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小圣贤庄外的偏僻的空地上,天明开心的捧着一只烤鸡狂啃。
他之所以能在庖丁的严苛训练下坚持住,最重要的依靠就是这一口美食。
该说不说,这丁胖子的手艺是真的强啊,一个简单的烤鸡都能玩出花来,色泽金黄,皮脆柔嫩,味道均匀透彻,比天明自己烤的简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不过这只是开胃菜而已,要是继续训练下去,天明还能享受到庖丁真正拿手的美味菜肴,昨天他就足足吃了四道菜。
一旁盘坐在地上的庖丁心情就没天明那么愉悦了。
这小子太不老实了!
今天的训练才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天明就叫唤着累,庖丁不得已只能他给做了只烤鸡暂且安抚一番。
昨天的训练也差不多,将将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搭了他四道好菜。
当然,如果只是吃的频繁一点也没啥。
不就是吃嘛,我一个职业厨子还能差得了你饭吃?
更何况庖丁传授给天明的解牛刀法本就特殊,它的招式就是一道道菜名,每一招每一式也都蕴含着对应菜式的做法要点。
理论上,只要学会了解牛刀法,多多少少能成为半个大厨——也许自己做不出来,但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别人做菜的疏漏之处。
在此基础上,只要加以钻研,成为足以名动一方的大厨,不是难事,庖丁的‘神厨’之名,也是由此世代传承。
到了天明这里就比较特殊了,这孩子爱吃美食,但并不爱做美食,他最多对烤鸡有几分兴趣,其他的就实在欠奉了。
不过也没关系,庖丁并不是把天明完全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更没有让他继承庖丁之名的意思,只是教导他解牛刀法而已。
同时,传授解牛刀法还有一个传统,就是当学习某一式刀法时,可以品尝到对应的那道菜,比如学到了宫保鸡丁这道菜,就可以尽情享用这道菜。
天明昨天能吃到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剁椒鱼头,麻婆豆腐四道菜,除了庖丁想借此安抚他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庖丁目前主要教的就是这四式刀法。
按照惯例,就该吃这些,不过存在这个传统是为了让学习者学习刀法本身的同时观摩做菜的过程,以此来触类旁通,体会个中奥妙。
可惜天明只负责吃这个环节,其余部分被他略掉了……
最后,大概是因为各种影响的叠加下吧,反正天明学习的进度十分愁人——这才是庖丁惆怅的核心缘由。
他现在挑选出来教给天明的四招刀法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都是一些用来打基础的核心招式,只要把这几招练熟了,后面的学习就会轻松很多。
但是天明的表现……简而言之就是一言难尽。
一般来说,基础型的招式都有着共通的特点——易学难精,就比如说剑法基础中的刺、撩、挑等招式。
庖丁曾不切实际的幻想过天明突然表现得像是一个天才,进境一日千里,更能触类旁通,迅速将解牛刀法学会,也贴合实际的猜测过他可能表现平平,进度和寻常庸人一般无二。
但他万没想到,天明竟能废柴至斯!
昨天加今天一个多时辰的学习,竟然连一个基础招式的架子都摆不明白!
庖丁学武时已经被长辈说是天赋平平了,可这四招加起来也就用了一天,实际上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彻底入门了。
天明倒好,练了好似没练,别说入门,连门槛子他都差着一座三进三出大院子呢。
庖丁就感觉天明似乎把所有学到的东西都伴着食物吃进肚里然后排出去了一样。
昨日成功套路了天明,逼得他不得不跟自己学习解牛刀法这件事让庖丁心中颇为得意,对班大师等人曾经的说辞也有了些许不屑。
你们教不来,那是你们不会教!
然而都没隔天,他就认识到了自己得意太早了。
不愿意学所以学不会的人,不代表愿意学了就能学会。
庖丁感慨于天明天赋之拉胯的同时,也感到很是邪门,从天明那天的表现看,明明就该是一个先天反应灵敏的好苗子,怎么会表现得仿佛半身不遂一样呢?
