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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白茸再睜開眼時, 方發覺,渾渾噩噩已經到了第二天。

    她眯了眯眼,正午陽光極為刺眼。

    胡九還沒有回來, 那兩只看守她的黑狐貍果然開始打盹了。

    狐性屬陰, 喜歡曬月亮不喜歡太陽, 白日精神都會比平時衰頹一些。

    白茸勉強睡了一晚上, 方覺得恢複了一些體力,身體比之前爽利了些。

    如今她經常受傷,耐痛能力和恢複能力似乎也比之前變強了不少。

    因為她一直安靜,不吵不鬧也不掙紮, 兩只狐貍都沒再仔細盯着她, 把身體盤了起來,正在懶洋洋小憩。

    白茸咬破了自己舌尖,用帶着精血的心劍割斷了藤蔓。

    藤蔓上不知是有藥還是下了咒, 完全封住了她的靈力。

    胡九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 封了她的靈力之後, 甚至沒有拿走袖裏緋。

    她活動了一下已經幾乎僵硬麻痹的手腕, 悄無聲息落了地,方覺雙腿也已麻軟得像是面條。

    她落地發出了一點聲響。

    那兩只黑狐都醒了過來,它們是負責聯絡看守的狐貍, 不除去, 只會引出整個巢穴的狐貍。

    ”楚飛光聲音陡然響起:“快動手!

    或許是受了這一聲影響,又或許是因為她自己也早做了決定。

    白茸出手的速度比她的思維更快。

    緋色劍影閃過,兩只黑狐還沒來得及發出半點聲音,已經軟塌塌倒下, 咽喉上各自一道深深的創口。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親手終結生命的感覺。

    似乎比她想的要容易許多。

    白茸心陡然突突跳動了兩下,她的頭腦甚至比平日還要清醒一些。

    白茸俯身, 從尚且溫熱的狐貍屍身中摸出了妖丹,甚至還記得從儲物戒拿了質地上好的瓷瓶,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妖丹效力。

    她側目聽風,風裏那種細碎聲音還沒有完全消失。她勉強還記得,昨天聽到的關押村民地方的方位。

    白茸掐了個隐身訣,朝着那個方向趕了過去。

    狐巢極大,路線錯綜複雜。

    好在她方向感不錯,一路不至于迷路。

    聲音的源頭,是一間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狹窄的室內,不見半點陽光,室內擠滿了人,手腳上都拴着鐵鏈,有男有女,總體都算年輕。

    室內久不見陽光,門陡然被打開。

    這些人都後退了幾步,麻木地盯着白茸,眸底滿是畏懼。

    白茸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鮮血斑斑的手,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模樣,看起來估摸着也沒多少親和力。

    拴住他們的都是普通的鐵鏈,她用袖裏緋輕輕松松斬斷。

    可是,鎖鏈斷了,這些人卻還是沒一個人動彈,眼神都麻木又畏懼。

    “我是過來救你們的,快走吧。”白茸聲音很沙啞,“離開這裏,回家去,你們都是竹石村的村民吧。”

    竹石村這個名字,或許喚醒了這些人的記憶,有幾個人,眼神開始活絡了起來,卻還是無人動彈。

    他們在這裏被關太久,終日受到妖狐折磨,甚至已經開始被馴化。

    白茸強撐着精神:“你們,有人認識一個叫小滿的小姑娘嗎?我之前去了你們村子,便是她托我上山過來救你們。”

    一個穿着灰衣服,十四五歲的姑娘仰臉看着她:“小滿?”

    她五官輪廓和小滿很有幾分相似。

    “你是她姐姐麽?小滿和我說起過你。“白茸說,“央我來救你。”

    “都出去吧。”她強忍着傷口灼痛,“再不出去,便真的遲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名字起了作用,那個叫小盈的小姑娘緩緩起了身,帶頭走出了門,見她出門後,無事發生,身後村民也終于開始學着她,一個個起身。

    外頭亮堂堂的,是個大太陽天。

    他們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陽光了。

    室內滿是血腥氣與腐臭的肉的味道。

    白茸飛速清點了一下人數,竟然有二三十人,甚至還有女人手中抱着小嬰兒,每一個人都面黃肌瘦,身上滿是深深淺淺的淤青與傷口,他們被妖狐養着,隔幾日便提出去放血割肉,已經死了一半了,剩下的人,有幾個腿腳也已經廢了,無法站立,需要旁人攙扶。

    “都跟着我。”她輕聲說,“我會帶你們出去。”

    都是沒有修為的最普通的人類,原本在山下過着平靜日子,忽然被妖狐擄上了山,從此過着地獄一般的生活。

    只要不撞上那只九尾狐,白茸有帶他們出去的信心。

    “有人跑去了。”

