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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章 她要走,他不让
    沈怀洲坐在床边,拿风氅,将她裹了起来,“我带你,去找你母亲。”

    钟灵毓难得乖巧,抓着他的胳膊,随他一起离开医院。

    他开车,带她去了一座墓园。

    空气中弥漫着燃尽的灰尘,钟灵毓退怯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她节节后退,不愿接受现实。

    沈怀洲能理解她。

    他失去母亲时,尚且难以接受,更何况是她。

    只是,人总要往前看,有些坎坷,靠别人是迈不过去的。

    沈怀洲扶着她的腰,推她往前走了几步。

    钟灵毓被迫站到一处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母亲的名字。

    她呆滞片刻,忽地抱紧墓碑,嚎啕大哭。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墓碑上。

    雾气被雨丝洗刷,渐渐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哀痛的哭嚎声,随着雨声停止,趋于平息。

    钟灵毓扶着墓碑,跌跌撞撞起身,又不省人事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钟灵毓一片恍惚。

    耳边有拖拉机,咕噜震动的声音。

    迷迷糊糊抬手一摸,手心是毛茸茸的触感。

    “喵——”小猫软软叫了声。

    钟灵毓这才意识到,回家了。

    洪北街14号洋房,她和她母亲的家。

    只是好冷!

    母亲把家里的温度,都带走了。

    她没有母亲了。

    钟灵毓将脸埋下去,枕头很快便洇湿一大片。

    有人推门而进。

    很快,钟灵毓落入男人的臂弯。

    熟悉的皂香,清洌微凉。

    她抬眸,男人英挺深邃的脸,近在咫尺。

    沈怀洲将她捞出被子,“又哭了?”

    钟灵毓敛起眼泪,“多谢少帅为我母亲找墓地,钱我会还你。”

    “说什么傻话?”沈怀洲不悦呵斥。

    只是,她可怜极了,眼眸被泪水洗刷得一片清澈,像只被抛弃的奶狗。

    心里的火,瞬间被浇灭。

    他叹了口气,抱紧她,“以后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我见你也方便。”

    钟灵毓用力推开他,怒瞪,“我不会当你的情妇。”

    “不是情妇。”沈怀洲否认。

    “没有名分,不是情妇,又是什么?”

    沈怀洲笑了,“你若想要名分,我想办法给你一个便是。”

    想办法给?

    钟灵毓冷笑,说得多牵强。

    归根结底,这名分即便给了,也非正妻,顶多是个姨太太。

    且依旧是个见不得光的姨太太。

    和情妇,并没有分别。

    母亲曾告诉她,要为人正室。

    且为人正室,必要与心爱的男子,喜结连理。

    她永远不会喜欢沈怀洲,而他从没尊重过她。

    况且,沈怀洲,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他不是她的良人。

    “名分,只是繁文缛节,不算什么。”沈怀洲继续说,“你只需要知道,以后我便是你的依靠。”

    “你不是。”钟灵毓直视着他,“我的依靠,只有母亲。”

    她背过身躺下,背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沈怀洲抚了抚她的肩膀,“你早晚会想通的。”

    “不会有那一天。”钟灵毓闷声反驳。

    两人无声对峙,又很快弥烟消散。

    身后渐渐没了动静,沈怀洲不知又去哪儿了。

    钟灵毓怀里抱着猫,脑海里全是母亲生前的音容笑貌。

    她下楼,去了母亲房间,收拾遗物。

    一只大箱子里,是母亲给她做的冬衣,一件又一件,款式朴素,却很柔软。

    就像母亲的手。

    钟灵毓蜷缩在墙角,抱着棉衣哭泣。

    哭累了,她便躺在床上睡。

    半梦半醒间,能嗅到母亲身上的淡香,好像她还在母亲怀里撒娇。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将钟灵毓,从美梦中残忍地拉扯出来。

    钟灵毓摸了摸脸上的濡湿,怔怔发呆,半晌才回神。

    她擦干眼泪,拉门出去。

    敲门的,是上次那个替她办事的卫兵。

    卫兵行礼,低声说:“钟小姐,陈嫂的女儿找到了。”

    身体一震,钟灵毓呼吸不稳,“在哪儿?”

    “在码头城桥的河里,刚捞上来,淹死多日,尸体都泡鼓了。”

    钟灵毓脊背蹿上一股凉气。

    “还有这个,从陈嫂女儿身上发现的。”卫兵从兜里,拿出一粒纽扣,“被她揣在兜里。”

    钟灵毓将纽扣接过来。

    这是一只珍珠纽扣,圆润饱满,是上等货。

    陈嫂家境一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喜欢珍珠纽扣的,她忽地想起一个人:木登兰!

    木登兰很喜欢珍珠,无论什么东西,但凡穿戴在身上的,总有珍珠的影子。

    一团乱麻,逐渐捋直成一条线,在脑海里闪过:木登兰拿陈嫂女儿的命,相要挟,逼迫陈嫂下药,害死母亲。又安排药铺伙计,假意编造出温血草这种东西,引她上山,想把她推下悬崖...

    虽然没证据,但木登兰,是唯一恨她们母女俩入骨的,她有害人动机。

    钟灵毓眼里闪过滔天恨意,她压抑道:“劳烦你,这些事,不要跟任何人说。”

    她用钱,封了卫兵的口。

    而后草草吃了几口饭,上楼收拾行李。

    沈怀洲傍晚回来时,洋房一片空旷。

    他蹙眉上楼,推开卧室门。

    钟灵毓刚要出来,险些跟他撞上。

    她惊得后退两步。

    沈怀洲的视线,定格在她右手的藤皮箱上。

    他又环顾四周,卧室打扫得一尘不染,冷清得像没人住过。

    眉宇染上躁意,他将她逼退到墙角,“去做什么?”

    钟灵毓说:“这曾是你给我的房子,还有那些金银,我锁在库房里,给我母亲找墓地的钱,我也放在里面,算上猫咪,我一并还给你,你派人清点就是。”

    “你想走?”沈怀洲笑意发凉。

    钟灵毓腰背僵直,“这房子,本是为了给我母亲养病,才找的。如今我母亲去世,我没理由待在这儿。”

    沈怀洲钳制住她的双手,阴森道:“你当这里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藤皮箱重重砸在地上,衣物散落一地。

    钟灵毓大怒,“我不是你的宠物,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沈怀洲眸色发沉,他沉默了会儿,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甩到床上。

    床很软,摔得并不痛,钟灵毓反应过来时,沈怀洲已经站在卧室门口。

    他沉声说:“你伤心过度,我不跟你计较,好好在这里反省。”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钟灵毓扑过去的时候,门已经被他从外面锁了。

    她怒骂,“混账沈怀洲,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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