当着儒家圣地,孔老夫子的光辉照耀下,庖丁很想问一句:这合礼吗?
孔老夫子没兴趣回应庖丁,但是天明很愿意发表看法:我这么不活生生在你眼前吗?
所以说这合礼,这恒河里,简直泰河里了。
吃完了烤鸡的天明此时舔着手指凑到了庖丁身边,一脸兴奋的问道,“嘿嘿,丁胖子,咱们今天晚饭吃什么?有什么新菜式吗?”
“呵……呵呵……”庖丁抬起头看向少年,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还新菜式?”
“按照规矩,这几招你没练熟之前,是不能吃到其他菜式的,所以想吃新鲜的,就努力吧。”
庖丁做出了自己最后的努力,试图激起天明的斗志。
“这样啊……”天明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很失落,低下了兴高采烈的脑袋,不过很快就重新抬了起来,“那也没关系,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觉得就这四道足够我吃一两个月也不腻了,更何况还有烤鸡呢。”
“嘿嘿嘿……”
天明露出了容易满足的笑容,一点也不贪心。
厨艺得到肯定的庖丁也很激动,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意,心里则在破口大骂。
小小年纪就学人摆烂,简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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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基础招式还想磨叽一两个月,等你学完刀法老子坟头都长草了!
天明喜滋滋的琢磨了一番后,顺口问了句,“还继续练吗,丁胖子?”
郁闷的庖丁一听当即大手一挥,“练!当然练!”
看我怎么狠狠的操练你!
我丁胖子还就不信了,烂泥就一定湖不上墙吗?
………………
桑海远郊海岸,蜃楼工厂所在。
今日,船上安静了许多,所有的改造工程都已完工,只等重新启动,开回桑海港口了。
以蜃楼的体型吨位,依靠风帆动力显然不太现实,而依靠人力的话,也有些麻烦。
好在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蒸汽机也没有内燃机,但是有墨家和公输家。
人家有黑科技!
蜃楼的动力系统由公输家主要设计,其中还掺杂了些许阴阳家的奇技淫巧,总之最终成品的特点就两点——持久,无消耗。
四舍五入一下和核动力也没啥区别。
当然,还需要一些人力作为辅助,控制一下方向什么的。
不过缺点也有,那就是启动很慢,需要快则一两个时辰,慢则三四五六没谱的时间做前期准备。
现在蜃楼就正处于启航前的准备状态中,只是这些事情基本都在最下层的舱室中进行,旁人是看不到的。
此时,甲板上方左舷的一间屋子里面,闪耀着点点灿烂的金芒,一道细小朦胧混沌的鎏金真气在半空中缓缓游动。
在那光芒的背后,千泷小小的身影被映射在墙壁上。
小姑娘两只眼睛都被映衬的金灿灿的,散发着blgblg的光辉,充满了惊叹与好奇。
“娘,这就是你说的……龙游之气吗?”