    “快去告知胡九大人。”

    白茸走在最前,一路遇到了至少三波妖狐。

    妖狐極為兇殘狡猾,甚至知道不攻擊她,去攻擊她身後的村民。

    身後這麽多人跟着她,依賴她。

    她沒有任何回頭和退縮的路。

    白茸靈力已經差不多枯竭了,好在劍技沒忘,以前楚飛光說過,她力量不足,因此需要多鍛煉技巧,她也認真學了,因此出劍很很精準,每一劍都可以準确地封喉,劃破妖狐的喉管。

    這是以前她在青岚宗一劍一劍練出來的劍技,那時,她沒有想過,會在這時用起來。

    “姐姐,小心。”小盈在身後大叫。

    斜刺沖出來的妖狐一口一咬在了她手腕上,白茸忍痛,改為左手握劍,殺掉了這只狐貍。

    因為失血過多,她面頰越發白。

    “沒關系的。”她甚至還分神安慰了一下小盈。

    除去那只意外出現的九尾狐,這狐窩裏的其他妖狐,修為确實都不高。

    她右手已經完全麻木了,難以握劍,白茸便用繃帶将袖裏緋綁在了自己手上,強行壓榨出了自己的最後一點體力。

    她手臂上都是創口,被狐貍咬到血肉模糊,身上臉上也都是狐血,一路不知傷了殺了多少妖狐。

    她甚至已經沒什麽感覺了,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她得把他們成功帶出去。

    露過一處大院,白茸身形一滞,陡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楚挽璃手裏還抱着一只小狐貍,震驚地看着滿身鮮血的她,“你在做什麽?”

    沈長離說這些狐貍并無害,也沒傷過人,不過是之前有些誤解,他去上報一下宗門,解除對墨坪山的搜捕令。

    他都這麽說了,狐貍都很可愛,也都對她很好,沉浸在甜蜜中的楚挽璃便也不再說什麽。

    白茸簡單地說:“你走不走。”

    楚挽璃修為不錯,她若是願意幫忙,這些人能平安下山的可能會大大增加。況且,一直待在狐窩中,她遲早也會有危險,那狐貍化作沈長離模樣迷惑她,估計也不安好心。

    “我為什麽要走?倒是你肆意濫殺。”楚挽璃質問道,“這些小狐貍沒做什麽壞事,你為何要這般傷害它們,就因為它們是妖?”

    白茸指着身後人群,疲憊地說:“這些,都是那妖狐做的。”

    楚挽璃不喜歡這般醜陋腌臜的人,也不想仔細看。

    沈長離和白茸之間,她自然會選擇相信沈長離:“哥哥不是這麽說的,你莫非還比他清楚?”

    她摸了摸手中小狐貍絨毛,覺得這般溫順可愛的小狐貍,怎麽會傷人。

    她只喜歡美麗、可愛的事物,從小到大,她生活的世界裏,周圍的人和物也無一不都是如此。

    “那不是他,是妖狐變的。”白茸沙啞着嗓子。

    楚挽璃冷笑了聲:“與我親密些,便是妖狐變的?你既然偷偷跟了上來,那日是不是也看到了。”

    “你是在嫉妒我吧,看着難受是嗎?”她說,“白茸,不管你們之前有過什麽,哥哥早已經不愛你了,你便死心吧,也不要再糾纏于他。”

    白茸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

    她實在是太疲憊,每一分體力都很寶貴,如今,也不想再與楚挽璃争辯什麽。

    她沒回頭,不再管楚挽璃,帶着身後的人離開了。

    不知走了多久,看到熟悉的出口,白茸交代小盈:“過橋,走到前面那張門,再往左拐,便能看到出口了,墨坪山你們比我熟,出去了便趕快下山,短時間不要再待在村子裏了,先去西京住着,我們宗門之後會來人剿狐。”

    她是這些人裏頭,唯一一個看起來頭腦還算清晰的。

    小盈問白茸:“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白茸溫和地說:“你們先走,我馬上過來。&quot

    她已經可以感受到不遠處九尾狐的氣息了,估摸着剛才确實不在巢穴,方才趕回來。

    她鬧出的騷動實在太大。即使離開了狐巢,這些人能否順利回家,也很難說。

    白茸索性解開了繃帶,将袖裏緋取了下來,遞給了小盈:“你拿着。”

    小盈不安地說:“姐姐,你的劍給了我沒關系嗎?而且,我不會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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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茸說:“沒關系,拿着便好。”

    袖裏緋有劍靈,而且還有楚飛光栖身其間,随便殺掉幾只低階妖狐不是問題。

    楚飛光聲音很嚴肅:&quot小茸,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之前消耗太多,也無法再現身,無法阻止白茸的行為。

