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见小帅哥回来, 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细看...好像又没变, 还是那身花里胡哨的沙滩背心和裤子。
只是头上多了一顶鸭舌帽, 遮住了眼睛。
姜雨本来就晕晕乎乎,看不太真切,也没有放在心上。
“点了?”
“嗯, 两瓶啤酒, 我请你。”
姜雨对他嫣然一笑:“谢了。”
裘厉看到桌上的女士香烟,脸色微沉, 捡起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姜雨惊诧地问:“你做什么?”
裘厉面无表情, 用英文道:“吸烟有害健康, 尤其是女孩子。”
姜雨听着他的声音, 越发觉得他跟裘厉像。
这男人以前也总是这样管着她。
“不要随便扔客人的东西, 否则以后就没生意了。”
裘厉默不作声, 在服务生端了酒上来之后,他准备帮姜雨倒酒,而姜雨止住了他:“我自己来。”
裘厉知道这是出于防范意识, 便没有碰酒杯, 由姜雨给自己和他倒了两杯啤酒。
“你今天去过沙滩吗?”姜雨问他:“就是林敦道那边的海湾沙滩, 我感觉是不是在水下见过你。”
“去过。”
“那就是了。”
“为什么这样问。”
“我今天在水下见过你, 你跟我朋友长得有点像, 所以我差点认错。”
“朋友?”
“是前男友。”姜雨说道:“声音也很像, 你会说中文吗?”
“不会。”
“噢。”
就在这时, 姜雨的蛇晃晃悠悠地从她的手袋里游了出来,顺着桌脚爬上了桌子,裘厉瞬间反应, 单手抓住了蛇颈, 准备捏死。
姜雨惊叫一声:“别动!”
男人瞬间停住了手。
“它...它是我的宠物。”姜雨惊魂甫定,解释道:“它不咬人,只是一条宠物蛇。”
裘厉:......
这么久没见,养的宠物都这么硬核。
姜雨从他手里接过了蛇,裘厉没给她,好像还是有点不放心,她索性把手袋拿过来,让他将蛇装进手袋里:“它叫阿厉厉。”
“叫什么?”裘厉没有听清。
“阿厉,我前男友的名字。”
裘厉默了几秒钟,端起了酒杯,轻轻碰了碰她桌边的杯子。
“为什么取这样的名字?”
姜雨看着小蛇冒出手袋的脑袋,神情也温柔了许多:“他们很像啊,看起来都这么冷冰冰的,但很熟悉之后,特别粘人。可是冷血动物终究是冷血动物,说不定某天就咬我一口呢。”
“那他...不是什么好人,给蛇取他的名字,辱蛇了。”
姜雨用力拍了他一下:“你说的对!辱蛇了!”
“嗯。”
女孩软嗒嗒地趴在桌上:“可叫着这个名字,会感觉他离我...没有那么山遥路远。”
裘厉端着酒杯的手颤了颤,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姜雨看他这一杯杯地喝着,好像完全不是在“服务”她,跟她聊天解闷,反而是来蹭酒喝的。
她用眼神一点一点...细致地描摹着他的脸庞、动作、气质。
越看他,越像记忆中的少年。
不知道是他真的像,还是自己病了。
姜雨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裘厉随口胡诌:“tom。”
“tom不是只猫吗。”
“你就当我是吧。”
“好吧,小猫,你能不能跟我坐近一些呢?”
裘厉放下酒杯,默了几秒钟,然后坐到姜雨身边的椅子上。
一靠近她,五感瞬间清澈澄明。
黑白世界渐渐被水彩侵染,他的心脏也抑制不住地加快了跳动。
姜雨快速地摘掉了他的鸭舌帽,双手端着他的脸,近距离、仔细地打量着。
裘厉心惊,正要拿起鸭舌帽重新戴上,而少女含杂着酒精的呼吸,轻轻柔柔地拍在他的脸上:“你怎么...和阿厉这么像啊。”
他目光下敛,看到少女如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几乎是一瞬间,身体便有了response。
下一秒,少女捧起了他的脸,迷恋地看着他:“阿厉...”
