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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月明星稀, 亮起的路燈拉長人影,文璃的揮別聲如在耳畔,林惜岚沒說話, 等着趙霧解釋。
“恰巧在鎮上辦事,遇到李菀說你們來這邊吃火鍋了。”
他坦坦蕩蕩, 步履輕快, 絲毫不覺剛才的舉動有什麽問題。
林惜岚瞥了他一眼, 很不給面子地回:“我今晚不回宿舍。”
天色太晚了, 山路太長, 走起來也不安全,趙霧似乎沒意料到這回答,“那你去哪?”
“當然是我自己家。”林惜岚答得理所當然, 她家的房子本來就在鎮上, 只是太久沒住,周圍的人都沒在意罷了。
趙霧不由笑,擡颌望了望眼前馬路, “這麽說起來,還不知道林老師家在哪呢?”
小鎮不大, 主路就那麽幾條,林惜岚在路口轉了彎,漫不經心回:“就在附近,趙隊長不早點趕路回去嗎?”
這個點已經沒什麽交通了, 就連黑摩的也都收了工, 趙霧的車停在山腳驿站,現在修路也開不上去。
但好歹在這走動了幾個月, 門路頗廣,還不至于真的回不去。
林惜岚其心昭昭, 趙霧偏不讓她如意,語氣壓低了,頗有幾分含冤道:“林老師就是這麽待客的?”
青木鎮夜間娛樂蕭條,這個時間馬路上行人空寥,映得這話裏的每一分微末語調都分外清晰。
林惜岚側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對方就成了她的客人,可他神情真摯,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麽。
這裏不是困雀山,周遭也沒有好事的閑雜人等。
她膽子大了些,心緒也搖擺起來,無奈道:“我家很久沒打掃了,去了也什麽都沒有。”
這話是百分之一百的真,但趙霧并不介意,林惜岚頓了幾秒,忽地問:“你還沒有吃晚飯嗎?”
趙霧無聲地笑,“林老師怎麽知道?”
他太陽快落山時來鎮上辦事,和鄒姨提前打了招呼,沒想到鎮上的事務沒一件順利,一直到這個點也沒空進食。
胃裏空了太久,他已經快察覺不到餓意了。
這條路沒有什麽菜館子,只有幾家早就打烊的早餐鋪,林惜岚進了家便利店,用方言自如地買了幾桶方便面和礦泉水,随後繼續領着人拐了個彎,進了巷道。
順着數過去第五家,一棟小巧的自建樓房,面積比周圍幾棟都要小,一樓正門築着苗式屋檐,顯然用了一番心思。
林惜岚不太熟練地掏出鑰匙,借着手機光開了門鎖。
她沒有正面回答邀約的問題,只是側着身子站在門內,手扶着門,凝視着趙霧,等着他進來。
這是一種無需多言的默契,趙霧順從地替她關門,屋外的月色路燈徹底消隐,一樓室內瞬間陷入烏黯的沉寂。
趙霧稍微直起身子,頭發差點擦過掉白漆的天花板。
一樓的層高很低,地面暗潮,偌大的空間只停了一輛小摩托和自行車,角落積壓着一堆大件雜物。
林惜岚已經不慌不忙地亮起了手機電筒,解釋道:“這裏不住人,燈很早就壞了。”
