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自己妻子生产,叶钧以为,再面对自己女儿产子,不会再像头一次面对女儿出生时,那么紧张无措。
可是,当他看到被血浸透的衣裳被褥,被人拿了出来。
一盆盆恐怖的血水,连续不断的从屋内端了出来。
自家女儿的声音,由刚开始痛苦的呻吟声,逐渐变了腔调,越来越撕心裂肺。
饶是经历过一次生产的叶钧......
饶是纵横沙场多年的他,见惯了尸骸遍野,血流成河,听惯了歇斯底里的哀嚎——
此刻,再次的心惊肉跳。
他下意识的回避,不敢再听,不敢再看。
叶钧脚下艰难的移动,紧绷的身体僵硬的转动,由面对房门口,到背对房门口,紧闭上了眼睛。
他的对面,那个叫月素的丫头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时而念念有声,时而以头触地,不断的在祈祷。
一向不信鬼神的叶钧,此刻满心的无能为力,不禁屏气凝神,也跟着那丫头一样祈祷上了。
他心里默念起了《大悲咒》,盼望那些邪魔啊,障碍啊,统统退散,女儿不要再受苦,孩子快些降生......
......
叶轻舟知生孩子会很疼,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疼。
像是有一把利刃,在将自己的骨头和肉,从自己的身上一块块的分解下来。
每一块都包含着无尽的痛苦,让她难以承受。
她一手紧攥着身上盖的锦被,一手紧紧的攥着自家娘亲的手......
她紧紧的咬着牙关,咬着唇瓣,用尽身上所有力气,所有的意志力,来抵抗这种疼痛。
她不想让娘亲哭的那么伤心,不想要娘亲为自己担心......
但是没用,不管她做什么都没用......
那些痛苦,像是连绵不断的浪涛,她是落入水浪里的一粒尘埃,她淹没在痛苦的深渊,根本无处遁形。
她还是痛的忍不住痛哭,痛的忍不住嘶喊尖叫。
时间像是静止一样,过的慢极了。
在这样不亚于千刀万剐的痛苦中,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在感觉过了一段,极其极其漫长的时间后......
叶轻舟喊不动了,抵抗不动了.....
她好累好累......
耳边那些嘈嘈杂杂的声音,还有娘亲温柔的鼓气声,渐渐变得模糊,头顶上那一张张挂汗的、陌生的妇人脸,也渐渐变得不清晰。
叶轻舟的眼睛在茫然的转了一圈后,眼睫颤了颤,忽然紧紧的闭上,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真好,不痛了,真好......
“舟舟,你醒醒,娘亲求求你了,别睡,好孩子,别睡......”韩云舟哀声祈求着。
拿帕子的手颤抖的,不断的擦她像是被水里浸泡过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儿双眸紧闭,不论她怎么唤,半分的反应都没有。
但尽管如此,韩云舟没有放弃,还是不断的哄着她,和她说话。
这个时候,一定要在她身边不断的说话,兴许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会激发意志力,就有力气了。
“夫人力气不足晕厥了,人参汤,催产药好了没有,快点......”有经验的催产嬷嬷立即吩咐道。
很快就有人将熬好的人参汤,和催产药端了过来。
任唯连忙接过,搅动着热气腾腾的人参汤,吹凉后,小心翼翼的喂到了叶轻舟的嘴里。
见她喉咙有滚咽的痕迹,欣喜若狂,抬眸看了一眼韩云舟:“小姐可以吞咽,夫人别担心。”
韩云舟欣慰的点了点头,紧攥着女儿的手,继续和她说话。
人参汤和催产药喂下去有一会儿,昏迷的叶轻舟幽幽的转醒了。
见她醒来,韩云舟强忍着想哭的感觉,连声鼓励她,赞扬她。
接生嬷嬷继续教她怎么使力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承受的疼痛太多了,叶轻舟竟然适应了下来,能听进接生嬷嬷的话了,下意识的跟着她们的话使力气......
.......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夜幕降临。
满院子灯火通明,照的各处一清二楚。
屋内还是有血水一盆盆,不断的端出来。
叶轻舟的痛呼声也依旧在耳,她的声音时而强烈,时而虚弱,有的时候又忽然没有了......
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跌宕起伏。
叶钧的护卫,在夜色深沉后,拿着披风走到了他身边,要为他披上。
夜深露重,提醒他回去休息,去用点膳食。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吃的下去。
叶钧挥了挥手,将人打发了。
浑身僵硬的他,目视着脚下的台阶,挪动步子,一改往日走路带飞的姿态,颤颤巍巍的踩着台阶,一阶一阶的走了下去。
叶钧站在台阶下的位置,透过窗子上明净的丝绵纸往屋内望去。
他满眼希冀,期望能看到令他心安的东西。
但那窗子纸上,除了乱糟糟,分辨不出谁是谁的影子,根本没有他所谓的、令他心安的东西。
叶钧心急如焚。
一大半天了,女儿生孩子一大半天了,她怎么还没生下来。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不好生。
叶钧的心里不禁十分的后悔,他后悔当初怎么没早点派人去接触女儿。
那样,他就可以让任唯给她一些避孕的药丸,就不会怀上这双生子,也就不会像今日这样,要承受着这么痛苦的生子之苦。
舟舟,我的好女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的生下去。
我对着头顶的圆月发誓——
只要你平安,爹爹愿意这一辈子再不手沾鲜血,再不杀生!
......
无尽的黑暗渐渐的被吞噬,东方的曙光,一点点照亮了整个天际。
金光灿烂的光线透过云层,朝霞满天,天边是一片温暖、充满希望的光华。
“天亮了!”
身穿单衣的叶钧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这时,他也发觉,虽然到处还可见冰凌,还有雪迹,但现在,已经不像前半个多月前那么干冷......
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是入春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一阵婴儿啼哭的洪亮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清晨。
叶钧肿胀的双眼立刻泛红,跟着心惊肉跳了一天一夜的心,激烈的鼓动了起来。
“我做外祖父了,我做外祖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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