    白茸輕聲說:“師父,這是你以前教過我的。”

    既拿了劍,便需要多承能者的責任。

    這些人,家中都有人在焦心地等待他們回家,都還有牽挂,他們是別人的丈夫、妻子、父母、孩子。

    她孑然一身,無牽無挂,死活也無人在意,能換回這些人,很值得。

    白茸瞧着遠處忽明忽滅的狐火:“快去吧,不要回頭。”

    她将裝着妖丹的瓷瓶也塞到了小盈手中:“這個你拿着,假設之後見到了穿着青衣服的修士,便把這個給他們,讓他們帶回宗裏,給一個叫李汀竹的哥哥。”

    小盈學着她的模樣,緊握住了袖裏緋,認真許諾:“好的,姐姐,我記住了。”

    “你也要保重。”

    “嗯。”她笑了笑,溫婉的眉眼瞬間柔和,“我會的。”

    很久沒聽人說過,要她保重了。

    白茸神情平靜,見到他們一個個消失在黑暗裏。

    身後,那點狐火已經很快到了眼前。

    胡九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狐巢。

    方才,他去見赤音,便短暫地離開了狐巢一小會兒。

    這女人倒是确實厲害,就這點時間,可以給他整出這樣的事情來。

    怪不得,胡芊芊會折損在她手裏。

    他手指微微一曲,隔着這麽遠,白茸已經瞬間被他無形的靈力拉了過來。

    他沒收着力氣,白茸感覺骨骼一陣劇痛,她難以克制地吐出了一口血,卻依舊死死咬着齒關,一點聲音也不發出。

    “見見。”胡九道,将她拉到身側女人面前。

    白茸方才注意到,他身邊還站着一個紅衣女人,女人眉目張揚明豔,額心有一團火焰印記。

    赤音随便看了一眼:“什麽東西?”

    白茸面色慘白,唇幾乎也沒了血色,烏黑的長發淩亂披散在消瘦的面頰邊上,一張小臉上都糊着血,五官壓根看不清楚。

    回上京後,她便經常睡不着覺,吃飯也覺得沒有味道,瘦了很多,還經常莫名走神發呆,身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都掉光了。

    胡九把她扔池子裏,将臉洗幹淨了,又撈了出來,扔在赤音面前。

    “再看看呢,有沒有想到一個人?”

    赤音臉色已經變了。

    “像不像以前王如珠似寶寵着的那個女人?”胡九笑道,“還有誰,在他面前有過那種待遇呀。”

    天闕愛那個女人,他麾下妖軍妖将縱然再不喜歡她又能怎麽樣,一點都不敢表現出來,別說傷她,說話高聲一點都不敢,只能畢恭畢敬。

    赤音也如此,心中再如何恨,見了神女還得鞠躬行禮,叫她王後。

    天闕隔段時間,便會找女妖來陪神女聊天解乏,只有這種時候,他不幹涉也不出現。

    但是也有時間限制,她表現得很喜歡的女妖也都不會再出現第二次,反而關系平平淡淡的能經常來。天闕不允許任何妖分去她的注意力。

    赤音也被叫去過,神女與她說話,說起天闕在人後都是如何對她的,問妖獸是不是都這樣,她不喜歡,她想回仙界去。

    赤音覺得她裝出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其實是在有意炫耀。

    神女确實完全不懂,好在他很懂,才能變着法子,軟硬兼施,從她那裏弄到一點完全不足以果腹的糖。

    赤音印象中的天闕大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冰冷傲慢的,竟也有如此一面。

    赤音聽得幾乎咬碎了牙。

    天闕就獨獨喜歡她,以前不少大臣彈劾過甘木,天闕大人遲來的求偶期氣息都溢滿了,說明他壓根沒滿足,明顯是王後失職,愛慕他的女妖魔那麽多,随意再挑選幾個填充一下後宮不就行了。

    天闕把叫他選妃的大臣都扔去喂了魔淵,之後,便再沒這種類似話題了。

    天闕其他地方都沒有多少龍類的特質,唯獨這點倒是像了十成十,對認定的伴侶一心一意,獨占欲和掌控欲都極強。

    其實神女對其他妖都溫和友好,只獨對天闕冷淡,不假顏色。

    甚至,知他喜歡看她笑,他就是因為初見時她的笑容對她一見鐘情,之後便日日朝思暮想。她之後只要在他面前,都有意板着臉,面無表情。

    赤音拎起白茸,細細看過。

    大大的黑眼珠,瞳仁烏黑水潤,臉蛋只有巴掌大,櫻桃小嘴。

    五官其實有差距,但是這一股狐媚脆弱,惹人憐愛的氣質,倒是一模一樣。

    當年,她便是靠這手段,把天闕大人迷得走不動路。

    赤音冷笑了聲,掌心燃起了一道虛幻的金焰。

    朝着她的左臉便壓了上去。

    她實在是太憎惡,憎惡到,只是看到這張幾分相似的臉,都克制不住殺意,都想毀掉。

    沒了這張臉,看她還如何狐媚男人。

    *

    夜色深深,整座墨坪山都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楚挽璃失蹤了,楚複遠調動了好幾個宗門的修士來尋她,并且許以重諾,只要能找到了楚挽璃,青岚宗頂級功法可以任選一冊,還有築基丹、還虛丹任選,高階靈草十株。

