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说话的艺术果然还得看宋氏。
李沈娇那话还只是暗讽福晋正院伺候的奴才不尽心,宋氏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明嘲了。
就差没直接嘲讽福晋现下手里没有掌家权,却连正院的奴才都管不好了。
果然,在后头慢慢悠悠梳妆打扮的福晋听了前头传来的话,一阵咬牙切齿。
“贱人!”
福晋难得失态狠骂,被夺了管家权是她近日心头一直的痛,这会儿被宋氏点出,这让她怎么不恨。
福晋原本是属意等众人都到了,她再出面骂几句底下丫头伺候不仔细,便把此事揭过。
这会儿倒不好再等众人到齐了,福晋咬牙切齿地吩咐:“去,给她们上最好的银丝炭。”
玉如应是。
至于前头,李沈娇算着时候,见正院的奴才们规规矩矩地生起了炭火,便拿帕子掩面,十分感动般。
“到底是福晋怜惜人,定是底下的奴才蒙骗了福晋。”
宋氏跟着道:“是啊,福晋可是最心善不过的了。”
二人说话间,武格格便也到了。
半月不见,武格格的气色似乎更好了些,丁香色的冬装穿在她身上倒有几分富贵态来。
李沈娇看见她,手里的帕子险些没捏住。
她的目光掠过武氏的腹部,似不经意般,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大概是月份太小,李沈娇脑子里只能窜出一个未成型的胎儿,倒分辨不出男女。
算算日子,也才半月。
四爷除了武格格进府的头一日便未曾去过武格格的院子,这样想来武格格还真是有孕道。
李沈娇除却一些惊讶倒并没有过多的心情,她眼下并没有做好遇喜的准备。
她太清楚一旦她在这个时候遇喜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了。
眼下李沈娇在府里说是专宠都不为过,哪怕年后小选再有新人进府,李沈娇也有把握一时半会不失宠。
一个得宠的格格遇喜,对福晋来说绝对不是好消息。
李沈娇巴不得府里多一些孩子出世,这样她遇喜时,也不会那么打眼。
没有什么比自保更重要。
等福晋从上方的屏风后出来时,屋里因为生了炭火已变得十分暖和了。
“我才听丫头说了炭火之事,底下丫头不懂事,这会儿我已叫人处罚了。”
福晋话音落,众人便听见外头丫头凄厉的声音。
李沈娇这会儿并不是很想演,只又拿帕子遮挡:“福晋受底下丫头蒙蔽,奴才们只感念福晋明察秋毫。”
宋格格也应了一声“福晋明察秋毫”。
武格格只轻笑一声,并未多言。
福晋笑笑,很快把矛头对准武格格。
“听说武格格最近跑许嬷嬷那里跑的勤快,冬日里倒是难为你这样奔波。”
李沈娇没转头,倒是挺好奇武格格会怎么回答。
“福晋谬赞了,奴才进府前娘娘特地嘱咐了奴才要多和许嬷嬷学学,这些风雪,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武格格站起身,回答时不卑不亢。
李沈娇听了在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半点不显。
只要有德妃娘娘在,武格格面对一切便都有说辞,至少可以把福晋给压得哑口无言。
果然,上头端坐的福晋闻此语,胸脯急剧起伏,强压怒意:“既是娘娘说的,下回进宫我便替你好好传达你这份好学之心,叫娘娘也体恤可怜你些。”
武格格轻颔首:“那奴才便谢过福晋了。”
福晋顿时没旁的数落的心思了,她随意说了几句,便叫众人各自散了。
李沈娇从正院出来时因为和武格格顺路,便一起走了一道路。
“李格格可知道白佳格格用的那些东西最后查出是哪里来的吗?”
出了正院的武格格明显变得健谈了一些。
“不是说是她进府的时候便带进来的吗?”李沈娇今天起的早,出了正院这会儿便又开始有些犯困了。
武格格意味深长地笑笑:“哪那么容易就把那些东西带进府了。”
李沈娇拉了拉披风,实在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谁知道呢。”
武格格自讨没趣儿,并不尴尬,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先是宋格格,又是白佳格格——李格格,你真不怕吗?”
李沈娇这才算是知道武格格的来意了,这是想拉拢她和福晋打擂台呢。
李沈娇停下脚步,定定地回看武格格,秋水瞳漂亮:“武格格又怎么能断定,下一个不会是你呢?担心别人之前,不如想想自己。”
李沈娇不会和任何人走到一起,她太清楚四爷讨厌什么了。
宠爱虽然是虚无飘渺的东西,但一旦得到了,却也是最稳固的东西。
李沈娇眼下有四爷的宠爱,就不会去多沾权势半点。
免得落个满盘皆输。
告别了武格格,李沈娇抬手打了个哈欠往东院走。
她的背影像今日随风漂浮的雪沫,似乎谁也捉摸不住。
武格格确实没想到会有人不想要权势。
她觉得李氏实在是不聪明,不趁着得宠时多抓住一些权势,等往后失宠了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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