千泷身旁,炎妃点了点头,“没错。”
炎妃的眼中此时充满了惊叹,虽然她早就清楚女儿的阴阳术天赋堪称旷古烁金,但真正看到她发挥这份天赋时,还是不免为之赞叹。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千泷就在她的指导下将魂兮龙游入门,并在今天真正释放出的龙游之气。
虽然很微小,很脆弱,但这确实是标准的龙游之气。
这种天赋,用一句恐怖如斯来形容毫不为过。
赞叹过后,炎妃立刻轻轻的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掌,“千泷,停下吧。”
“哦。”小姑娘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散去了盘旋着的龙游之气。
满屋的金光顿时散去,太阳光重新占据这片空间。
千泷没有问为什么,但炎妃还是主动给女儿解释了一句,“你的阴阳术修行还不够,勉强释放这类强大的阴阳术法并不好,以后除非情况特殊,或者是在我允许的情况下,否则不要冒然使用。”
魂兮龙游是最顶尖的,最强大的阴阳术法,正常来说至少要把阴阳术修行到第三境控心咒的程度才能勉强使用,要熟练使用更是需要第四境占星律的修为。
所以尽管五大长老也有修习此术的资格,但一般只有日月星三宗宗主会,因为前者的阴阳术修为普遍只有控心咒的水平。
千泷此时的境界就更低了,尽管天赋堪称逆天,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月余的时间,只是够她堪堪进入第二境幻境诀的程度——也正是因为她今天踏入了第二境,才能勉强用出魂兮龙游。
炼金术是阴阳术的入门第一境,也是最容易突破的一境。
阴阳流转,五行生克这个课题对任何人都是极为宏大磅礴的,哪怕是北冥子东皇太一这类人物也不敢说自己悟透了其中三昧。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一境的修行只要入门就算完成,大体上明悟一下五行之理,然后选择其中一个作为后续方向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修行了。
当然,也因此炼金术有很大的深造的余裕,比如说如今的金部长老云中君就在此道上浸淫颇深,远超常人。
千泷同样没有过多深造,只是浅尝辄止,不过即使如此,想要完成第一境的修行,哪怕是五灵玄同那种千挑万选的天才也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而千泷只花了一个月……
人和人的区别果然比人和的区别都大。
对于母亲的叮嘱,千泷点了点小脑袋,自然是坚决执行。
“我记住了,娘。”
这时,一个阴阳家弟子从窗边走过——这间屋子两边都有开窗,一面朝着蜃楼内侧,一面朝着外侧大海。
这名弟子大剌剌的从窗边走过,看眼神似乎还顺便瞄了一眼屋内,却仿佛炎妃母女二人不存在一般的匆匆走过。
这自然是炎妃阴阳幻术的作用。
千泷分神看了这个过路者一眼后,转过头问道,“娘,船要开了吗?”
她当然不是看出来的,而是今天偶尔从露过的人的谈话中听到的。
炎妃摸了摸千泷的小脑袋,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没错,过了不多久应该就会开回桑海港口了。”
“在船上待了那么久,该有些闷了吧?”
“嘻嘻。”千泷抿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还好啦,这艘船太大了,有趣的地方很多。”
“嗯……我感觉咱们应该还没逛完。”
“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炎妃轻轻的抱住女儿的身体,柔声回答道,“今日正好休息一下吧,先不修习阴阳术了。”
“嗯。”千泷顺着母亲的手臂力量跌坐在她怀里,目光正好移动到对着窗户,扫见了位于蜃楼最顶端的那栋圆形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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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楼甲板以上的建筑都是直接按照宫殿规制建造的,基本都是方方正正的,只有那一座是圆的,还鹤立鸡群的矗在最高处,很吸引眼球。
那个地方,千泷去过。
和其他地方不同,那座建筑的内部空间很小,跟别处也不相连,整个看过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千泷对那里有着一份额外的好奇心。
想了一下,决定聊点什么打法时间的千泷果断问道,“娘。”
说着,她伸手一指那座最高的建筑,“那里面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啊?”
千泷所好奇的,所指的那座建筑,自然就是蟾宫。
她对那里的额外的好奇一是来自于那里面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二是因为她母亲对那里,也可能是对那个女孩有着与别处不同的态度。
千泷很清晰的记得,进入那里,见到那个女孩后,母亲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话:
原来没失败吗……
作为一个乖巧的孩子……至少在母亲面前时表现很乖巧的孩子,千泷没有立刻缠着炎妃问这件事,因为自从开始学习阴阳术后,很多事情炎妃都会主动解释给她听。
不说的事情,一般就是不想说。
不过今天气氛正好,顺便问问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得不到回答而已。
炎妃闻言抬头瞥了一眼蟾宫,然后低下头看着女儿,反问道,“为什么想问这个?”
“嗯……因为好奇啊。”千泷笑着回应母亲道,“那个女孩,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嗯……有些亲近,又有些排斥。”
“唔……”炎妃对此毫不意外,白皙的手掌从女儿发丝滑过,轻声说道,“没关系,不用在意。”
“那个孩子,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无辜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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