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看,天上的星星好亮。”
南卿搂着时安坐在院里的秋千上,不用抬头,她也能从他乌黑的眸子里看到满天星河开的绚烂。
她温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
“阿娘看到了,好亮。”
时安侧头看着她道:“阿娘的眼里也有星星。”
南卿逗着他道:“阿娘的眼里不止有星星,还有你。”
时安歪着头问:“有哥哥吗?”
“当然。”
他皱了皱眉,用手指着她身后问。
“......有他吗?”
南卿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回头,萧昱宁一身玄色金丝龙纹袍,琼林玉树,负手而立,神色悠然。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诗文中的男子,大抵是长成他这样吧。
萧昱宁看向她们母子的眸子里漾着缕缕的温情。
南卿水盈盈的眸子亮了亮,朝他笑了笑,这一笑,如春风拂过心尖,丝丝撩人。
想起他的话,没有外人,虚礼就免了,御宸宫里没有皇帝,只有萧昱宁。
面对他奉上的诚意,她也就没跟他客气,欣欣然收下。
萧昱宁走到母子二人身后,轻轻晃着秋千。
“朕陪你们赏月。”
时安抬头望着夜空:“可是我们在看星星啊。”
“……不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星星会眨眼睛的。”
“……”
似乎他的看问题点跟时安永远对不上号,大约这就是代沟吧。
他们应该是鸿沟。
萧昱宁皱了皱眉,喵了他一眼,如此良辰如此夜,不想让这小子坏了兴致。
眼尾一挑,换了个话题。
“近日朕政务繁忙,没时间监督你的功课?朕考考你。”
时安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每次他跟自己抢母后,都用这一套!
可偏又百试百灵,这样赤裸裸的仗势欺人,让他很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时安撅着嘴,用充满敌意眼神瞅了他一眼,于他而言,威胁力堪比他养的小狗。
萧昱宁用得逞的眼神回敬他。
他可真有出息!
时安起身在南卿的脸上亲了一口道:“阿娘,你早些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转身就朝殿里跑去,南卿起身上前追了两步嘱咐。
“你慢点,当心摔着。”
萧昱宁掐着她的腰,往怀里一扯。
“摔不了他。”
“他要真摔了,疼的不是你。”
他用手笼住她白瓷般的脸,南卿抬眼看他的黑眸,里面有灼灼的情,还有隐隐的傲。
许是春夜里的风染了三分酒气熏的人脸有些发烫。
“朕也想知道答案。”
南卿不解:“什么答案?”
“时安刚刚的问题。”
他是君王,胸怀天下,却偏在一些小节上纠缠不休。
南卿轻轻推了推他:“小孩子的话也往心里去,越发没正形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眼睛,不依不饶道。
“你休想诓朕扯开话题,说,到底有没有?”
真拿他没辙,她笑了笑,将唇凑到他耳边开口时,却闻到一股瑞脑香。
她笑容一僵,眸色微暗,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眉心微闪,见她半晌没有言语,大手轻轻在细腰上捏了一把,低头就要往她柔唇上蹭。
她吃痛咬唇,不着痕迹的将头埋下,借着夜色隐了情绪。
这香不属于她,也不知这唇上沾了哪个妃子的胭脂,又来吻她。
若是以前她也不在乎,左不过敷衍他,哄着他,以保平安。
可他近些年待她,却又让她生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错觉。
帝王啊,性本多情,也薄情,他终究本性难移。
一阵酸楚泛上鼻尖,眸子里氤氲起水花,也不知哪里来的气性,一把将人推开。
“天色不早了,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些回龙泉宫歇着吧。臣妾身子不适,就不留皇上了。”
萧昱宁被她推的后退了两步,他何时被女人这般对待过,心里一阵怒意翻涌,重重的咳嗽两声。
漆黑眸子里的情意荡然无存,一丝温怒取而代之,语气也冷了下去。
“苏南卿,你好大的胆子。”
春日里的风竟也善变,莫名卷起一阵寒意。
冷,冷到骨子里。
他还是那个帝王,在这御宸宫里,他依然会端起他帝王的威严压迫她。
看着他眸子里燃起的怒,她唇边浮了一丝冷笑。
左右是推了,后悔已是无用,她也不悔。
她怎么都做不到嗅到他衣衫上留着其他女人的香,依然置若罔闻的同他亲热。
他怒意上来,压了理智一头,挑了句狠话往人心窝里戳。
“你发什么疯?当真是朕这些年纵容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么?”
是啊,宠着她,她就是皇后,是这宫里至高无上的存在。失了他的宠,跟宫里其他女人也无甚区别。
是她自大了,觉得他终待自己是不一样的。
她到底是咬着牙,屈了膝,跪在地上,声音低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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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妾一时糊涂,失了轻重,还请皇上责罚。”
她推他之时,分明果断决然,他这几日政务繁忙,偶有几日,都是睡在御书房,如今得了空,满心欢喜的过来瞧她,却被她如此对待。
怎叫他不恼?
可听她声音里又掺杂着些许委屈,一腔怒气立时泄去不少。
上前伸手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放低了声音,似在质问,又似哄她。
“怎么回事?就这么不想见朕?”
南卿没有正面答他,只道:“皇上后宫佳丽无数,何苦缠着臣妾不放,夜深了,皇上还是早些回龙泉宫歇息吧。”
缠着她不放!是啊,这些年可不是自己一直缠着她么?她呢?
原以为终于捂热的石头,如今又算怎么回事?
对啊,石头是捂不热的。
见她不识抬举,拿话糊弄他,他眸色又冷了下来,气急败坏道。
“少拿话搪塞朕,回答朕的问题。”
他不是总说她掩着性子么?她也任性一次,直勾勾的对上他的眸子,脱口而出。
“不想。”
他被气笑,整个人恍如置身冰窖,周身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好啊,好得很,苏南卿,你是不是觉得朕短不了你?”
“臣妾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真看你就是恃宠生娇。”
说完便甩了袖子转身就要走,可他又鬼使神差的驻足,似在等待什么,没等到。
高声道:“陈恩,传余嫔侍寝。”
南卿紧紧攥着拳头,脸颊上的泪簌簌打在地上。
她推开芸窗,见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又泛着疼。
他要的真心,她拿出来了,没有保护壳,脆弱的经不起半点风雨。
想起他刚刚咳了两声,心底不由又生出一丝忧来。
护城河上倒映着苍穹的明月星河,那样美的那般绮丽,似梦似幻。
她捂着胸口,低声喃喃:“不过是这水中月,浮生梦。”
陈恩追着萧昱宁身后劝道。
“皇上,您别跟皇后娘娘置气,小心伤了自个儿身子。”
“她的心是石头做的么,即使是块冰,这么多年也该捂化了。”
“皇上,皇后娘娘只是一时气话,您忘了前几日娘娘还亲自给您做了身衣裳,还有您身上的香囊,可都是皇后娘娘一针一线缝的,娘娘心里怎么会没有您呢。”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他就更气了,认为不过就是觉得这些年待她好的一定回报罢了。
她真是什么都愿意做,除了不肯爱他。
他眸色如冰,寒声道。
“以后再来御宸宫,把腿打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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