裘厉五感炸开,任他再强的意志力,都只能抛诸九霄云外,身体已经有了回答,不再受大脑的控制。
他疯狂地痴恋着面前的女孩,而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想要。
“阿厉...你是阿厉吗?”
“你希望我是吗。”
“我希望啊,我希望这一秒,你是原来的他...还爱我的那个少年。”
“我是。”
我还爱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爱你,每一个细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爱你。
至死不渝。
裘厉终究还是放纵了自己,捧起她的脸蛋,用力覆上了她的唇。
这一个吻来势汹汹,在清浅的月光下,在酒精的催化下,男人很凶地咬着她,咬的她很疼很疼。
然而她并没有退却,尽管疼着,还是仰起头,用这样的姿势最大程度地迎合了他,手也轻轻抱住了他的劲腰。
他的唇很软,薄薄的,品尝起来的味道也和记忆中的少年一样。
唇齿贴合,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姜雨感觉自己下唇都要被他吮麻木了。
她轻轻环着他的颈子,将面红耳赤的脸蛋迈进他的颈项里,脑子宛如浆糊般混沌。
没多久,她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她太想念了...
眼泪很快就润湿了他的衣服,浸润到了他的皮肤。
裘厉轻轻捧着少女因抽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用尽毕生的温柔,碾着她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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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人.渣。”
他带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柔声说:“是这个世界上不配你再多看一眼的垃圾。”
他的声音宛如有魔力一般,女孩恍恍惚惚,昏昏欲睡。
“他对你的喜欢不是出于真心,他在骗你,他只是为了得到你...得到你给予他的全世界。”
姜雨闭着眼睛,紧皱眉头,似乎在用自由意志对抗他对她的催眠。
当被催眠者拥有坚定信念的时候,催眠就会受到阻碍。
但这一年,裘厉并非毫无长进,他耐着性子,继续道:“他利用你,欺骗你,玩弄你...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不、不...”姜雨仍旧极力抵抗着:“不...”
裘厉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说道:“他听了你的话,他的每一步都走在阳光下,他已经拥抱了新生活,只有你这么傻,还对过去念念不忘。”
女孩的抗拒,总算少了些。
裘厉继续引导:“他有了心仪的女人,他已经不爱你了。”
姜雨紧闭的眼睛里,终于流出一滴眼泪,泪痕拖曳着没入她的发梢。
她放弃了抗拒。
即便是在催眠中,她也只愿意相信他幸福,只希望他会变得更好。
裘厉忍着强烈的悲伤和心痛,用力地吻着她——
“你的幸福再与他不相关。从今往后,相逢...如陌路。”
......
姜雨醒过来,脑子混混沌沌的,晚风一吹,脸上微凉。
她摸了摸脸,摸到了脸上残留湿润的泪痕。
烦闷和悲伤一扫而空,但心里那种空洞的感觉却越发明显了。
“奇怪呢。”
这时,刘艺白匆匆找了过来,连声向她道歉:“对不起啊,刚刚被粉丝拦住了,你没事吧,怎么眼睛这么红?”
“没事。”
姜雨回头,看到刚刚的小帅哥还倚靠在酒吧门口的篱笆墙边,对她微微笑。
姜雨也礼貌地笑了一下。
刚刚的事情,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你嘴巴好像有点肿啊。”刘艺白摸出了面妆镜,递到姜雨面前:“是不是海鲜过敏了?”
“诶?”
姜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是有点肿,这种肿...好像以前和裘厉在一起的时候,才出现过。
不过她唇上的口红仍旧精致,提醒着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姜雨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快到午夜了,她不再耽搁,拿了包和刘艺白一起离开了。
走到半路上,姜雨才发现手包里的小白蛇不见了,她赶紧折返回来,把酒吧都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小白蛇。
有些郁闷。
多半是刚刚自己睡着了,让小白蛇给溜走了。
刘艺白眼见这蛇是找不回来了,只能安慰她道:“没关系,蛇的生存能力很强,不要担心。”
“是宠物蛇,恐怕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姜雨来到吧台边,让店家这边帮忙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了小白蛇,一定要联系她,必有重谢。
回去的路上,姜雨心情不太好。
但也仅仅只是有点不好而已,仿佛也没有那么难过、没有那么想念了。
可能...她真的快要放下了吧。
刚走出酒吧街,有个容颜甜美的小女孩走了过来,送给了姜雨一串珍珠贝壳拼接的手串,并用结结巴巴的中文,对她道:“姐姐要开心哦!”