    都知道楚挽璃是楚複遠的掌上明珠,加上他許諾的獎賞實在是誘人,越來越多的修士來了墨坪山尋楚挽璃。

    顧寐之也來了,墨坪山就這麽一點點大,這麽多人翻了這麽久,還沒找到狐巢,甚至連狐貍都沒見到幾只,這就是個問題了

    帶隊的大師兄預備用靈火燒山搜尋,叫晁南過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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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怎麽辦啊?”晁南擔憂地問顧寐之,“我去不去。”

    他原本和顧寐之一起過來找白茸,但是目前也毫無消息。

    看起來,這些妖狐其中可能有大妖,給狐巢設了陣法,白茸就那樣毫無防備去了,也好幾天杳無音訊了。

    楚複遠發了宗主令,要他們尋楚挽璃,白茸失蹤的事情他也上報了宗門,但是長老只是批複一個知道了,也沒下文了。

    “你随他們去找楚師妹吧。”顧寐之道,“是立功機會,而且能拿到化虛丹,對你之後也很有幫助。”

    晁南是他看着長大的,年齡小,需要在青岚宗站穩腳跟

    顧寐之說:“白茸的事情交給我。”

    晁南還有些猶豫,不過他自小也習慣了聽師兄的話,點了點頭,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顧寐之從懷中拿出了一張手帕,白底桃葉,底下嗅着一個茸字,是白茸留在顧府卧房內的物品。

    他會合歡宗的特殊法訣,可以通過貼身物品尋人。

    帕子上還殘餘着一點少女身上的暖香。

    他還沒開始施展法訣,便察覺到一股靈力波動。

    不遠處,清冷的月光下。

    白衣男人從劍上落地,随意看了一眼他手中帕子,神情無波無瀾,還是慣常的冷淡模樣。

    顧寐之反手收起了帕子,拱手道:“沈師兄。”

    沈長離在宗門地位很高,入門也早,他們見了都得叫一聲師兄。

    沈長離竟然都親自來了,很出乎顧寐之的意料,不過想起來也合理,他雖無情,楚挽璃也算他自小看大的小師妹,真的出了什麽問題,也不至于不管。

    顧寐之道:“目前還沒找到找狐巢,也不知道楚師妹是不是被擄去了那裏,他們在預備燒山逼出狐貍來。”

    沈長離道:“過于麻煩。”

    顧寐之說:“師兄莫非知道狐巢在哪?”

    沈長離狹長的眼看過不遠處的樹林,沒多說。

    眼前狐臭味極為濃重,很腥騷,他很厭惡這種味道。

    這是這座山的靈脈中心,樹林裏設約莫設有陣法,掩蓋了狐巢的入口,要從外到內尋到極為麻煩。

    正說着,不遠處忽然亮起了一道緋光。

    “這是白師妹劍氣啊。”顧寐之眼睛一亮。

    黃色的樹林中,竟然像是撞了鬼一般,陡然幽幽浮現了一對衣衫褴褛的人。

    最前方的小姑娘懷中抱着一柄美麗的緋劍。

    可是,不是白茸。

    顧寐之一個箭步上前:“你怎麽會拿着白師妹的劍,她人呢?你們是從哪裏出來的?”他們身上都是濃重的狐腥味兒。

    小盈陡然見到兩個帶着劍的陌生男人,顯然有些恐懼。只是,她見到顧寐之身上的青衣,神情又舒緩了一點。

    “姐姐把劍給了我們,叫我們先出來。”她聲音還在發顫,又從兜裏掏出一個瓷瓶,“叔叔,你認識李汀竹嗎?姐姐,叫我把這個帶出來,見到穿青衣服的人便給。”

    果顧寐之接過瓶子,看到裏頭是幾粒狐族妖丹,瓶身上還沾着血跡,不是狐血,都是白茸的血。

    顧寐之外熱內冷,見慣了世情,很難信任人。此時,握着這個瓶子,也忍不住內心五味雜陳。

    白茸是他見過的心地最為純善柔軟,又重情重義的人,總把別人的需求擺在自己之前。

    她很知道如何愛別人,卻似乎是個不知道該如何愛自己的人。

    顧寐之很少見到她主動提出什麽需求,表達自己的喜好,似總是在操心別人的事情。

    只在那一夜,她失魂落魄回到顧府時,顧寐之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濃重的悲傷,他不知白茸心底曾有過哪個男人,卻覺得那個男人是真的狠心。

