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里,研究完刑侦四中队设在哪儿,研究如何打击水匪船霸和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再研究江边执法基地的剪彩挂牌仪式怎么搞,一下子来那么多领导怎么接待。
谈笑风生,气氛非常融洽。
李卫国深知这大好局面多么来之不易,觉得应该巩固一下。
不失时机地邀请李书记、杨局和丁教参观001、002和斥巨资建造的趸船,并恳请李书记、杨局和丁教参观完别急着走,在所里食堂吃晚饭,尝尝老钱做的江鲜。
丁教是“沿江派出所基建工程领导小组”的组长,前段时间来过好几次白龙港,甚至上船看过一次救援,但李书记和杨局没来过。
在江边砸了那么多钱,杨局也正看看钱花在哪儿,欣然接受邀请。
大徒弟马上就是中队长,老李的徒弟马上就是中队指导员,即将入驻刑侦四中队可以说就是沿江派出所的刑侦中队!
徐三野很高兴,也很给面子,一边眉飞色舞地展望着沿江派出所的未来,一边陪李书记、杨局和墙头草参观。
张兰本想给咸鱼和港监局的那个小娘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顺便借这个机会再过过开小轻骑的瘾,结果发现车钥匙被小气的咸鱼给拔了,只能跟徐三野、李卫国一起陪同李书记和局领导。
徐三野站在001的船头,见咸鱼和韩向柠在趸船二层上往这边看,下意识问:“张兰,那个小娘没走?”
张兰赶紧汇报韩向柠的来意,想想又说道:“徐所,人家等着回复呢。”
跟一个小娘怎么谈?
徐三野权衡了一番,笑道:“去把咸鱼喊过来。”
……
韩渝跟着张兰爬上001,给局领导立正敬礼问了个好,抓紧时间汇报起工作。
杨局没想到港监局的领导不但要来剪彩,还打算派执法人员入驻,甚至愿意出房租并承担001一半的维护保养费用,不禁笑道:“三野,这是好事,等港监的人过来,我们陵海公安局就可以跟滨江港监局联合执法。”
可能管了近三个月钱,确切地说是花了近三个月的钱,丁教对钱比较敏感,好奇地问:“咸鱼,他们打算赞助的那个水深探测仪大概值多少钱。”
自己随口说了一句,所长却当真了并且跟人家开口,人家居然一口答应了,这跟狮子大开口有什么两样?
提到这事,韩渝真有些过意不去,挠着脖子说:“那个设备我们国内生产不了,只能进口,据说最便宜的也要近两万美元。”
局里有干警在滨江港公安局参与侦办倒汇套汇案,杨局现在对汇率也比较了解,惊诧地说:“就算按人行的官方汇率算,这台设备也要七万多人民币。”
韩渝苦笑着确认:“如果申请不到外汇额度,按黑市价算,可能值近二十万。”
杨局喃喃地说:“我们这条船才值多少钱。”
徐三野同样没想到水深探测仪那么贵,一样有那么点过意不去。
再想到港监局财大气粗,并且沿江派出所将来不但要配合港监执法,江上一旦发生险情甚至要帮港监局消防救援,又觉得港监局不会白投资。
他看着众人惊愕的样子,拍拍消防水炮:“我们这条船以前不值钱,但现在很值钱。”
“值多少?”
“一条船值多少钱不只是看吨位,更要看主机、舵桨、发电机组、机舱泵组、锚机、配电设备和无线电等设备的配置,跟建造船厂的档次也有很大关系。”
徐三野笑了笑,接着道:“老韦陪余秀才来的那一天,我们在吃饭时问过吴经理,吴经理说今年钢材又涨价了,如果找东海港驳再造一条这样的船,没有三十万下不来。”
“这条老拖轮值三十万?”李书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脸将信将疑。
见杨局和丁教看向自己,韩渝连忙道:“除了船壳和主机、锚机没换,其它设备全是新的,连电气线路都是重新布设的。”
徐三野笑道:“我们的船上不但有电台,还有雷达。”
杨局缓过神,笑问道:“等那个水深探测仪装上,那这条船不就值四五十万?”
