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天刚亮,强劲的台风终于走了,汹涌澎湃的海浪也悄然退去。人们冲到海堤上察看,奇迹真出现了:第二道大堤保住了!
顿时,海堤上所有的人都开心地拥抱在一起欢呼。
叶书记稍稍松下口气,却无法像堤上的三灶港干部群众那么高兴。
台风虽然走了,但雨还在哗哗的下,海潮依然在“凑热闹”,长江潮位不降反升!
他召集三灶港的干部开会,要求抓紧时间加固海堤,随即返回城区部署陵海的防汛工作,赶到白龙港搭乘长江公安11艇巡视长江堤防。
陵海市直机关工作人员全上了抗洪防涝第一线,住在排涝站或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两张凳子上搁一扇门板就是张床。
哪里有危险,干部就组织青壮劳力冲到哪里。
哪里有缺口,哪里就有党员干部、基干民兵和群众补漏的身影,大家想得最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损失。
总之,所有人都冲上“战场”,挖泥、挑担、筑坝,每个人似乎都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力。
毕竟长江和内河的水位依然在不断上涨,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松懈。
当韩渝和马金涛再次赶到江心洲时,十六平方公里的江心洲只剩下七八平方公里,大多农田被大水给淹没了。
赵红星、董邦俊、张必功和陈副乡长等人,把冒着台风搜寻到的二十几个群众转移到没被淹的一个居民岭(聚集地。
几个妇女抱着孩子在痛哭流涕,家园被淹,赖以谋生的江堤被毁,生活何以为继?
两个中年大叔蹲在门边抽闷烟,面对满目疮痍的家园,愁眉不展地思索出路。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显然经历过类似的洪水,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竟哼唱起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民谣。
“住江边,吃江鲜,大水一来屋朝天。挑起箩担逃荒去,大水退了再还田……”
这首民谣韩渝不止一次听人哼唱过,可以说是滨江人民遇到水灾时的真实写照。
地势较高不等于房屋不漏雨。
一个妇女一边往外面扫水,一边叮嘱盘坐在椅子上的孩子:“今晚不能睡得太死,万一半夜发大水,我们全家都要起来往高处跑……”
然而,滞留在江心洲上的孩子们却不是很担心。
台风和洪水让他们熟知的世界换了模样,他们依然嬉笑打闹,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各种之前没有的憧憬,一个个兴奋得飞起。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听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每件事,他们都想核实一下。
几个胆大的熊孩子甚至围住韩渝兴高采烈地问这问那,韩渝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警察叔叔,人家说二队坝口那间房子的屋顶上缠满了蛇,是不是真的?”
“我没去二队,具体情况真不清楚。”
“我妈说四队有几十头猪死了,漂浮在水上,警察叔叔,你有没有看见?”
“没有。”
“小军说陈二商店放钱的抽屉都被淹了,钢镚都埋在泥浆里!”
“你想去捞啊?”韩渝脸色一正,指着小家伙道:“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人家的钱!”
小家伙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换了个话题:“叔叔,人家说上游漂来一个红色的木桶,桶里放着一个粉都都的小孩,那个小孩有没有救上来?”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警察叔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换牙的小家伙话音刚落,一个胖都都的小家伙挤上前,满是期待问:“警察叔叔,我爷爷说上面派来很多救生艇,还会发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给我们发?”
不用细问都知道,他们肯定想着上级会给他们发新衣裳,发各种精美的文具甚至玩具。
韩渝被搞得啼笑皆非,正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紧张忙碌了一夜的赵红星醒了,呵欠连天地走了过来。
小家伙们显然有些害怕赵红星,跑的比兔子都快,转眼间没了踪影。
能想象到,整个村庄成了一个超大的游乐场和探险地,他们接下来会玩的很开心。
赵红星接过韩渝从岸上带来的干粮,边吃边有气无力地问:“岸上怎么样?”
“台风过境造成的损失不小,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光滨沙汽渡那边就有好几栋老房子被刮倒了,幸亏没死人。”
“市区的江堤呢?”
“江堤暂时没事,不过靠原来的江堤根本挡不住洪水,整个滨江段全在加固加高,很多地方在构筑第二道防线。雨如果不停,再下两三天,长江堤防估计会全线崩溃。”
“赶紧抢修啊!”
“正在抢修,堤上全是人,能上江堤的人员全上去了。”
赵红星没想到汛情如此严峻,惊问道:“海潮没退?”