    這般好的姑娘……顧寐之真心期待,能有個人好好呵護她愛她。

    顧寐之用令牌聯系了弟子,叫他們過來帶小盈幾人下山。

    一側的白衣青年長身玉立,只是冷眼旁觀這一切。

    看來狀況還不錯,還有餘力惦記別人,把個認識不久的男人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倒是符合她多情的性格。

    顧寐之收起了那個瓶子,對沈長離客氣道:“沈師兄,我師妹估摸着也是被狐貍拿了,楚師妹和她應該現在都在狐巢,不知師兄搭救楚師妹的時候,我能否一起行動?”

    他淡漠道:“随你。”

    是真不在意。

    “那這陣法,我先通知掌門,接洽幾個能解陣的人。”

    小盈幾人鑽出之後,那空間通道便徹底消失了,顧寐之也沒看清他們到底是從哪裏出來的。

    估摸着,陣法是限制了外人從外入內探尋,但是沒有裏頭的人或者妖出來。

    沈長離沒答話,他閉了眼,聽音辨位,幾秒後,已經朝着西北角走去。

    能迷惑方位的八卦陣對他并沒有太多。

    他五感極為敏銳,很多時候,并不依賴視覺。

    顧寐之愣了一瞬,立馬跟上他。

    随着松枝上懸挂的鈴铛一聲輕響,樹林中的陣法也發動了。

    顧寐之略懂一些陣法,掃了一下布置,判斷出應是八角幻音陣,心裏咯噔了一下。

    沈長離走在他前面,先一步已經入了陣法。

    顧寐之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麽,據說,幻音陣能提取人的記憶,讓人看到最在意之人,構造出心中最期待的場景。

    沈長離袖內溢出數道清光,幻影已經都便被他冰冷的劍鋒挑破,毫不留情。

    于沈長離而言,不存在分不清幻象與現實。

    即便是他的心魔,他也沒有絲毫留戀過。

    顧寐之再度在心中感慨,沈負雪确是冷心冷性,是個理智遠大于感情的涼薄男人。

    不然縱然實力再強大,人總會有些在意的東西,要破開幻音陣絕不可能如此之快。

    狐巢入口竟是一道小小的拱橋。被沈長離破開迷障後,便顯露了出來。

    顧寐之随在他身後,他用帕子施了咒術,感應到白茸就在不遠處,不由得精神一振:“師妹似乎就在附近了。”

    楚挽璃也就在那個方向,氣息平穩,估摸着沒受什麽傷。&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沈長離平靜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夜色已晚,不遠處,陡然發出一身爆響。

    顧寐之心裏咯噔一下,身形已經暴掠而出。

    那是白茸所在方位。

    顧寐之并不擅長打架,只是感應敏銳,他感覺到有兩道極為強大而具有壓迫感的妖氣,完全不是低階狐族能有的。

    顧寐之心裏有些沒底……好在,他和沈長離在一起。

    他再涼薄,應也不至于眼睜睜看着他和師妹兩人死在妖物手中吧。

    ……

    “喲。”胡九秀麗的眉忽然一挑,“好像又來了有趣的人。”

    天闕大人的氣息,竟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眼前。

    赤音情緒過于激蕩,甚至有些難以克制。

    “不用去找他,他們自個來了。”胡九道。

    不遠處,流光閃過。

    來了兩個男人。

    可是,不需要多說,赤音的視線,在他出現的第一瞬,已經牢牢鎖在了他身上。

    她有些失控,沒控制好自己,身側蒿草上的火勢陡然暴漲,幾乎擴大到整個狐巢都拉入火海。

    白衣男人神情無波無瀾,火勢已經被他的靈力瞬間凍結。

    赤音指尖都在發顫,絕不會再有錯。

    她陡然單膝跪下,給他行了個大禮,和千年前一般。

    沈長離毫無動容,他是這樣的性情,別人給他下跪抑或是自刎在他面前,他都不會有什麽波瀾。

    倒是一旁的顧寐之驚訝挑眉。這女人應是妖,他知道師兄一貫讨女人喜歡,倒是沒想到魅力這麽大,從未見過的女妖精,第一次見面都給他下跪了。

    胡九神情緩緩掃過沈長離的面容,很快變得饒有趣味。

    這張英俊冷淡的臉,不就是他之前所化的那個男人麽。

    他印象裏的天闕,幾千年不近女色,對這方面毫無興趣,直到遇到神女之後,他方才開始了第一次洶湧的求偶期。

    沒想到,這一個,瞧着清冷疏離,倒是惹了一身情債。

    胡九其實并不認為,眼前男人和天闕一定有什麽關系,他知道當年神女下手有多殘忍有多徹底。況且,他其實也不那麽樂意,見到天闕真的複蘇。

    赤音已經從內袋掏出了那一壺心頭血,雙手捧起,遞給他:“天闕大人,我已經給您搜尋到人皇血脈的心頭血,您用上後,便可以徹底解開體內龍骨封印。”

