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没去了!这么不重视,怪道她会走了。好歹也是我并小八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她去。”他说到此,顿了顿。“对了,天奇,你何时发现这鱼卿堪当重任了的?”
鱼南风眉头微蹙,想不通为何太上皇竟会突然提及此事。
凤天奇心中一怔,知道这是太上皇要给鱼南风递些话去了。他应了声,道,“就是大夫人救了八儿之后。”
鱼南风身子狠狠一怔,面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了。他以为他之所以能官运亨通,是因为当年他为皇帝办了件极难办的事儿。他以为这些都是皇帝瞧在陈家的面子上给的。
可他却怎么也没想过,皇帝不惜让他出马,也不愿意娶陈水心。却是因为皇帝其实并不待见陈家!不待见他们,又岂会让身为他们女婿的他,这般的加官进爵,富贵荣华!
原来,所有的起因都是来自大夫人!前后一联系,他便不难想像,当年她的失约到底是为着何事!
他原以为,她那天不出现,便是因着她没把他当回事!可原来她竟在不知不觉之间,为他铺平了仕途。他颤然的道,“太上皇,这,这事儿……”
太上皇不理他,又淡淡的笑道,“如今大夫人已去,天奇,很多事儿你便不必再顾及我的面子了。该办便去办罢。”意思你鱼南风没了她韩若雪,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雅妃闻言,嘴角薄薄一抿。此时鱼南风得了太上皇的点名,约莫是要被皇帝削权了的。这会子在她心里,有关鱼青鸾的一切,都是该被毁灭了的。鱼青鸾这般对不起七儿,就是死一千次也不可惜!
鱼南风一下瘫倒在地,哑声轻道,“我鱼南风在此发誓,必然要亲自将大夫人请回鱼府!自此之后好生待她,再不教她受了一丝委屈去。”
太上皇冷笑一声,道,“现在说这话,不嫌太晚了么?我可都听说了,这大夫人在你那儿可是少年白发。不过三十多岁的女子,如今却已是满头的霜华!”
鱼南风面色大变,他嘴里不住的抽着冷气。一字一字的道,“是,臣知罪。是臣薄待了她。是臣对不起她!”
“现在知道,晚了。”太上皇俐落的道。“天奇,那凤仪殿怎样了?鱼家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也没人回个话?”
凤八浅浅答道,“太上皇,不如小八去瞧一眼,如何?”
太上皇淡淡的嗯了声。凤八自辇架上下来,这便朝着凤仪大殿飞奔而去。彼时太子无霜并凤十二人正赤着双眼瞪着程如玉。心浮气燥!
凤仪大殿里头声息全无,静得可怕。凤八压低音量,对着程如玉细细的问了几句,面色这才有些变了去。
“什么?中毒?她何时竟然中了毒?”凤八有些吃惊,这是他从未听过的事儿。想起先前她在凤舞大殿之上那磕睡的模样,他眉宇略蹙。
“是中毒。刚刚九爷亲口说了。”程如玉的声音有些尖细。他的眸淡淡的划向太子无霜。但见太子面色霜冷,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
“有没有问起是什么毒?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能中了毒呢?”凤十的声音有些颤然,这事儿大大的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九爷没说,可是面色却有些难看。想来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程如玉咂了咂嘴,道,“刚刚几位爷是没瞧见,那鱼小姐躺在榻上,那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这会子九爷施了好久的救,可却依然没个动静。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呢。”
他说的绝非假话。就刚刚凤九的所言所语,这位鱼小姐可真是危险了去。彼时凤无霜却真是受不住打击了,他沉声道,“不成,本太子没法儿在这儿等了,我得进去瞧瞧。”他说罢,这便要越过程如玉进殿。
程如玉双手一展,将他挡在殿外,一字一字的道,“太子爷请留步。九爷刚刚说过,让奴才守住殿门,谁也不让进!”
这人哪,越是不让窥见的东西,便越是想见。
凤十眉眼俱赤,他扬声喝道,“程如玉,你现在已经成了九哥的人了?咱们这儿三王在此,你区区一个奴才居然也敢挡道?还不快些让开!”
程如玉嘴角薄抿,他低道,“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听的就只有皇上的差遣。如今太上皇说这鱼小姐是他恩人之女,奴才自然是要护着她的。所以,还请三位皇子莫要为难本公公。”意思是,皇子算什么,人家太上皇那儿可还没发话呢。
太子面色沉冷。屋内的血腥之气浓得连他都能闻见!如今她正是她生死交关之际,若是他就这么硬闯,弄得她真有个什么闪失,他却如何是好!