“跟緊我。”她低低囑咐了一聲,拉開了樓梯道的紗窗門。
趙霧微微弓着上身,随她摸黑踏上狹小的木樓梯,好在樓梯很短,林惜岚直起了身,啪地按亮了二樓的燈。
燈光不再是簡陋的燈泡,而是一盞落灰的水晶吊燈,它明顯老舊了,光澤不複,但籠下的淡淡光暈落在相得映彰的沙發家具上,一切都昭示着這家人曾經的溫馨。
屋內确實有段時間沒住人了,但也沒到處處是灰的程度,蘭曉英去縣裏前特意收拾了一番,反而比平常更整潔利落。
林惜岚還是頭一回在家招待客人,她看着站在客廳中間存在感極強的某人,想了想,先去燒了壺開水。
趙霧好jsg像笑了一聲,她背對着的洗水壺的動作慢了下來,偌大的樓房裏只有滋滋的自來水聲。
安靜得有些不自在了,林惜岚索性把電視機打開,遙控器按着,問他想看什麽。
趙霧幾乎不看電視,但也不拒絕,随意道:“新聞臺吧。”
水壺開始燒了起來,林惜岚沒陪他坐着,徑自收拾起來,廚房的冰箱翻了翻,找出幾塊臘魚肉,但她不會做,只好煎了兩個雞蛋。
回到客廳時,趙霧正站在一面世界地圖前,那是中學時代林惜岚常駐足觀望的,剛學地理那會兒,老林買回了這張彩色大圖,和她一起貼在了客廳的側牆上。
這麽多年過去,那張地圖依舊沒有褪色,一如當初。
趙霧沒有多問,直勾勾地望向她端着的碗,煎雞蛋的油香四溢,很快侵占了客廳的每一縷空氣。
“沒有什麽能招待的。”林惜岚客氣了幾句,熟練地撕開方便面包裝,一包包加入調料,倒入了開水,“先這樣将就一下吧。”
趙霧軒然一笑,林惜岚擡頭,他的眉眼陷在陰影裏,但面孔卻像沾着光,整個人都敞亮開來。
她很少見到這樣的趙霧,平日裏他也是笑的,但更多地像皮笑肉不笑,與情緒無關,散漫而平淡,極少如此開懷。
林惜岚琢磨不透他的笑點,想到什麽,忽地問出了聲,“趙隊長該不會沒吃過泡面吧?”
趙霧聞言更樂了,單手支頤,“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食人間煙火嗎?”
方便面他當然是吃過的,在外參加訓練的時候就是幹糧也照啃不誤,他的家人親友對此習以為常,一句置喙也沒有過。
“只是想不出來。”林惜岚覺得趙霧很挑食,雖然他不說,但很多菜他都不會伸筷子。
很挑剔,林惜岚想,于是又問他,“面條你喜歡吃軟一點還是硬一點的?”
趙霧對吃食其實沒什麽追求,有些好笑地反問:“你喜歡吃什麽樣的?”
林惜岚喜歡吃軟一些的。
她起身,把還沒泡好的方便面端到了廚房,惹得趙霧也站起來跟過去,眼見着她把正泡着的面條倒進鍋裏,開火煮了起來。
動手間,她又拆了另一桶,把兩塊面餅一起煮了起來。
“雖然是泡面,但是用鍋煮的會更好吃。”
林惜岚向他傳授起經驗,趙霧一臉受教,望着從鍋裏撈出來的變得晶瑩剔透的面條,點了點頭。
兩個雞蛋浸入溫了溫,林惜岚把它們全部倒入搪瓷大碗裏,挪到了趙霧面前。
趙霧意外:“你不吃嗎?”
“我吃飽了,都是你的。”林惜岚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你不是沒吃晚飯嗎?”