“差不多。”
“算上趸船和002,你这边的固定资产值七八十万!”
“如果不算金盾宾馆,局里所有家当加起来也没我这儿值钱,包括你们那几辆破车。”
杨局彻底被震撼到了,指指韩渝:“人家不是提了条件么,赶紧跟咸鱼交代,别让港监局的小姑娘等。”
“行。”
徐三野笑了笑,回头道:“想借办公室没问题,人家大气我们不能小气,欢迎他们入驻,不用交房租。油钱和维护保养费用都好说,但船顶上的大牌子,我们不会拆,他们也不能安装,这是原则性问题。”
“是!”
“跟人家解释清楚,就说这是我们陵海乃至整个滨江公安唯一的江上执法基地,同时安装两家的大牌子不合适。”
“好的,”韩渝点点头,想想又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徐所,韩向柠晕车,我正好想去看看我姐在滨江港派出所干得怎么样,我想请个假,开小轻骑顺路把韩向柠送回去。”
到底是想你姐,还是想送港监局的那个小娘……
徐三野觉得很好玩,笑看着他道:“想送就送,正好练练车,记得把工作证带上。如果路上有交警查,就出示工作证,告诉人家你是我沿江派出所的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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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徐所。”
“路上开慢点,到了滨江记得给所里打个电话。”
“是!”
……
看着小咸鱼兴高采烈跑向趸船的背影,丁教有些患得患失,紧锁着眉头说:“人家赞助那么贵的设备,不就是一块牌子么,让人家挂上又不影响工作。”
“这是原则性问题,没得商量。”
徐三野不想把自己的趸船变成两家的江上执法基地,若无其事地说:“他们要是因为这点事不赞助水深探测仪,那就没有跟他们合作的必要了,要知道将来用船,他们肯定用得比我们多。”
一条趸船挂两家的牌子像什么样……
杨局觉得徐三野的话有道理,微微点点头:“老丁,三野说得对,这是原则性问题。”
与此同时,韩渝一边带着韩向柠往所里走,一边很不好意思地转告所长的意思。
港监局在江上又不是没有执法基地,只是没沿江派出所的趸船这么豪华。
况且来前董科长交代的很清楚,只是让尽可能维护局里的利益,并没有非要安装大牌子。
该争取的都争取过,争取不到没办法。
何况沿江派出所也很大气,欢迎局里的同事来入驻,不要局里给房租。
韩向柠只想早点回去,根本不在意那些领导们该操心的事,笑道:“没关系,你是传话的,我一样是跑腿的。”
“向柠姐,你真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我只是个办事员,又不是科长,更不是局长。”
“谢谢啊。”
“应该是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又要去挤长途车。”
冬天开摩托车很冷,坐摩托车一样冷。
韩渝生怕她冻着,把梁小余的军大衣借过来穿上,让她穿自己的军大衣。
然后让她戴上张所连同小摩托车一起送的安全头盔,自己戴上棉军帽,把护耳解下来扎上,再戴上一顶钢盔,这么一来既安全又不冷。
“向柠姐,坐好了。”
“已经坐好了,出发吧。”穿得像个棉花包,韩向柠有点不习惯。
韩渝回头看了看,提醒道:“抓住我,抓紧了。”
“抓哪儿啊。”
“抓住我腰啊,手如果冷,伸进我大衣口袋。”
这小轻骑是新的,他刚学会开,甚至连驾驶证都没有。
韩向柠有点害怕,把双手插进他的大衣口袋,搂着他的腰,脖子架在他的肩膀上,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了,出发!”
