赶紧上楼,洗个热水澡。”边说,便帮陆阶抖着身上的灰。
陆阶点了点头,到厨房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天越来越冷,陆老太太受不住夜里的寒凉,等到陆阶回来,就进房间了。
陆阶坐在餐桌前,一盏昏黄的灯,打在他的头顶,柔和了他的脸部轮廓,周身的坚硬和冷漠也在慢慢融化。
脸上有藏不住的疲惫,手指支着太阳穴,轻轻揉按。
楼梯传来脚步声,看到坐在灯下的陆阶,脚步似乎顿了一下。
“回来了。”
林半夏手里拿着一个马克杯,显然是准备下楼倒水。
看到陆阶,温声打了一个招呼。
陆阶点了点头,又轻轻答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接着又听见他说,“半夏,辞姐邀请你参加小孩的百日宴,你要去吗?”
林半夏瞬间回忆起那个白胖可爱的小婴儿,还有爽朗大方的舒辞。
她点点头,“明天吗?”
“这个周六。”
“好。”
说完最后一句,两人就陷入沉默,窗外树叶声沙沙,树影婆娑。
“还要水吗?”
陆阶抬头,看向站在灯下的林半夏,面孔白皙,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眉眼更显温和。
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水,点了点头,递给林半夏。
倒完水,林半夏没有脚步犹豫,最终还是在陆阶对面坐了下来。
看出来林半夏欲言又止,陆阶没有催促,沉默地等待着。
在桌子低下,林半夏纠结地扣着指甲,她突然不敢看陆阶的眼睛。
莫名的恐慌和害怕,那具有直击内心的目光,会看透她心底的想法。
秒针又走过一个表盘,似乎能听到嘀嗒嘀嗒的声音。
终于,她开口了。
“谢谢,把你的房间让给了我。”
想不到林半夏犹豫半天,就是为这个事。
陆阶不禁扶额而笑,嘴角盛着灯光,眸子里都是清浅的笑意。
“我总感觉不好意思,”林半夏急急地解释,“要不我们换房间吧。”
陆阶摆了摆手,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别,搬来搬去,怪麻烦的。”
“一个房间而已,我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林半夏注意到陆阶一直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你头疼吗?”
陆阶手指一顿,“有一点。”
“我帮你按按吧,”话音刚落,又快速补上一句,“就当是谢谢你让出来的房间。”
灯光昏暗,陆阶靠着椅子,手背搭在眼睛上,眼里是未消的笑意。
此刻,心里的感情如泄洪的河水般奔涌,下一秒就会漫上田野。
害怕吓到还没开窍的林半夏,陆阶关上心底的闸门,让水流缓慢流淌。
他点了点头。
手指搭在陆阶的太阳穴上,陆阶的身体似乎轻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消失,不禁认为是错觉。
林半夏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酒气,混着陆阶身上一贯的须后水味道,不难闻。
手指用上巧力,找到穴位慢慢画圈。
林半夏的外公是中医,小时候耳濡目染,学到一点手法。
柔韧的指尖搭上那一刻起,陆阶就感到一阵轻微的电流。
从太阳穴遍及全身,让他逐渐酥麻,如坠云端。
陆阶的呼吸渐渐平缓,鼻尖是熟悉清浅的香味,他卸下所有防备,身心都交给对方。
女生的轻缓的鼻息喷洒在头顶,陆阶睫毛颤动,传来一阵痒意。
“好些了吗?”
陆阶仰头看着林半夏的下巴,挺翘的鼻尖,喉结滑动。
“好多了。”
林半夏手腕已经酸软,准备放下手缓口气。
指尖却不小心碰到陆阶耳廓,像被烫到一般,林半夏急忙收回了手。
陆阶似乎没有察觉,递给林半夏一个纸袋。
“谢礼。”
林半夏满脸疑惑,接过纸袋,抽出里面的东西。
一个很可爱的小猫玩偶,黑白相间的花色,跟之前救下的那只小猫,有七八分相像。
“谢谢,我很喜欢。”
感觉到手心的柔软,林半夏心口微颤,迎上陆阶的目光。
眼角上翘,脸颊两侧染上绯红,黑发柔顺,被勾在耳后,垂在背上。
陆阶突然很想摸一模林半夏的头发,想着,也怎么做了。
“头发乱了。”
他伸手帮林半夏整理头发,入手滑凉柔顺,跟他想的一样。
林半夏不闪不躲,等到陆阶放下手,她装作整理,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那你也早点睡吧,我先上楼了。”
关上灯,林半夏坐在桌前,过了一会,走廊传来放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道关门的轻响。
林半夏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天幕,出了神。
无须刻意回想,陆阶的脸庞完整地出现在她脑海里,有时浅笑,有时沉思……
突然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梦了。
窗外秋虫蜇鸣,空旷的田野上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声响,最终,黑暗将一切都包裹。
她咬了咬下唇,不再逃避,听到内心的声音,得到呼之欲出的答案。
林半夏心头一阵发紧,视线偶然间落到那个小猫玩偶上,她眼里又带上笑。
周六一大早,房前房后就传来孩子们玩耍的声音,欢快高亢。
林半夏打开门窗,冷冽的空气瞬间灌满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