趙霧失笑,他早就餓過了,現在反而沒多少感覺,試了兩筷子後胃才被溫熱喚醒,慢條斯理地一口接一口吃起來。
做背景音的新聞還在播着,緩解了無人說話的沉悶氣氛,林惜岚去給他倒了杯茶,泡的是家裏自種的茶葉。
茶水解膩,配着正好,趙霧認真嘗着方便面,品鑒的樣子有模有樣,“煮過的好像确實更好吃。”
他對着方便面仔細咂摸思索的樣子讓林惜岚想笑,她沒指望對方嘗出什麽差別,只是心中升起幾分快意,看,趙霧也沒那麽完美,至少他對美食一竅不通。
上次她在村小食堂做的米線也是,味道實屬一般,但趙霧還是誇了很多。
并不是客套,林惜岚回憶起日常裏的種種細節,趙霧是一個很有野心追求的人,但他的欲望半點沒放在口腹上,不知道該讓人嘆息還是嘆服。
他也沒喝出茶葉有什麽特別,和那些醉心品鑒各個年份産地酒水的公子哥們不同,趙霧是個務實主義者,從來不在意什麽玄而又玄的外界标簽,也無需用那些上流品味拿腔作勢營造形象。
這和林惜岚想象的很不一樣。
京城見到的趙霧總是體面的,和大衆總有一條若隐若現的鴻溝,那時她以為那溝壑是由身份財富地位挖掘的,是由高端名牌入場券築就的,可當他褪下所有外界光環,坐在她面前接地氣地吃泡面時,林惜岚依舊看到了那條微妙的鴻溝。
那是獨屬趙霧的,與一切外界無關的屏障,壁壘不僅存在于和她之間,同樣存在于他們同圈子之間。
哪怕在京城,趙霧也是那個圈裏最特別的人。
這樣的認知并不斷在林惜岚心中強化,但并不能讓她松一口氣。
她望着趙霧把泡面連帶兩個煎蛋消滅了幹淨,停筷了才反應過來,輕笑:“再要就沒有了。”
她只買了兩包,趙霧也笑:“我吃好了,很不錯。”
他開始喝茶,喝到一半想起來,問起她家的茶樹——這在困雀寨最近最近是個熱問題,林惜岚知道,茶葉這幾年恐怕都不會太順利。
“咖啡才是大問題。”趙霧忍不住皺眉,然而眼下并不是多合适的讨論時機,他适時地收回了話題,起身拿起夾克外套,唇角微抿,“我打擾得太久了。”
吃了頓快餐,時間已經很晚了。
林惜岚問他怎麽回去。
家裏的房間有多的,但沒怎麽收拾,她唇線繃直,猶疑間,趙霧已經準備下樓。
“總能回去的,我一個大男人還能路上被拐了不成?”他開了個輕松的玩笑,林惜岚撲哧輕笑,送他下樓出門後回到卧室,沒忍住開窗,又探頭瞧了出去。
趙霧的背影一點點縮小,繞出了巷道,逐漸遠去。
一路上能有什麽危險呢?可林惜岚能想出很多,搶劫、車禍甚至是山裏的野獸,她聽過太多的事故,也見過太多的泣淚懊悔。
林惜岚突然很想叫住他,夜路危險,其實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趙霧沒有提,她到最後也沒真的叫住他。
只是躺下後依舊安不下心,她不斷刷着手機,快到淩晨時沒忍住給他發消息,問:[咖啡今年的價格怎麽樣?]
從前幾年開始,咖啡就取代了茶樹成為困雀寨的主要經濟作物,林家當初沒有被輕易打動,是村裏少有的幾戶依舊種茶的人家。
但說是種茶,其實并沒有真的打理,而是很早前就轉包了出去。
林惜岚像是真的在考慮家裏的生計來源,解釋道:[今年茶農的利潤被壓得很低。]
正在聊天框編輯的手指打字又删除,後面幹脆熄了屏幕,嘆了口氣。
她竟然連自如幹脆的問聲平安都做不到。
林惜岚不知道自己在心存芥蒂什麽,或者說,在欲蓋彌彰什麽。
好在趙霧很快就回了,[今年咖啡收購價不太樂觀。]
這個點應該已經到宿舍了,林惜岚看着順利收到的回複,還好,至少沒有遇到意外危險。
這話題不過一個引子,林惜岚成日泡在寨裏,多少還是聽說過咖農的問題的,只是她沒想到,一向無所不能的趙霧也坦誠地表示不樂觀。
從去年開始,國際咖啡期貨價格便持續走低,國內咖啡市場收購價遭到重創,可以說是暴跌也不為過。她也了解過困雀寨的收購價,去年第一年挂果,幾十畝的咖啡地,一年到頭淨利潤不過兩三千元。
種了三年的咖啡樹,急性子一點的農戶差點當年就把它們全砍了。
淩晨十二點,趙霧還在工作。
他給林惜岚發了十幾秒的語音,大概是打字看屏幕累了,也可能是來這邊打電話習慣了,語氣放松地給着建議。
茶樹先不要動,咖啡地這邊一直走低價生豆出口肯定沒有出路。
道理很簡單,可現實卻比理論要複雜千倍萬倍。
