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拉燕临悄悄离开。到了离书房一段距离,才装模做样进去请安。
燕临感到世界魔幻了,他和沈玠在京城处处受人追捧,哪怕宫里的先生对他格外严厉,也对他的聪明抗压很是赞赏。
他心里知道不能太过自满,可被人看重,心里隐隐会有些自得。
然而在姜府,他就没这待遇了。如今跟张遮一对比,更感觉被忽视个彻底。
燕临不明白,姜世伯就这么喜欢张遮,那他和沈玠算什么?
姜钰嘴里嘀咕着:“果然张遮哥哥在父亲心里升到第一位了。两个女儿任张遮哥哥挑,母亲知道不掐他的耳朵。
原来二姐的根子出在父亲身上,不让姐姐们多发展几个备选,还要主动送上门。我得同母亲说一声,别让他如此昏了头。
让父亲做生意铁定赔本。父亲这脑子都能当户部尚书,啧啧,看来我也可以啊。”
燕临本来私下还要同张遮放些话,或者化敌为友公平竞争啥的,可想起姜伯游的话,啥心思都没有了。
他同姜伯游说了些客套话,临走前同张遮说了来日喝酒,本想同张遮一块走,谁知张遮竟被留宿姜家。
姜家对张遮亲眼相加的事,燕临从不解到无奈接受,他见夜色已深,就告辞回府。
燕临心事重重地回去,他想了一宿。他有军职在身,不能去杭州找宁宁。
姜世伯素来说话算话,刚才他能开口许婚,定是有八成把握。看来即便姜雪蕙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还是会听从父母亲的安排。宁宁又最听她姐姐的话。
看来他要学张遮在姜世伯伯母那里多下功夫。让世伯能多看他一眼。至于世伯对张遮说那番话,为了女儿家名誉,他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第二日燕临大早就打着探望的名义到姜家。却见请假的谢危也赫然在座。
燕临看到先生吓了一跳。 他担心先生要考校他。谢危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怎么管他。
或是为了场面不要那么尴尬,谢危等了会,还是随意跟燕临聊了几句话。
燕临恭恭敬敬,小心措辞。
不一会,姜钰又迈着小短腿过来,他看到了谢危。赶紧行个礼口称谢先生。
燕临大奇,为啥钰哥儿会叫他先生呢?可当着谢危的面,他也不敢当面去问。
许是谢危的威压太重,姜钰坐不住,提议道:“不如我领先生去书房找爹爹吧,他应该在那儿。”
姜钰的话才说完,谢危就已经起身了,道:“有劳钰哥儿。”
姜钰习惯了抄近道,还是走昨日领燕临去的那条路,谁知到了书房的侧面,却又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姜钰心生不妙,谢危透过窗一望。竟是今科的探花崔来仪在与姜伯游说话。
崔来仪跪在地上,恭敬行礼道:“姨夫,请将雪蕙表妹许配给小侄。我父亲也同意了。若姨父姨母和表妹认可小侄,我父母亲自会带小侄与媒人上门提亲。”
崔来仪这话无疑天上劈了道雷下来,窗外三个人都震住了。燕临打量一下崔来仪的相貌也是不俗,能与张遮平分秋色。
谢危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而姜钰因碍于着谢危在场,不敢像昨日那般让燕临弯下腰。
还是燕临机灵,他本想离开,可是想起沈玠,又见他们俩都不动。就直接就蹲在地上,继续偷听。
没想到姜伯游待崔来仪的态度十分冷淡,甚至用鼻孔对着他,冷冷的道:"仪哥儿,我们姜家比不上崔家的门楣,高攀不起崔家,此事休要再提。”
崔来仪急切的道:“先前母亲言语不当,是大家有些误会,我已经让父亲同她说明白了。”
姜伯游怒道:“此事并非误会。女儿家困于内宅,与婆母相处是一辈子的事,若在没过门前就遭了婆婆的厌恶,那她的日子会比死更难过。我绝不会让蕙姐儿去你家受这些罪。
你母亲的性子我很清楚,今日你崔来仪说服了她, 她不过是假意顺从,实际则心有怨气。
