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听到了什么?!
视线瞬间模糊了起来,眼前的所有恍若被罩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
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长身玉立的青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如玉的脸上难得冒出几分傻里傻气。
此刻,什么叫“呆若木鸡”,形象生动地在他的身上完美演绎。
狭长的凤眸被他撑得滚圆,像杏眼一般,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霎时扑面而来。
可惜,这会儿,美和子还依旧羞耻于刚才所说的话当中,撇着头,因而错过了这个窥探到真相的机会。
棕黑色的瞳孔正微微颤动着,往日里一成不变的冷静沉稳也在此刻荡然无存。
鼻翼更是快速地在翕动,呼吸更是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
手塚忍不住薄唇微张,可就算如此,他的喘气声依旧,丝毫没有平复下来不说,还让他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口干舌燥。
惊喜突然而至,直接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纵使之前美和子阿姨对他态度突然变得友善不少,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好运!
他以为······以为,最多最多不过是,不阻拦他和雪奈的来往······
激动的心情一直在他的胸膛里激荡翻滚,喉结不停地滚动,他当即想出声应下,可干涩的喉咙却在这时拖后腿,竟是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这怎么办?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要看着它眼睁睁地溜走?
眼见着久等不到他回答的美和子阿姨已经略感疑惑地蹙起双眉,手塚不由更加的心慌意乱。
她是不是觉得他根本不想答应?
刚才那话也只是随口敷衍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才刚这么想,就见美和子阿姨眉眼压低,脸上隐隐有了几分难堪。
下一秒,她的嘴巴如预期那般一开一合,说出了此刻他根本不想听到的话:“抱歉——”
不,不行!
手塚急得当场就毫无形象地“啊啊”叫了两声,急切、无助和焦躁轮番在他的脸上明显的浮现。
而冷不防被这么来了一下的美和子,着实狠狠吓了一大跳。身体条件反射般打了一个激灵,与此同时,大脑空白一瞬,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惊吓过后,她望向手塚的目光添上了几分担忧,“国、国光,你没事吧?”
没想到会吓到美和子阿姨,一丝歉意在手塚的眉宇间浮现。
他忙不迭地摇摇头,尽管说不出话,但还是下意识地张口:“没,没事······”
嘶哑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还以为又一次徒劳无功的手塚当即摇头的动作顿住了,眼中不可遏制地闪烁起欣喜若狂的光芒。
他又能正常说话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头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
“美和子阿姨,我愿意的——不,我现在就是在追求雪奈!”
手塚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说话不因为太过急切而显得语无伦次。
声音还残留着些许的沙哑,但好在字正腔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毫无阻碍地落入了美和子的耳里。
嗯?!
诧异骤然涌了上来,美和子不禁抬起眼眸与面前的青年四目相对。
英挺的身姿,俊朗的面容,没了之前冒出来的傻里傻气,他整个人的神情都恢复往日的冷然严肃。
面对美和子阿姨惊讶中暗含几分质疑的目光,他的视线不闪不避,堂堂正正地与她交汇。
凤眸当中,认真坚定之色浓郁,宛若实质一般流淌而出,无不真心实意地在告诉着美和子,他说的话千真万确,没有半句虚言。
但,并不是说他嘴上说了什么,做出什么,美和子就毫不犹豫地就会相信,纵使这个答案在此之前,分明就是她想听到的!
她的目光带着打量,一寸寸地扫过眼前青年的面容,不肯放过任何可能是撒谎的蛛丝马迹。
手塚微微紧张地抿起唇,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不躲不避,任由她来打量。
好半晌,美和子都没说出个答案,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见此,手塚的内心也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这是个机会,让他离成功最近的机会!
只要美和子阿姨不再反对,那么,一路上的拦山虎,绊脚石,基本上就填平了一大半······
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它溜走呢?
正当手塚决定再说点什么,好让美和子更加相信他的时候,美和子忽然对着他莞尔一笑,随之,她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明显带着几分欣慰。
“你很好,国光······”
从多年前,他就是个好少年,现在,仍旧不变,他还是个好青年。
“很抱歉,我刚才怀疑你说这话别有用心。”
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歉意,言语之间更是十足的恳切。
老实说,她的怀疑不应该存在的。
所有人都知道,爱和喷嚏都是想藏都藏不住的东西,今天的手塚,也很好的诠释了这个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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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个下午,不论雪奈在干什么,也不论他自己在干什么,但凡雪奈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他的目光便会不知不觉地追随过去,落在雪奈的身上。
可以说,每当美和子从旁走过,几乎每次,都能看到手塚的目光留恋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并且隐隐的,热烈情愫无声地在他的眼眸中流淌。
若不是明确感受到过,她又怎么私底下找手塚单独聊天呢?
她自是相信手塚对雪奈的感情才会这么做的!
