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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渡无奈地笑了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笨蛋,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法?”
这些日子他连抱着她睡觉都是小心翼翼的,他哪还敢做点别的深入?
温乔也知道自己刚才慌了神,生怕他误会什么,所以情急之下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的手轻轻地在小腹上摸了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说道:“我就是……就是不过脑子的说了出来,我刚那么说,肯定吓到宝宝了。”
“……”
温乔的话逗得沈渡忍俊不禁,心知肚明却又故意问了她一句:“怎么会吓到?”
温乔将头闷在了被子里,声音弱弱的,“你忘记上次出血的事了吗?万一重蹈覆辙……又发生那样的事,岂不是挺吓人的。”
“行,我知道了,沈太太。”
沈渡倒是挺自然而然地接下了她的话。
他轻轻地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忙了一整天也累了,早点睡吧。”
温乔嗯了声,闭上眼的那一刻,又听见他彷佛漫不经心,却字字有力的声音,“靳平洲的事,你不要往深处想,给自己添烦恼知道吗?”
温乔没有再睁开眼,只是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靳平洲被靳云深捅伤的事情铺天盖地占据了各大新闻版面。
靳云深以故意伤人罪暂时被逮捕。
本来他一只脚都踏进了董事会,可这会整个人都被拽了出来。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事现在被闹得人尽皆知,他维持了多年的形象被撕的连一层皮都不剩,因为他疯狂的举动,他在公司也不再有人心的支持。
再想要东山再起?
没钱没背景,没人心,没有肯为他用的棋子甚至连一个正面的形象都不再有,拖着一个杀人犯的身份,怎么站回他原来的位置?
他捅了靳平洲一刀,靳平洲也还了他很多刀。
于靳云深来说,看似不要命,实则最要命!
在警察上门将他逮捕的前半个小时,靳云深还在心有不甘,他站在空荡的总裁办,红着眼,语调发颤道:“我没想杀他,我只是一时冲动,想威胁他,我没想到他不会躲开,我没想到他还会迎上来,我没想到……“
他突然顿住。
满脑子都是他被靳平洲言语刺激到失控下,抓着他办公室茶几上的那把水果刀刺进他身体时,他嘴角勾着笑的模样。
是的。
水果刀深深地插进了靳平洲的身体里时,他还在笑!
那样的笑,阴森森的诡异。
靳云深脸色僵硬苍白,浑身克制不住细微地抖动。
他跟靳平洲一起在盛泰集团共事了这么多年,靳平洲的办公室布局是什么样,靳云深向来就一清二楚,哪怕他办公室换了一把不一样的椅子,电脑移动了个方向,他都会敏锐地看在眼里。
他也知道,他的办公室里,长久以来连一盘水果都没摆,可怎么突然会多出一把削水果的刀呢?
而且那水果刀就在他站的那个位置,伸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这就是靳平洲的诡计。
他就是给他准备刀子,他迎着刀口给他刺的!
“他是真的狠啊……”靳云深想起这些来,牙齿都要咬碎。
那一刀子靳云深是发了狠的往他的左心口刺去的,水果刀往下插了十几公分,靳平洲的心脏应该被捅了一个窟窿吧。
靳云深气着气着就笑了,笑的如同着了魔怔一般。
“我就算死,也拉了一个垫背的。“
“靳平洲啊靳平洲,我以为你够聪明,够惜命,原来也是个不要命的蠢货!”
“你是有多蠢啊,才会想到这样一个办法!”
“你就算拿下盛泰,拿下靳家的一切又怎样?你不过是一个枉死的短命鬼罢了,这些东西你带不去地府的!”
“……”
不止靳云深这么想,所有人都以为那一刀子下去,靳平洲十有八九是活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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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门口。
纪南焦灼地在那来回的踱步,秋意渐凉的天气,他的额上却不停的渗出汗,一双眼里空洞的像是被人剜去了眼珠子似的。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分明被靳云深刺伤的前几个小时,他还在靳平洲的办公室跟他谈工作,分明他还能从靳平洲的眼里看到那股不死心,不认输,目空一切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傲劲。
可谁能料到短短几个小时后,他就进了手术室,哪怕是经过一夜的抢救,如今还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纪南身子瘫软地顺着冰凉的墙壁缓缓地滑了下去。
脑子里回想起这前前后后的一切时,像是走马观花似的。
纪南的父亲以前是靳家的司机,后来一场意外,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为了护着靳明峥活下来而死亡,当时这事还上了社会新闻。
或许是迫于压力又或许是真的对纪南父母的死有所愧疚,纪南因此被靳家收养。
纪南从小在靳家生活,他跟靳平洲年纪相仿,不要脸的说一句,他也算得上是跟靳平洲一起长大的人吧。
怎么说呢?
靳平洲这人脾气很不好,有时候干的一些事也挺丧心病狂。
纪南仔细想了想,觉得靳平洲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应该就是在温乔身上。
因为他不懂爱,也不会回应爱,所以硬生生地将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孩摧残的遍体鳞伤。
温乔的离开,也抽走了他的灵魂,让如今的他,像是一具冰冷的躯壳。
其实他对纪南,也下过两次狠手。
一次纪南被他打断过几根肋骨,一次后背被鞭子打的血肉模糊。
可纪南从不恨他。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十几岁的时候当他被一群‘坏学生’堵在巷子里拳打脚踢被霸凌的时候,是靳平洲帮他以一敌十,哪怕自己被砍了一刀,也护了他的周全。
他也记得,当父母的忌日,他无能为力地躲在佣人房里哭的时候,是他摆着一个臭脸,提了一箱酒进来,嘲弄地看着他,告诉他,“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再后来,他考上大学,出来工作,跟着靳平洲一起在盛泰集团混的时候,过得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靳明峥的偏心和故意打压让他每走一步都跟走在刀山火海里似的举步维艰。
可是那时候纪南就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他走吧。
纪南知道他这一路走来受了多少白眼,咽了多少屈辱,又受了多少伤可是他从未想过,他会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好像……真的不会再醒来一样。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他走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他的罪有应得,他就该受着。
然而纪南还是存有私心的,希望上天能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就在纪南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时,主治医生朝他走了过来。
“靳平洲的家属是吗?”
家属?
纪南无奈的扯了下嘴角。
这活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身边竟然连一个称得上家属的人都没有。
“算是吧。”
医生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凝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