    隔得近了,她才能感覺到,他靈力如今細微的不同,估摸着,還是因為神女留在龍骨上的封印尚未完全解開。

    顧寐之說:“師兄,這瘋子女妖怎麽回事?”

    沈長離沒接那瓶心頭血,冷淡秀致的眉目絲毫未動。

    赤音茫然擡眸看向他:“天闕大人?”

    他已然出劍,淩厲冰冷的劍光朝她面門直沖而去。

    胡九用盾給她擋了一下,沒完全攔住,他的護盾已經裂開了,他強行抗下了那道劍氣,只覺得喉嚨蔓起腥甜。

    這男人修為極其強大,靈力精純,劍技也不同凡響,堪稱胡九見過的最強劍修。

    沈長離語氣冰冷,絲毫沒被動搖:“我便是我自己。”

    顧寐之也覺得荒唐。

    說沈長離是千年前的妖王,确實很離譜。

    沈長離在青岚宗這麽多年,執掌着戒律堂,死在他劍下的妖物數不清楚,許多妖物都聞名色變,恨他入骨。

    妖族獸族都有克制不住獸性的時候。而沈長離自制力極好,性情寡淡克制,這麽多年從沒鬧出過任何異常。

    顧寐之問:“別扯胡話了,我師妹呢,被你們藏哪裏去了?”

    他能感覺到白茸的靈力就在附近。

    “我們是青岚宗的修士,這座山已經都被占滿了,你們早點交出她們來,還能留你們一命。”

    胡九擦去唇角一點血跡:“什麽師妹,我們可不知道。”

    “清醒一點。”他對赤音傳聲,“他不是天闕大人。”

    胡九并不像其他妖物那樣愚忠,他的一條尾巴,便是當年被天闕斬斷的,可是砍斷之後,他依舊留着胡九,當自己的左膀右臂。天闕性情高傲睥睨,對自己能力也極為自信,很難把別人看在眼裏。

    赤音神情還在變化,從極度的興奮,到極度的失望,随即便是憤怒。

    她絕不相信,天闕大人的轉世,會去當什麽修士。

    “天闕大人,定是被那女人蠱惑了。”赤音喃喃道,“所以才變成如此。”

    以前的他,涼薄傲慢,視人命于草芥。

    天闕壓根就并沒有善惡觀,也毫無道德底線,行事只憑借自己的興致。

    也只有那樣的天闕大人,才是她心中真正的妖王。

    她憤恨地看向身後屋子……是不是,便是方才那個女人,魅惑了天闕大人的轉世,讓他如此?

    沈長離不像顧寐之那樣,他沒有那麽多廢話,也不在意別人說什麽。

    灼霜劍身已經亮了起來,冰冷的劍氣緩緩積蓄而起。

    胡九對沈長離道:“你的小情人沒受傷,被我們照顧得很好,如今還在屋子做美夢。”

    他不是喜歡硬碰硬的人,也不覺得在此處和他們打有什麽意義。他和赤音,合力估計也就能和沈長離打個平手。青岚宗增援估摸着已經在路上了,打成平手也毫無意義。

    “我們把她還給你。”胡九道,“這些小狐貍和狐巢,你們也可以拿去。”

    他傳音給赤音:“你快趁機走,屋後有我設置的空間通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去找金陽宗找後土蜈,等紅月夜妖祭,一切都還有轉機。

    赤音也不是那般拎不清的性子,她心領神會。

    沈長離神情卻也沒變化,淩厲劍氣已經劈砍過來,胡九心念一動,九條巨大的尾巴顯現在他身後,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有一條是虛影。

    兩人動作都極快,幾乎看不清身影。

    胡九心下越來越疑惑,他看不透眼前男人的底細,甚至連他是不是人都無法判斷。他與他對戰時,是很标準的劍修路術,靠強大的靈力和精純的劍技與身法攻擊。

    胡九很快落了下風,這個劍修實戰經驗顯然也很豐富,耐力體力都極好,也不怕與他換血。

    顧寐之一心在尋白茸,他拿着帕子,一路找了過去,身後屋子暗不見光,他驟然低低驚呼了一聲:“師妹。”