時間太晚,兩人沒有聊多久,林惜岚靠着床,又一次點開他的語音,趙霧的聲音不比先前有精神,音色低沉,背景音很安靜,沒有一丁點風聲。
想來确實回了室內。
林惜岚腦海裏繃着的弦緩慢地松弛下來,正要放下手機,聊天欄又彈出一個紅點,趙霧又發來了一條語音。
很短,冥冥之中,林惜岚像是有所預料,點開——
“晚安。”
帶了一點點之前語音沒有的微末笑意。
林惜岚的心跳漏了半拍,慢吞吞地敲鍵盤,發送:[晚安。]
她躺下來,腦海裏的思緒依舊活躍,細細想來,這竟是他們第一次互道晚安。
然而互道之後,反而無人能安。
林惜岚不知道趙霧睡得如何,反正她是失了眠,一早頂着烏青的眼袋關掉鬧鐘,無精打采地洗漱。
和村小的衛生間不同,家裏洗漱臺有鏡子,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暗沉的膚色和淩亂的頭發。
素顏實在考驗人,林惜岚猶疑了一下,然而下一個提醒鬧鐘驟然響起,她只jsg好壓下混亂的思緒,匆匆紮了頭發,摸過外套背包出門。
林家的住宅離鎮中心有段距離,離山腳反而更近,一大清早,攬客的摩的們便開始活動了,林惜岚連着拒絕了好幾個,系好運動鞋鞋帶,慢跑着踏上人行道。
過去老林經常帶她跑這條路,車輛少,行人也少,行道樹蔥郁涼爽,一早的空氣最是新鮮。
後來上高中了,她運動得就沒那麽多了,只剩下老林一個人跑,一直跑到山腳下,再開着他的踏板小摩托上山。
踏板小摩托,長得一點不像摩托車,每次去加油都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很方便。
林惜岚唇角不由翹起,她的體力不如初中那會兒了,沒一會兒喘起來,彎身扶膝時擡頭,卻看到一輛極其眼熟的踏板小電動。
和老林那臺很像,連顏色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與時俱進地換上了幾組電池。
而再擡頭,驿站出來的人更讓她吃驚。
趙霧自然地跨坐上車,見到來人面露意外,主動打招呼:“林老師這麽早,今天也要上早自習嗎?”
他沒有穿襯衫,更沒有西裝皮鞋,一身運動裝随意地融入當地氛圍,尤其那輛電瓶車,踏板上方還栓着一袋新鮮的豬肉。
“……對。”林惜岚木然地點頭,很快發問,“你昨晚回去了嗎?”
她已經算起得很早了,趙霧怎麽也不至于又下山一趟了吧。
“我訂了賓館。”他笑了一聲,手臂輕松地撐着略輕的電動車,自然道,“老板剛借了我一輛電瓶車,要試試嗎?”
林惜岚對自己昨晚的擔憂頓感無言,沉默了幾秒沒表态。
把那對自己微妙的惱意抛到腦後,她遲疑問:“你會開?”
“這還不簡單。”趙霧挑眉,驿站的老板湊過來,笑,“趙隊長第一次開就穩當得不行呢!”
人比人确實氣死人,林惜岚的平衡感就不怎麽樣,當初自行車都學了好一陣,念大學後也沒錢在校內買電瓶車,全靠一雙腳走天下。
這個時期對電動車駕駛安全還沒有普遍的意識,驿站老板聽了趙霧的話,摸索一陣,只翻出一個廉價的紅色頭盔。
趙霧掂量了好一會兒,笑:“這是工地的安全帽吧。”
老板也不覺得安全帽和頭盔有什麽區別,哈哈大笑着應聲,趙霧便只好将就着,轉身把它套在了林惜岚頭上。
林惜岚懵了半秒,劉海和耳朵全部被罩住,眨巴眼時,乍然回憶起上次這般的場景。
那是周宴帶她去賽車,頭盔是安全性極強的專業貨,戴上時很柔軟,周宴戴着護目鏡,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記得他額頭碰撞自己時的晃蕩感。
天旋地轉,叫人炫目。
趙霧的手指觸碰到下颌的皮膚,給她系上了頭圍帶的卡扣。
沒有護目鏡,林惜岚擡眸,清晰地看到了他認真的神色。
視線相交的剎那,她忽地伸手按住了趙霧的動作。
先碰到的是手腕,随後五指收攏松下,滑下時觸摸到他的小臂。
皮膚帶起過電般的震顫,兩人俱是一愣,林惜岚屏息,握拳收緊,手臂下意識藏到了背後。
趙霧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随後輕笑,垂眸問:“上車嗎?”