韩渝轻轻拧着油门,把心爱的小摩托缓缓开出院子。
老章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掏出香烟笑道:“这小娘也不错,可惜年纪比咸鱼大、个子比咸鱼高。”
老钱接过香烟,带着几分遗憾地说:“工作也比咸鱼好,听说港监局工资很高。”
“人家归长江港监局管,属于交通部的港监,跟我们县交通局的港监两码事。”
“都是航运学校毕业的,人家怎么就分到了交通部港监的?”
“可能成绩好。”
“咸鱼的成绩也不差,中考时全县第六名。”
“工作分配不只是看成绩。”
二人正聊着,徐三野陪着李书记、杨局和丁教参观回来了,一见着他们就问聊什么。
老章刚说完老钱的疑惑,徐三野就把三位领导请进接待室,关上门发起牢骚。
“王瞎子今天没来,他要是在,我肯定要好好说说他。”
“三野,老王又怎么了。”
“他两个月前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阴阳怪气,拐弯抹角,变着法暗示咸鱼的工作分配有问题。”
杨局想起好像有这事,不动声色问:“有什么问题?”
徐三野脸色一正:“交通系统的人分到我们公安系统,肯定有问题,这用得着问么。我不知道是哪个搞得鬼,也不想去查去闹,不是我徐三野胆小怕事,主要是去查去闹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影响咸鱼的成长。”
只是换了个岗位,又不是没安排工作。
真要是较真,人家有的是借口推诿,仔细想想去查去闹确实解决不了问题……
杨局微微点点头,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徐三野又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咸鱼才十六岁,刚参加工作,还是个孩子,正是树立世界观、人生观的关键时候,我们应该给他积极向上的一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应该让他知道。”
李书记深以为然,抬头道:“那就别告诉咸鱼。”
“我肯定不会告诉咸鱼,但王瞎子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希望我去大闹交通局,想看我怎么收拾老葛?还是想让我去县委帮咸鱼要个说法,给咸鱼主持公道?”
“三野,老王……老王应该没这个意思。”
“那他为什么给我打那个电话。”
做人要有担当,并且这事直接关系到徐三野与王主任的关系。
杨局深吸口气,带着几分尴尬地说:“那个电话是我让他给你打的。”
“杨局,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确实是我让他打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那会儿不是想修船么,我担心你没钱,正好老葛听说咸鱼被安排到你这儿好像有点害怕,我就想让你借这个机会去找找他,看能不能跟交通局要点钱。”
“哈哈哈,杨局啊杨局,原来你也很鬼。”
杨局禁不住笑骂道:“再鬼也没你鬼。”
徐三野突然觉得杨局这个局长还是不错的,坐下笑道:“这账我早晚要跟老葛算,他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别怪我不念这么多年的情份。”
杨局知道他说到肯定会做到,提醒道:“老葛可能只是帮着安排了下。”
“我知道,背后肯定有人。”徐三野点点头,转身道:“李书记,你怎么在政法委,你要是去纪委就好了。”
李书记拿起烟,笑问道:“你想安排我的工作?”
“你是县领导,我哪安排得了你的工作,我就是这么一说。”
“我这个县领导做不了几天,明年就退居二线,也不知道是去人大还是去政协。”
“明年就退居二线,这么快!”
“年龄到了,不能总占着位置。”
“杨局,你的机会来了。”
杨局吓一跳,急忙道:“三野,别开玩笑,尤其这种玩笑不能乱开,再说我才做几天局长。”
徐三野很清楚他没机会,又笑问道:“李书记,你有没有培养接班人。”
李书记被搞得啼笑皆非,指着他道:“你有没有点组织原则,安排谁来接替我是组织决定的。”
“但你可以向组织推荐,我都在培养接班人,等我退居二线时我就会向局里推荐新所长人选。”
“你培养的是谁,将来打算推荐谁?”
“我培养的咸鱼啊,除了他我还能培养谁?不过跟你们说这些没用,到时候你们不是已经退休了就是退居二线了,管不了局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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