    他拔劍,砍斷了白茸四肢上的鎖鏈。

    白茸眼睛像是被火燒了一般難受,她勉強睜開眼,終于看清顧寐之的臉,她聲音細若游絲:“師兄。”

    昏迷後,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到他看到她這樣慘不忍睹,面色陰沉,卻又心疼得不行,一步不離陪着她,叫人給她來治,她很驕傲地說她現在今非昔比,已經堅強很多了,他說不要她那麽堅強,疼便說。

    白茸知道,那些都是夢。現實中,她的愛人已經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只能夢裏相見。

    她的腦子還在一陣陣昏沉。

    還好……沒有致命危險。顧寐之精通藥理,他将她打橫抱起,從這屋子暴掠而出。

    沈長離還在與胡九對戰,胡九已經落了下風,左支右绌,餘光看到顧寐之抱着女孩出來。

    胡九陡然道:“這受傷的小姑娘,似也傾心于你。只是,被你和你的小情人傷得很深啊。”

    他想分散沈長離的注意力,抓住他的破綻,只是毫無效果。

    沈長離還是那樣冷冷淡淡。

    身形卻陡然一變,他的分光劍式中,最後一招便是如此鬼魅,胡九瞳孔陡然擴大。

    男人修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他背後,他劍比身法更快,手起劍落,完全不是那日小劍修的劍氣能比的。

    狐貍發出一聲狂暴的吼叫,他的一條尾巴,就這樣被沈長離齊尾斬斷了,落在了地上。

    尾巴是狐族最為珍視的部位。

    男人甩去劍尖一點血光。

    剛得知他喜歡的女人毫發無損,他也沒多少高興與寬慰。這男人情緒完全不擺在臉上,性情又琢磨不透,下手又狠,簡直像與什麽仇人一般,胡九畏懼這樣的性情。

    “走。”赤音已經打通了空間通道,傳音給他。

    胡九死死盯着沈長離,完完整整記住了這張臉。

    他嘶啞着嗓子:“我遲早會讓你付出代價。”

    九尾狐尾巴是有詛咒的。

    “讓你永失所愛,痛苦千年。”

    沈長離壓根不在乎,他身形一動,已經追了上去,并沒有打算這般放過他們。

    他沒用劍,伸了一只修長有力的手,細長的手指長開,竟就這樣用靈力硬生生從身體上拔下了胡九的又一條尾巴,随手扔在了地上,他冰冷的靈力順着斷尾鑽入了胡九身體,如同跗骨之蛆,幾乎要把他從內到外凍結。

    這般斷尾,比最深的酷刑還痛。

    胡九痛得渾身發顫,眼前一陣陣發黑,赤音展翅朝這邊飛了過來,用爪子強行抓住了胡九,将他拉入了空間門。

    進入前,她深深看了沈長離一眼,帶着胡九,消失在了空間門裏。

    再追沒意義了。

    沈長離方收了劍,随意擦拭了一下手腕傷口。

    方才看向了白茸,只是随意瞟了一眼。

    心鱗并無反應,沈長離受慣了傷的,看出她身上傷很多,不過都是皮外傷,看着唬人罷了。

    顧寐之将白茸平放在了地上。

    她很多細碎的傷口,手腕腳踝腿都有輕微的骨折。

    顧寐之替她做了基礎治療,接了骨,用了能緩解疼痛的藥粉,他随身帶的丹藥多,也舍得用,白茸面上已經逐漸浮現了血色。

    這裏騷動實在太大,楚挽璃也被驚醒了,心音道今晚有重要機緣,事關九尾狐狐靈與赤音鸾金印,或許可以一舉兩得,叫她速速趕過去。

    楚挽璃便離了屋子,循聲朝這方向跑來,随即便見到了月下高大的男人。

    “哥哥。”她放了小狐貍,朝他跑來。很熟稔地便要撲入他懷中,雙手想去環住男人窄瘦有力的腰。

    沈長離側了身,沒讓她碰到,淡淡問:“你在做什麽?”他自小有嚴重的潔癖,不喜任何人近身。

    在抱他呀,不知他今日為何又變了,他們比這更親近的事情都做過了。

    楚挽璃含羞想,他還答應了取消婚約,回宗便娶她。

    不過,楚挽璃想起,沈長離說過不喜歡在人前親近:“哥哥,是因為這裏人多了嗎?”

    也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今天的沈長離,更讓她喜歡一點,身上高嶺冰雪味道更足。

    他垂眼看向她,漫不經心問:“身體如何?”