只是,有时候,人的下意识的举动也不是能够控制的。再怎么相信手塚,还是抵不上雪奈重要,因此,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害怕怕雪奈受到伤害。
幸好,手塚从始至终表里如一。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美和子的负罪感更强了几分。
“先听我说完好吗?国光,”道完歉,手塚摇着头,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美和子给止住了,“你一直很优秀,我从不否认,但当年······只能说你和雪奈遇到的时间不对······”
不会因为手塚依然优秀,或者说,更优秀了,而否定当年自己的举动——美和子从来都没后悔过当年的所作所为。
年少的感情到底太过脆弱,并不会长久,所以,她不能因为两个孩子还处在冲动的年纪,就胆大地放任他们随波逐流。
到底女生还是处于弱势,她作为一个母亲,自然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收回不经意间发散的思绪,美和子转回现在,“······很幸运,雪奈遇见的是你,她没受到什么大的伤害,现在,连我······”
她自嘲一笑,“都舍不得让她白白错过你,坦白地讲,真要再等到像你这样优秀的,稳重上进的,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了。”
这话······
不得不说,超出了手塚的想象。
他万没想到,美和子阿姨私心里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让美和子阿姨不怎么愉悦的存在······
“不过——”
突然,美和子的话锋一转,眉心高耸,萦绕着几分担忧。
这个转折登时让手塚正襟危立,他知道,重点来了!
“你知道了吧,阿修是雪奈的孩子。”
手塚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知道。”
“那你······介意阿修吗?”美和子暗含隐晦地说道。
介、介意?
“介意什么?”
下意识的,手塚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实在是美和子阿姨这话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看着手塚突然不聪明的样子,美和子没有深思,耐心地解惑:“你既然知道了阿修是雪奈的孩子,那应该也知道这孩子是雪奈和别人生的吧?所以说,你介意阿修的存在吗?”
手塚:????!!!!
很好,他现在总算明白了美和子阿姨为什么会这样说!
可是······阿修也是他的孩子啊!
手塚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然而,落在美和子的眼里,还以为他终于将阿修的身份搞清楚了。
“所以,你介意阿修吗?”她再次试探地问道,“而且,我看你和阿修玩得挺好的······”
“美和子阿姨,阿修他——”
见美和子阿姨真的一点都不知内情,手塚就忍不住将真相告诉她。
可才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大脑便忽然灵光一闪,让他的实话实说戛然而止。
他突然就想到一件事,如果美和子阿姨对他的友善和蔼,全部都是基于并不知道他就是小阿修生父的这件事基础上,那么在她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之后,会怎么样呢?
是被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蒙骗后,怒不可遏?
还是说,会发现真相后,更加的和颜悦色?
呃——不管怎么想,好像前者的概率远远大于后者!
而且,说不定······美和子阿姨会更加怀疑他别有用心!
手塚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他可不想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这事······要不,过段时间再说?
虽是疑问,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切实的答案。
好在刚才脸上变得不甚明显,因此,现在恢复常色变化也不大。
不过,他那未说完的话还是勾起了美和子的好奇心。
只见此刻,她好奇地追问道:“国光,你刚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被问上来,手塚面色不变,却还是不由多嘴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也想说,阿修很可爱,我也很喜欢。”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
美和子一阵惊喜,这是不是意味着手塚并不介意小阿修?
“当然!”
手塚赞同地点点头。
见状,美和子终于安心下来,脸上的笑容更加深邃不少。
————
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客厅里,雪奈又一次低头,目光落在手机上。
距离手塚和她妈离开已经十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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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短暂的十分钟,现在却漫长的可怕,度秒如年不外如是!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妈会不会说着说着就生气?
或者,手塚会不会惹得她妈生气?
一个个的问题在她的心中不断的冒泡,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天马行空,毫不相干的问题越来越多。
她真的等不下去了!
这一秒,几乎到达了她的极限。
雪奈猛地站起身。
像是鹤立鸡群的她,立时就将其他人的目光纷纷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健三郎率先发问。
其他人虽然没问,但脸上表达的意思几乎如出一辙。
雪奈轻咳一声,一收刚才的烦躁之色,嘴里冠冕堂皇地找借口:“emm——想去上厕所。”
这个借口······真是该死的好用!
尽管在场的除了奶团子之外,都知道雪奈在找借口,但,没人能够上前阻止。
至于陪同雪奈,拜托,美智子虽然也想知道她妹妹到底和手塚国光说了什么,但她到底是个长辈,真的做不到堂而皇之地起身,说“我也去”!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公共场合,哪里来的公共厕所!
所以,大家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雪奈离开了客厅。
等到不见雪奈的人影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门外那急促快速离开的脚步声。
就连小阿修都听的一清二楚,眨巴着蓝色的双眼,问桦地:“妈咪那么急嘛?”
对此,桦地默不作声,沉默以对。
离开客厅的雪奈不出大家的所料,径直就往楼梯口跑去。
不过,她才刚往上走了几步,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脚步声。
霎时,她仰头向上看去,果然就见她妈和手塚正一前一后,正准备下楼。
似乎也没想到会在楼梯口碰上她,美和子脸上有些惊讶,边往下走,边问:“你怎么上楼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她就面露恍然,自己问了个根本不用问的问题。
她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目光瞬间微亮的青年,又将视线放回雪奈的身上。
“你放心好了,你妈这次不做恶人!”她难得的打趣道,满脸的笑意丝毫不作伪。
雪奈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蓦然睁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顺阶而下的美和子。
“什、什么意思?”她木头木脑,略有些呆愣愣地问道。
目光不禁游离地落到手塚身上,就见对方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
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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