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心中有数却不提不问,只等着她亲自开口。
柳氏就是打的让婆婆先问的主意,而这些东西正是敲门砖。
可到底姜是老的辣,陈氏比她沉得住气,婆媳俩在家一起腌了一整天的酸菜,陈氏硬是一个字都没提,连个疑惑的眼神的没有。
这让柳氏心急如焚,几次都险些没忍住说出口。
要不是二叔子成婚的话她本是不这么急的,还能等季文再大个两三岁再提入学的事。
可她怕现在不定下来,日后二叔子就反悔不认了。
孟氏娘家兄弟已经在读书了,还要小四每日都接送,可见二叔子被孟氏哄得团团转。
现在就这样,以后还得了?岂不是连孟浩昌读书的银钱也得二叔子给?
给了外人,那她家季文怎么办?
她可打听过了,城里四五岁的孩子都开始读书了,那她家季文还大些肯定也能去读书。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柳氏翻来覆去地静不下心入睡。
“还不睡,翻什么?”
赵崇祥每每要睡着的时候就又被媳妇儿翻身的动作吵醒,几次之后睡意也散了。
“睡不着。”
顿了顿她压低声音试探性地问丈夫,“你说,我们家季文是不是也该送去读书了?”
“季文才几岁读什么书?小四儿当年都是七八岁才入的学。”
赵崇祥想了想又道:“小四不是也在教季文认字了吗?等再两年的吧。”
本来柳氏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嘛。
柳氏暗暗咬牙,被丈夫这万事不上心的态度给堵得胸闷,只能自己给自己疏导。
“我就是想着季文不是已经学了些字了么,既然能学了不如直接送到学堂去有先生教导,还能多学些东西。
不然,你看他跟村里的那些孩子成日到处疯玩,把心玩野了收不住的话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她等了等,确定丈夫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我当嫂子的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话其实二叔子也说过。
小四就是入学晚,在村里把性子养野了,你看这几年读书多费劲啊。
我们做父母的还盼什么?无非就是盼儿女好呗。”
夜色里,赵崇祥睁着双眼盯着漆黑的帐顶,眼神逐渐坚定。
他清楚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他的孩子不能再像他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落地上摔八瓣一年累到头也只能挣出勉强糊口的粮。
半晌之后他哑着声音开口,“过几日我去找老二借银子。”
一个借字又让柳氏堵得心口疼,这个银子二叔子可是亲口说过要给的,还借什么借?
但她太清楚丈夫的脾性,这时候她要是明说的话丈夫肯定不答应,也不会去找二叔子。
不管是借还是给,先把钱拿到手送季文入学再说。
忙完了秋收之后赵崇祥找了机会跟母亲商议,“娘,我想跟老二借点银子送季文去读书。”
堂屋里只有母子俩,陈氏听着院子里柳氏洗衣服的声音,心中明了。
“记得给老二写借据。”
柳氏听到了,心头暗骂老太婆多事偏心。
商议好,赵崇祥就挑了担新粮进城找老二。
偏偏不巧,赵崇霖和孟娇娇都不在家,是王婆子给他开的门。
见是个不认识的老妇人还把赵崇祥给弄迷糊了,他往后退了几步仔细把宅子门口和周围又看了一遍,确定这就是老二的宅子。
“我找赵崇霖,我是他大哥,请问大娘是哪位?”
他这番举动也让王婆子疑惑,在他自报家门之后立马又明了,赶紧打开门请他进来。
“是赵大爷啊,您快快请进。
老爷和夫人都出门了,您请坐着歇会儿喝口茶,夫人应该会在中午前回来。”
赵崇祥被这老爷夫人的称呼弄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了这老妇是二弟家的下人。
从来没有被人伺候过的赵崇祥有些拘束,放了担子到厨房去后就在堂屋里坐着喝茶,尴尬得不知道能说什么。
后来他想,老二不在家就算弟妹回来了他也不好意思跟弟妹张这个口,思来想去他决定直接去码头找二弟。
赵崇祥是知道码头是老二的地盘,但还是头一次到码头来找弟弟。
先问了个人,对方得知他是赵崇霖的亲大哥直接殷勤地带路,路上遇到李杰。
“大哥,您来找崇霖哥?我带您去。”
赵崇祥一点头还让李杰心里打鼓,这么多年赵家可是头一次来找他大哥,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赵崇霖正在待客,李杰就请他到隔壁坐着等。
“实在不好意思啊大哥,崇霖哥现在有点事,劳您等会儿。”
赵崇祥摆摆手又拘谨地收回捏裤腿,“不忙不忙,他的正事要紧。”
一听不忙李杰也跟着舒了口气,顺势就坐下跟他闲聊起来。
“家里忙过了吧?今年收成还不错,嘿嘿……我爹也高兴。”
说别的赵崇祥也搭不上话,但说地里的事他却能说得头头是道。
赵崇霖亲自将老友娄县丞送出去,两人约好的后日一起吃酒。
当年赵崇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娄县丞就已经是云阳县的县丞了,到如今已经辅佐了云岩县六七任县令,可以说整个云岩县就没有他不清楚的情况。
赵崇霖来年要去府城到年大人跟前儿做事,云岩县这边他手头的事就得慢慢交代出去,而县衙里他最信任的人便是娄县丞,两人十来年的交情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有些事赵崇霖需要向他请教。
而他要走的事目前他只跟娄县丞说了,连杨秋娥和柳成峰都没告诉。
离走至少还得半年时间,不必太着急。
得知大哥来了他也跟李杰一样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往回走得都急了几分。
另一边孟娇娇上街买制香原料,之前备的被浪费了些得补上,果然是久了不做就手生了。
又去香粉铺子买了几样打算回去做个对比,不能只盯着自己那点儿东西。
都买完见天色还早就说一路逛着回去,从前是难得能这样自在的上回街。
她都要感谢当年公公把赵崇霖分家,不然她现在哪儿能这般自在,只要男人不在家她想如何就如何,还能随意上街。
忽地,看到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只看到侧脸也让孟娇娇认出了人,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