    “很好。”楚挽璃叽叽喳喳道,“啊,就是被抓了一下。”她伸出一只白嫩的手,上面有幾道淺淺的血口子,舉到他面前。

    “昨晚被小狐貍抓了一下。”

    沈長離瞥了一眼,沒說話。

    “哥哥,你哄我幾句嘛。”楚挽璃如今比平時主動大膽很多,把他看作自己的未婚夫了。

    沈長離這輩子就沒哄過誰,莫說是為了這種可笑的傷口。

    他看着她的傷口,神情陡然冷滞,似有什麽模糊的片段從腦海中劃過。

    是一個面容模糊不清的女孩,靠在他懷裏,正嬌氣地舉着一根擦破的手指給他看,要他哄。

    他心裏卻沒有半點不耐煩,給她上了藥又拿來她愛吃的零嘴,兩人說了很久的話,如漆似膠,眼裏都只有對方。

    他顯然很享受這樣的時光,甚至還不滿足,希望她能這樣靠在他懷裏更久,希望她能更依賴他一點更愛他一點。

    沈長離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覺得極為荒誕。

    印象裏,他身邊的女人,只有楚挽璃有這般嬌氣。白茸性格倔強內向,很耐疼,受了重傷都能一聲不吭地扛過,也絕不會如此親近地對他撒嬌。

    沈長離可以确信,對不喜歡的女人,他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既是如此,為何他的身體對楚挽璃毫無反應?莫非是因為親近太少?

    他怎麽也想不起更多了,記憶被清除得一幹二淨。

    拔除情絲,影響比他想的更大。

    一旁,正在給白茸驗查傷口的顧寐之陡然低呼了一聲,他拂開白茸遮住面容的黑發,才發現,她原本雪白光潔的左臉,覆蓋滿了一道巨大的羽毛印記,紋路呈現赤金色,看着詭異又惹眼。

    顧寐之不認得這是什麽,可是,這印記在臉上,面積又大,實在太引人注目,幾乎都能說是毀容了,師妹還年輕,原本模樣又生得那樣美麗。

    他不動聲色将她頭發放了下去,重新遮擋好臉,也沒對白茸提起。畢竟,活下去最重要,模樣都不重要。

    白茸睜了眼,她聲音沙啞,小得幾乎聽不到,朝他伸手央道:“師兄,能帶我回去嗎。”

    她太痛了,太陽穴在一跳一跳地疼,卻也說不清是哪裏痛。

    “沒事,沒事,馬上就離開了。”顧寐之柔聲說,“小茸真堅強,這次勇敢救了很多人。”

    治療過程都沒有叫過痛。

    他用手背貼了一下白茸的面頰,感受了一下溫度,又用銀針紮破了她的手腕,給她放了一點點毒血,白茸呼吸似乎稍微順暢了一些,她似乎又開始不清醒地發夢了。

    楚挽璃道:“顧師兄,你們可真親密。”

    沈長離唇角便含了一點淺淡的笑,他抱着劍,琉璃般漂亮的淺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眼前二人。

    從他落地開始,白茸一眼都沒看向過他。

    似是感應到了沈長離在周邊,白茸閉着眼,睫毛猛烈一顫,連帶細瘦的手腕也在顫栗。

    明明剛已經治療過一遍了,感覺她身體沒什麽問題了,氣息也平穩,可是,顧寐之見她神情竟似乎變得更痛苦。

    他手指停在白茸衣襟上,猶豫着,想解開她衣裳查看一下,看看她身上是否還有沒看到的傷。

    他湊近,低聲在白茸耳畔邊問:“師妹,可以嗎?”

    他生得妖異風流,眉目不似沈長離的冷淡,總是含着三分綿綿情意,待女人又溫柔體貼,這畫面竟有幾分說不出的唯美暧昧,宛如情人的耳語。

    他的接近似乎驅散了一點沈長離的氣息,讓白茸不再那麽痛苦,鎮定藥效也上來,她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迷迷糊糊便答了個嗯。

    顧寐之便預備解她衫子,他手指停在她衣裙系帶上,想扯開一個結。

    白茸閉目睡着,也沒拒絕。

    可是,顧寐之沒能再繼續下去,一道無形劍氣已經沖了過來,他嘶了聲,抽回了手。

    “倒不必如此急不可耐。”

    沈長離沉沉看着他們,冷淡道:“想做什麽,回屋關了門,養好了再做,不是更痛快。”

    楚挽璃愣了一下。沈長離平日從不這樣講話,他修養風儀都很好,這話卻有點男人直白赤.裸的粗俗……她窺得沈長離這樣的一面,臉有點紅,卻一點也不讨厭。

    顧寐之方才驚覺。不遠處的弟子的對話聲越來越大,人馬上都到了。

    縱然修士禮教松,他在大庭廣衆之下解師妹衣裳,也确是不妥。

    楚挽璃站在沈長離身側,便順着他的話,笑道:“我知道顧師兄是見師妹受傷太着急了,師兄妹如此情深,既是如此,師兄以後不如娶了白師妹做道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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