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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0章 不可以不要我
    裴漓之跪在阴冷的雨帘中,不用任何法术护体,雨滴胡乱砸在他脸上身上,让这个名声在外的天才修士狼狈不堪。

    向来只想看他笑话的沈宵和虞幼清都不确定,裴漓之到底是不是犯了错,然而他们师尊这扇门,确确实实是只隔绝了他一人。

    小凤惟不太喜欢阴冷的天气,尽管身上有法术护体,但他的七师兄还是将其裹成了一个可爱的球。

    此刻,只有他呆在林羡的寝殿内,大概因为是最小的那个,所以独得一份宠爱。

    林羡坐在案前写着什么,小少年趴在旁边看她,忽然发问:“师尊,大师兄已经淋了两天雨啦,您还不原谅他吗?”

    裴漓之跪在外面,两日了,林羡不说什么,当看不见。

    其他徒弟不敢开这个口,但这个小家伙大抵还不懂人情世故,心直口快,又依赖林羡,因此问了出口。

    林羡一顿,半晌了才道:“凤惟,为师并没有罚他。”

    “可是,大师兄,在淋雨。”

    林羡眸色依旧淡淡:“他自找的。”

    小少年是个求知欲旺盛的性子,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被正认真写东西的师尊道:“再废话就出去陪他淋雨。”

    小少年脑袋上“嘭”的一下子开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弱不禁风地耷拉着,要多柔弱有多柔弱。

    要淋雨啊,那还是不要了叭。

    就算是大乘境,身体强悍得不行,但这样不用任何法术护体,连续跪着几日淋雨,也不是个事。

    九尊阁的状况又哪里逃得过安行舟的眼睛,他向来是个爱操心的,没几天就把林羡给叫了过去。

    她寝殿的门没开,但裴漓之可以明显感觉到里面的人不在了。

    安行舟给从飞升秘境中出来后不久的小师妹倒茶:“这花茶是长卿阁的弟子弄出来的,不苦,还有点甜,你尝尝。”

    林羡喝了口花茶,而后安行舟的正事提上来了。

    “小八,你从秘境中出来,师兄还没问你,都参破了些什么?”

    飞升秘境这东西因人而异,每个人领悟出来的东西都不同,从前飞升的人留下来不过只言片语,难以甄别其中有用的。

    安行舟问起,林羡却是缄默。

    她想起当时铺天盖地滚烫的岩浆吞噬了肉体时,轮溯镜与原本镜妖的镜子一同坠入,碎在一起,朦胧间,飞升启示显现眼前。

    与从前,分毫不差。

    就是因为分毫不差,才让林羡觉得棘手起来。

    安行舟半晌等不到她的回答,啧了一声:“不好说可以不说。”

    于是林羡心安理得地保持沉默。

    安行舟:“……”

    “别的不说,你那大徒弟跪几日了,他犯什么错了?”安行舟忍不住问,“我看你从前挺宠爱你这小道侣的,怎么现在这态度,是要断了?”

    安行舟当然不觉得林羡是这种一时冲动的人,他问这句话时,也从来没想过林羡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林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茶杯上,不知聚焦在何处。

    安行舟端起茶杯:“我就知道——”

    他猛然一顿,声量拔高:“断了?”

    “你再说一次!”

    安行舟激动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师妹,嘴唇又动了几下,想说句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看着林羡脸上全无愧疚之意,安行舟觉得事情更棘手了。

    若是别人就算了,但裴漓之是林羡收的第一个亲传徒弟,也是这一辈弟子里面天赋最高第一个晋升大乘境的,他小师妹对自己的徒弟始乱终弃?

    安行舟直觉不妙。

    “他犯什么错了?”

    这个问题似乎让林羡好好想了许久,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那一剑的疼痛仿佛还加剧在身上。

    最后却扔给安行舟这样一个回答:“不够听话。”

    安行舟:“?”

    太儿戏了。

    他恨铁不成钢。

    “那你就任由他这么跪着?”

    不是安行舟说,他是应该偏颇自己小师妹的,但按照她这么说,这事实在是说不过去。

    “二师兄,”林羡看着安行舟脸上各种表情变换,不知道都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开口打断道,“你就别操心这件事了,我自己心中有数。”

    安行舟可太害怕她这句“心中有数”了,哪个心中有数的人会睡了自己徒弟没几个月就腻了的?

    话本子里的负心汉都不敢这么薄情。

    但安行舟偏偏又了解林羡的性子,她非薄情之人。

    这口,安行舟是撬不开。

    “算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安行舟叹了一口气,“不过小八我可警告你,你那徒弟一看就不是那种会轻易动情的人,你们若是好聚好散便罢了,若不是,估计后面有得纠缠。”

    安行舟一语成谶。

    林羡回去后依旧不愿意见裴漓之,整个九尊阁都知道裴漓之得罪了师尊。

    其他人也不敢随意跑去触林羡的霉头,唯独是不懂人情世故的那个小少年,他每日都跑来林羡这里。

    林羡倒是对他有足够的耐心。

    悉心教导的语气从殿内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外面跪着的裴漓之耳中。

    又一个深夜,冷雨滂沱而下,殿外那道身影格外孤傲,也格外狼狈。

    他穿的一身黑,仿佛与雨夜融为一体,冰冷的雨水从脸庞滑落,愈发显得他的脸色苍白。

    这不知是第几日了。

    大乘境不可能因此而出什么事,顶多是受些伤,折磨自己罢了。

    林羡今夜却打开了殿门,撑着油纸伞缓步走到那道身影跟前。

    溅起的雨滴也没有沾染上林羡鞋与衣袍。

    林羡冷声问他:“这是何苦呢?”

    身前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了好些日的男人忽然伸手抓住了林羡的手,她手中油纸伞陡然坠地,雨滴依旧没有淋湿她。

    但相反,她身前的男人浑身湿漉漉,狼狈得让人不忍直视。

    黑暗中雷电闪烁,一把剑被塞到林羡手中,剑鞘早已褪去,露出泛着银光的锋利剑刃。

    “师尊,”他语气里压制着说不尽的悲伤与痛楚,“您可以拿红霄剑把我这条命拿走,但您不可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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