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凝望着夜幕下即将圆满的红月,见最后一批零零散散的信徒走出,穿过隐隐聚气的淡黄色烟雾,逆着人群走进了大地母神教堂。
他最终还是接下了怀特先生的委托,只不过并没有保证一定可以解决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在埃姆林身上种下的心理暗示。
其实我完全可以拒绝这个麻烦的......已经踏进了只有十几根烛火充当光源的祷告厅,克莱恩又有些犹豫起来。
但当看见一身褐色教士袍的埃姆林·怀特正细心擦拭祷告厅内一排排摆放的长椅,克莱恩的嘴角还是免不了抽了几下。
“你的父亲今天委托我把你再带回去。”克莱恩不紧不慢的做到了埃姆林正在擦拭的长椅后排,双腿交叠,打量起了这位吸血鬼复杂的脸色。
身着教士袍,黑发红瞳,五官英俊却缺少阳刚的埃姆林此时高挺的鼻梁和薄嘴唇几乎扭在了一起,苍白不似常人的肤色也蒙上了一抹温红,在听到“再把你带回去时”,这位看起来二十八九的吸血鬼竟然不做遮掩的抽了一下鼻子。
“我......我可能以后十年。”半哭半笑的埃姆林紧抿着嘴唇,眼神瞟了一下教堂后面,又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不,我感觉在这个老家伙死之前,我应该都没办法离开丰收教堂了。”
似乎是有了倾诉的对象,已经打扫了一天杂物,协助乌特拉夫斯基主教接待信徒的埃姆林自暴自弃的诉说起了自己的心声。
“你根本不知道,我今天好几次借着送信徒离开的机会想要逃走,那个老家伙甚至都不用拦我,每次都是我刚走出门口几步,就感觉后面的教堂里仿佛有什么在呼唤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但当我真的回头看的时候,那个该死的老......神父就站在我后面。”
说着说着,正慷慨言辞的埃姆林忽地打了个哆嗦,不断飘忽的双眼也坚定起来,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下。
灵感有所触动的克莱恩顺着刚才埃姆林飘忽的方向望去,只见不知何时,那位半巨人主教已经从教堂后面的房间走出,正俯视着坐在长椅上的克莱恩,以及手里拽着抹布,趁机摸鱼的埃姆林。
“烛台上的蜡烛可以换一下。”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仿佛没有听见埃姆林的抱怨,只是用那只锅盖大小的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烛台。
见主教没有苛责自己,埃姆林小心换了口气,毫不磨蹭的小跑向了积攒了许多蜡滴的纯银烛台。
每次已离开教堂就感觉有东西在吸引他,神父的那根蜡烛这么厉害的吗......目随着埃姆林一路跑向烛台的克莱恩若有所思,转头望向目光平和望着自己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稍作沉吟,还是说明了来意。
“埃姆林的父母想让我接回他。”
短短一个星期之内,这种说辞竟然说了两次。
慈眉善目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先是看了克莱恩几秒,随后又看听到两人交流,正暗暗窥探着自己的埃姆林,吓得这位年轻的血族猛地低下了头。
“我从未说过他不可以回家。”
“但是埃姆林的父母说你利用那根蜡烛,在他心中种下了改信大地母神的暗示。”
知晓这位主教为人的克莱恩没有顾及,直接点出了对方的小动作。
“‘心魇蜡烛’主要能力并不侧重于心理暗示,它更针对梦境相关的能力。”
听到克莱恩微微带有问责的语气,乌特拉夫斯基主教缓缓摇了摇头,随后闭上双眼,平和舒缓的语气也多了一抹神教人员特有的庄严。
“母神曾教导我们,不应用强力逼迫他人更改信仰,丰收的喜悦在于每一个生命心中,这是自他们降临于这个世界上就随之相伴的珍宝。”
“我们身为母神的信徒,身为信仰的传播者,所需的只是让更多人挖掘自身内心中对这种最初善美的感悟,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感受到母神的光辉。”
高大的神父缓缓睁开了双眼,俯视着长椅上改为端坐的克莱恩,继续道:
“至于埃姆林,我从未想过强制改变他的信仰,心理暗示的唯一作用,只不过是让他每天都可以回到这里,希望他能借此充分体会生命可贵,丰收可喜。”
不同于远处埃姆林抹布从手中缓缓滑落,目瞪口呆,便是因为人皮面具与“小丑”双重作用,脸上没有出现多大波动的克莱恩,也不近稍稍张开了嘴,随后满是复杂的望向了呆立如木偶的埃姆林。
这其中三分惊叹,四分怨怼,两分诧异,还有一分淡淡的嬉嘲。
埃姆林的父母因为这个暗示就差点达成全家桶成就?
一个除了沉迷人偶外没有不良嗜好的好好公民因为这个按时险些失去人身自由?