韩渝无奈地说:“没有,从滨江市防指的通报上看,沿线几个水文站的潮位都超过了历史最高点。”
赵红星追问道:“江心洲这边怎么办?”
“陈乡长正在接电话,剩下的人肯定要组织撤离。”
“早点撤上岸也好,江心洲上的人太少,光靠几个生产队的劳力肯定守不住。”
韩渝正准备说有几个老人心存侥幸不愿意背井离乡,等会儿要跟陈乡长一起做那几个老人的思想工作,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竟是王局打来的。
“王局,我刚到江心洲,赵局他们没事,江心洲上滞留的二十几个群众也没事,我正跟赵局在一起,你要不要跟赵局说话?”
“不用了,跟你说就行。”
“什么事?”
王文宏也在江堤上抗了一夜洪,用沙哑的嗓音说:“对岸损失我们这边大,防汛形势也比我们这边严峻,据说从震江到章家港这一线,有好几处江堤坍塌决口。他们那边的地势也比我们低,内涝一样比我们这边严重。”
韩渝下意识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自己都顾不上自己。”
“本来没关系,现在有关系了。”
“什么关系?”
“省厅知道我们滨江有水警和水上执法船艇,命令我们立即组织船艇前去协助转移章家港江心沙上的群众!”
“省厅命令我们过去协助转移?”
“刘厅长也是省防指的成员之一,他出席过2和长航分局11、111的入列仪式,知道我们有战斗力。长航分局也接到了省防指的命令,但他们只能出动111。”
“11呢?”
“11被陵海市防指征用了,叶书记正在11上指挥江边几个乡镇加固江堤。”
“江心洲这边还有二十几个群众,我要先把江心洲滞留的群众转移上岸才能去对岸协助救援。”
“我知道。”
王文宏看了一眼市局转发来的紧急通知,接着道:“除了协助章家港防指转移江心沙上的群众,你们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韩渝低声问:“什么任务?”
“省委一号首长明天一早要来下游检查防汛,省厅命令你率1和2明天上午9点半前赶到震江港水域,协助省厅警卫处执行警卫任务。”
“陈书记要来检查!”
“不但要来检查,可能还要上1。陆书记和陈局已经接到了通知,命令你必须确保陈书记的安全。”
“是!”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江对岸经济发展的比江北好,但现在江对岸受灾比江这边严重。
他们属于太湖水系,地势很低,几乎全在海平面以下,光靠之前建的塘圩很难抵御住洪水,据说很多地方被淹了。
王文宏深吸口气,接着道:“陆书记和陈局命令你们协助章家港防指把江心沙上的群众转移上岸之后,不要急着回来。你带队去执行省委一号首长的警卫任务,红星率领剩下的同志和冲锋舟接受章家港方面指挥。”
韩渝早通过港监系统的高频电台和公安指挥频率知道对岸损失很大,沉吟道:“对岸现在全忙着防涝,我们是过去帮忙的,不能给人家添乱。考虑到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觉得我们应该自带补给。”
“自带补给?”
“我们不是有一条综合补给船么,把泡沫灭火剂卸下,多带点燃油、澹水和干粮过去,只有后勤上有保障我们才能持续作战。”
王文宏岂能听不出韩渝的言外之意,说道:“我这就向陈局汇报,问问上级能不能多给你们点补给物资。”
“要快,1的油已经不多了,冲锋舟的汽油也快用完了。”
“我知道,等我消息。”
省里能想到让滨江出动水上力量协助对岸抢险救灾,这是对滨江的信任。
陆书记接到汇报,当即表示前去协助抢险救灾的物资补给全部由市防指解决,坚决不给对岸的党委政府添麻烦。
考虑到既然去帮忙,只去两条执法船和三条冲锋舟有点少,陆书记和王市长商量了下,又通过陈局让韩渝联系港监、海关,看能否多去几条船。
韩渝接到陈局打过来的电话,立马联系学姐和刘鑫沛,让刘鑫沛赶紧帮着采购柴油、汽油、桶装矿泉水,大米和瓜果蔬菜。等补给物资全部到位,再请航道工程局用工程船帮着把没有动力的“综合补给船”拖过来。
至于前去协助抢险救灾的船艇,港监局和海关很帮忙,当即表示安排监督39、监督41和海关18艇跟滨江公安2、长江公安111一起前往章家港市的江心沙,全部接受韩渝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