林惜岚:“……嗯。”
頭盔只有這麽一個,趙霧和老板揮別,自己就這樣毫無防護地開了起來。
或者說,一路上遇到的摩托電驢裏,就只有林惜岚特別突出地戴了頭盔。
她本來要理論一番,把安全帽換給趙霧的說辭,也因為上車前的那莫名其妙的氛圍全吞了回去。
然而這一路談不上順利,趙霧确實開得不錯,然而電瓶車終歸不是摩托,一到爬坡就吃力得很,林惜岚恨不得跳下來自個兒走。
又是一個大坡,修路的施工隊還沒來,小電瓶倚着側邊留出的小徑駛過,一不留神就是滑坡滾下。
沒戴頭盔的人一旦摔下,撞上什麽樹幹石頭,是死是殘就全憑老天的意思了。
林惜岚提心吊膽,然而趙霧依舊穩定勻速向前,她甚至不敢大聲呼吸,生怕幹擾對方狀态。
好在這一段路不長,到沒澆築的紅土路後便寬闊起來,林惜岚揪着對方上衣的手也松了一點。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沁出了冷汗。
趙霧似有所動,輕笑開口:“緊張什麽?”
“……”林惜岚不太想說話,聊天分神,很不安全。
“就我們開的這速度。”趙霧不用回頭也能看穿她的念頭,“要出事故難度有點高。”
小電瓶爬坡又一次艱難起來,幾乎停在半路使勁不動,林惜岚幹脆一擡腿,直接跳了下來。
她倒着往前走,手背在背後,在趙霧驚詫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量,“我不緊張,您慢慢開吧!”
說着,她取下了頭盔,趁着對方支起大長腿停車,伸出雙手戴在了趙霧頭上。
趙霧沒來得及拉住人,林惜岚不多時便大步走過了山腰拐角,留他獨自在路上。
難得吃癟,趙霧不怒反笑,索性繼續開着這小電瓶慢悠悠追了上去。
林惜岚嘴硬慣了,這會兒被追上也頭不偏,不等開腔,後面突然響起摩托聲。
蔡平安載着李菀揚起塵土,都沒戴頭盔,見到這一車一人,一前一後,大笑着停下,李菀高聲問:“你們這是在幹嘛呢?”
“上山!”
林惜岚和趙霧面面相觑,這默契的齊聲回跟沒回一樣,惹得李菀捂嘴笑,“哦原來是上山啊!”
蔡平安摸不着頭腦,然而不等發問就被李菀催着開車,只留下鈴聲一樣的咯咯笑。
林惜岚埋頭不吭聲了,趙霧卻不覺有它,頭盔沒扣好系帶,有些歪了,他也不管,只慢騰騰開得比走路還慢。
林惜岚終于忍不了了,停步直接伸手,把他頭盔正過來,飛快地收緊了卡扣。
趙霧吃痛皺眉,林惜岚瞥了他一眼,又松了一點。
不遠處傳來三兩結對的孩童聲,稚嫩地反複唱着:“Jiet ghab vangx hfud bil(爬上崇山峻嶺)……”*
鳥雀在枝頭跳躍,飛入墨綠的深林,山巒遠處,太陽已經慢慢升起來了,濕潤的雲霧一點點化開,染透成金輝的色彩。
林惜岚收回了手,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秾密的長睫,看到趙霧下颌還沒來得及打理的青茬。
他逆着光,紅色安全帽下的面孔瘦削深邃,眼睛卻鋒利地亮着,林惜岚被盯得脊背繃直,頭皮發麻間,卻忽地聽他問:“你在生悶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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