我竟然因为这个理由,这次竟然没有收钱就冒着危险又来了一次丰收教堂?
在克莱恩扇形统计图般的目光注视下,呆立在烛台前的埃姆林渐渐找回了思考的能力,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恨涌上心头。
斥责的千言万语从肺腑腾起,但在乌特拉夫斯基无意投来的温和注视下,这股刚刚燃起的星星之火转瞬熄灭在了喉中。
一抹比哭还要扭曲的笑容攀上了埃姆林英俊却缺少阳刚的脸庞,他动作迟缓的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抹布,坚定的继续擦拭起了烛台,只给克莱恩留下了一个萧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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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不过神父那个所谓不擅长心理暗示的“心魇蜡烛”也太强力一些了吧......克莱恩会想起那根平平无奇的蜡烛,一时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那根蜡烛......很可能和远在贝克兰德桥公寓,大概可能还在看罗塞尔严肃文学的艾格隆先生属于同一水平。
“也就是说,埃姆林在完成今天的任务后,就可以回家了是吗?”当然,抛开这些无关紧要的联想,克莱恩还是把思绪又放回了正事上。
“比如说擦完这些烛台和长椅。”
“当然,只有更好的休息,才能在劳动中完整体会到生命的真理。”
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微微颔首,肯定了克莱恩的猜测。
可是对于血族来说,白天应该才是真正的“晚上”......克莱恩本能的想要去看外面的月亮,但等他抬头忘了一圈后,才发现丰收教堂中除了绘有宗教画作的彩窗,其余并没有更多的窗户,这也是白天为什么这座教堂如同黑夜教会的教堂般昏暗的原因。
压下这股对于教堂设计不自然的疑惑,克莱恩靠住了背后的椅背,看着远处加速工作的埃姆林说道:
“那就麻烦让我在这里多打扰一会,我毕竟要负责将埃姆林送回他父母那里。”
对此,乌特拉弗斯主教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说不管是作为帮助了他的朋友,还是作为一位拜访教堂的访客,他这位母神的仆人都很乐意接待。
好像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的乌特拉夫斯基主教又回到了教堂后方的房间,不顾一旁双手并用的埃姆林,克莱恩趁机第一次仔细端详起了这座贝克兰德唯一的大地母神教堂。
果然再仔细观察一圈后,他仍旧没有发现更多的窗户,甚至零星的几个装饰性画窗,也布置在了几乎无法望见月亮的方向。
同时在对教堂布局的思考时,“占卜家”敏锐的灵感也隐隐悸动,指向了位于教堂前壁正中的大地母神圣徽。
在陨落之前,红月一直都是古神莉莉丝的象征......望着那白天吸收了少量信众祷告时逸散的灵性,夜晚撒发着隐隐淡光的象征性符号,克莱恩愈发觉得违和,但又始终想不出这座教堂布局真正隐藏的秘密。
一直到埃姆林打扫完所有的长椅和烛台,过了半个小时时间,克莱恩也没有找到困惑自己的地方。
沉默中,一抹褐色进入了余光,克莱恩扭过头,只见额角挂着点滴汗水的埃姆林正稍稍喘着气,猩红双眼中流露着名为希望的光。
“我想你至少需要给乌特拉夫斯基主教说一声。”
给老东西说一声?
埃姆林下意识想要驳斥,但那位半巨人主教的身影渐渐在脑内凝实,他想起了那位主教正面作战,徒手将自己父母按在地上时的果断,又老老实实的走向了教堂之后。
过了两分钟,脱下教士服,换回黑色正装的埃姆林快步走了出来,走到已经站在门口的克莱恩身旁,迫不及待道:
“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一直等了几秒,没有得到回应的埃姆林再次望向一旁的克莱恩,只见这位好心的侦探正用一种悲怜的目光看着自己。
立刻意识到对方可能错解了自己意思的埃姆林当即解释道:
“我不是一个人不能回家,我......我只是......”
似乎是羞于将真正的原因讲出口,急得肤色染上一抹温红的埃姆林握紧了拳头,才低不可闻的挤出了几个字。
“我没带钱。”
说完这一切,他深深的埋下了头。
腋下枪袋微微发冷的克莱恩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从自己的口袋中数出了大概正好可以支持埃姆林坐着马车回家的钱,递了过去。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今天的委托和垫付的车费,我明天会亲自去找你父母要。”
接过纸币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埃姆林一听这个,马上摇了摇头,随后皱紧了眉头,望着淡黄色雾气弥漫的空当街道,强撑着辩解道:
“我今天只是没带钱......你明天直接来教堂找我,我会把欠你的钱补上的。”
说完这一切,埃姆林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慌张的扭过了头,却只看见克莱恩眼中更加露骨的悲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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