他闭了闭眸,心中暗自恼恨。若然他当年也习了医,那现在能守在她身边的人就是他!可现在这种时候,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侧过头,哑声对凤十道,“算了,小十。别争了!咱们便在这儿守着她。九弟他……”他说到这儿,顿了顿。
凤九虽然破了她的身子,可他数度拒绝皇帝要他一道求娶鱼青鸾的意思,这人到底对青鸾是个什么心思,他却不得而知。他突然在想,若是凤九与他一般,也爱着青鸾,那该有多好!至少这样来说,他必然会尽心尽力的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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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十并凤八二人如今心中也急,可他知道,他二人对鱼青鸾的感情跟他是不一样的!那不过是一种别样的关心!
他甚至在想,若是这会子凤七醒了,想来必然也与他是一般的心思罢!这会子,他甚至觉出了自个儿的卑微。似乎只要多一个人与他这般心神俱焚,她便能活过来。她便能好起来!
什么都不计较了。只要她能好起来,他什么都不计较了。不论是凤九要娶她也好,凤七要娶她也好。他都不计较了。他都不难受了!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失去,他,也该懂得何谓放下。
众人见太子这般,少不得重重一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纵是这般冷情的太子无霜,竟然也有这般方寸大乱之时!
凤八抿了嘴角,这便返身去了太上皇的辇车前,低头轻道,“回太上皇的话,是中了毒。”
凤天奇眉毛一蹙,扬声道,“她一个深闺女子,中的什么毒!简直是一派胡言!九儿呢?怎么没见他出来回话?”
“天奇,你急什么!这会子是救人重要,还是跟你回话重要?怎么连你也变得这么主次不分?”太上皇说到此,音量这便低了下去。“这人会中毒哪,多半是被那奸人所害。自古这奸人,总是无处不在。皇宫有,大家大宅的也有。朝中有,商场也有。真是多得怎么抓也抓不完,怎么杀都杀不尽!”
凤天奇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痛楚,面色不禁微微的变了。他扬声道,“太上皇,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传九儿来为您请个脉?”
那纱帐被一只手轻轻掀起,男子手里捉着茶盏,忽而朝着凤天奇的脸上一泼而下!雅妃并凤八二人心中大怔,全不知道皇帝到底哪儿得罪了这位太上皇。
明明前一时刻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他就给皇帝泼了茶了!他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面贴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怔楞当场,俊脸上头沾了满满的湿。
“你听不懂人话么?都这时候了还让九儿过来给我请脉?你想鱼小姐死,你就直说!这会子耍什么花样,使什么心机!”太上皇低声咆罢,这便将手中的茶盏朝着皇帝的额头一砸而下!
皇帝不闪不避,额头这便绽开满满的红!他没有去抹头上的鲜血,便只这么肃立着身子。似乎很是恼怒。
雅妃以为这个喜怒无常的男子必然会拂袖而去,哪料她耳中却只听到他淡淡的应道,“是朕糊涂了。”
她闻言,面色大惊而变。这男人是个多么的骄傲的人!早前她受尽恩宠时,他曾在她的耳边说过,他一定要超越太上的丰伟功绩。一定要真正的握有实权!
她以为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做到了。他早就已经不必再在那人跟前伏首贴耳了。因为那人自打进了止清殿,便似乎再没出来过。可是哪儿料到,他却依然对那人言听计从!一国之帝能在人前受辱,必然是因为他仍然没能手握实权!
怪不得他这么些年提起他,都是紧张得很,怪不得他只要碰到解决不得的事儿,就都会进止清殿问他的意思。原来他是怕了他!她突然很想笑,谋划了这么多年,七儿得了皇帝这么多的宠爱,到头来,凤九只救了太上皇几次,便已是扭转了局势!
势力再大,手中有再多的兵又能如何?诚如他所说,他才是这凤舞之帝。他给他们的,随时都能再收回去!他要谁生,谁就生。要谁死,谁就得死!
彼时天空层云密布,重重的乌云里头,雷声隆隆而作。先是远远的一阵,然后那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狂风大作。雅妃低落着眉头,心中微悚。原来这凤舞的天,一直就没变过!从来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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