即使你强压着让她同意蕙姐儿过门,他日当你在外打拼忙碌时,她就有千百种招数,站在婆母的名义上拿捏蕙姐儿。
若你崔来仪不服,你可去看看《孔雀东南飞》。我可不愿让我的女儿落到如刘兰芝一般,落到被自己婆母磋磨逼离再自杀的下场。“
这话说的十分重,崔来仪方知姨父成见颇深,他眼圈都红了,跪地磕头为母亲道歉。
姜伯游不为所动,道:“你上门做客,我姜府会热情款待,若是你要提亲,此话不必再提,我们不愿意。蕙姐儿更不愿意。”
姜伯游说完,甩袖离开。崔来仪在后头说了好些好话和许诺,姜伯游都当听不到。还说自己有客不招待贤侄云云,唤来管家送崔来仪出去。
姜钰见状,赶紧拉谢危他们回到中堂等候。
燕临着实无语。崔家可是世家望族,崔来仪年少有为,又高中探花,姜世伯竟是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只等着张遮。
谢危却直接问姜钰:“钰哥儿,竟不知你家与今科探花有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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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道:“回先生,崔表哥的母亲与我母亲是亲姐妹。“他话说一半,眼珠子转个不停。
谢危一见便知机,问:“以你的聪明才智,莫非里头有什么玄机?”
姜钰被谢危一夸,有些飘飘然。三元及第的谢少师夸他啊,他小腰板都挺直了。
他忘记了家事不可对外人言的规矩,还学着大人,装模做样的谦虚几句,才道:
”此事好生奇怪,从前是姨母主动想与我家结亲,崔表哥不太积极。如今反倒调过来了。
前阵子表哥中了探花,姨母本来要上门求娶。不知怎么生了我家的气。后面又变成母亲同她大吵一顿。
两人都绝交了。反倒是崔表哥一改昔日冷淡,天天上门求父亲。我母亲连他的面都不肯见。从前说起表哥,可是引以为荣,老拿来给我当榜样数落我。”
姜钰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很不屑。可见讨厌被相近之人比较是孩子的天性。连带让他对崔表哥的好感也少几分。
这话说的燕临都好奇起来。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谢危道:“你们从前可见过崔来仪?”
姜钰道:“未曾见过。从前两家隔的远,都靠书信联系。自从崔表哥要参加会试,姨母才搬到京城老宅。”
姜钰想起母亲和姨母先前恨不得一天见三回面,如今说翻脸就翻脸。只因姨母上门说母亲骗她,大姐姐是小妇养的。怎能配与她家麒麟子结亲。
母亲气的当场破口大骂,将姨母逐出门,立下誓言恩断义绝。他不解其意,但知道不是好话,自然不能说出去。
谢危却不假思索,道:“崔来仪可是在杭州书院读的书?”
姜钰道:“是。难道他在杭州见过大姐姐?”他都不用谢危回答了,自己也想明白了。
姜钰得意道:“崔家表哥从前说非绝色美女不娶。呵呵,我家两位姐姐符合他的要求,难怪表哥如此。只是姨母得罪了父母亲。表哥说再多好话都无用。”
说到后面,姜钰有些幸灾乐祸。眼高于顶的崔表哥从前推辞不肯来,以为谁家女孩都要捧着他。可见大姐姐就不惯着。
他立马又发愁,大姐姐比二姐姐更难搞。难得有个齐头整脸的崔表哥来,虽然表哥傲了点,心眼倒不坏,也颇有才华。
大姐姐连这样的表哥都看不上。难道要当老姑娘,日后让他这弟弟养一辈子。
他养姐姐也不是不行,就有些浪费了。他还指望姐姐能找个像张遮或燕临哥哥那样的姐夫呢。
小人儿陷入自己的幻想,谢危拿到想要的答案,安静地喝茶。燕临也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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