“谢谢!”
姜雨接受了手串,同时从手包里掏钱,小女孩摆摆手:“不用钱,是哥哥送给你的。”
“哥哥?”
姜雨还没来得及细问,小女孩笑着跑开了。
她望了望刘艺白,刘艺白连连摆手否认:“我吃流量饭,我心里只有我们家粉丝。”
姜雨没有多想,将珍珠手串戴在了右手手腕上。
她手腕本就纤细修长,佩戴任何饰品都是相得益彰,非常好看的。
而不远处的灯牌下,裘厉凝望少女远去的背影,漆黑的眸子久久不能抽离。
小蛇从他的包里弹出脑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还在找寻它的主人。
裘厉看着它,冷冰冰的脸庞稍稍柔和了些:“你叫小厉厉?”
“嘶嘶。”
“从今天起,你叫小雨。”
蛇:?
**
短暂的半月旅行终于结束了,回到国内,舆论风波终于湮灭,程野的理智粉占据了上风。
程野毫不避讳地在访谈和综艺上流露出对女儿和恋人的爱意,这让粉丝们渐渐接受了她们作为程野的家人。
甚至已经有cp粉开始催婚了。
在姜雨大三上学期的时候,参加了爱斯梅拉的世界巡演,名声大震。
她和步希两人,成了芭蕾舞台上最亮眼的双生姐妹花,互不逞让,实力相当。
爱斯梅拉的世纪演出即将拉开帷幕,演出剧目仍旧是经久不衰的《天鹅湖》。
拿下这一战的胜利,芭蕾舞女王的位置,便触手可及。
爱斯梅拉由诸位评委老师投票,钦定了步希来担任天鹅女王的角色,姜雨是她的替补。
姜雨欣然同意,并且真心诚意地为她感到高兴。
虽然她一直把步希当做自己的对手,但既是对手,也是惺惺相惜的伙伴。
她们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让自己成长得更强大。
姜雨感谢她带给自己的进步,而论及舞台经验来说,步希的确比自己要丰富得多,所以由她担任天鹅女王,在情理之中。
反正她还年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她不需要去和步希争强这一届queen的奖杯。
甚至姜漫依都觉得,姜雨这两年的心态,和高中时期相比,成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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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小的时候,这丫头多么争强好胜啊。
非主角不跳,拿不到第一名就是耻辱,认为自己是天赋流、天生王者...
然而现在的姜雨,已经不需要再依靠那样一个沉甸甸的奖杯、用天鹅女王的光环,来证明自己不是没有存在感的丑小鸭。
她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有疼爱自己的家人......
曾经以为无比重要的荣耀,跟这些比起来,算什么啊。
她永远不会成为姜漫依过去所担心那种...为了荣耀放弃真心的人。
这才是她一路走来最大的收获和成长。
不久之后,姜雨收到了步家的请柬。
步老夫人七十大寿的饭局,希望姜雨能够赏光参加。
步希将邀请函亲自交到了姜雨手上,告诉她:“不需要太紧张,这只是一次家宴,只有家里人才会参加,不会有外人。”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样规格的贺礼啊?”
姜雨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但她知道步家是很有规矩的人家,所以询问道:“什么样的贺礼才不会显得失礼呢。”
“哎哟。”
步希赶紧摆摆手:“不需要贺礼啦,我外婆说了,只要你人到就行了。你跟我是同辈,就跟家里的孩子一样,不需要像外人那样预备昂贵贺礼。”
“好吧。”
不过姜雨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外婆会特意邀请我呢,我跟她好像也...不是很熟。”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步希理所当然地说:“你知道我朋友不多,外婆听说我们的关系之后,就一直想邀请你来家里玩,但是没有这个契机。正好这次生日,就请你过来,见见你。”
姜雨欣然同意,在步老夫人的生日当天,好好给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准时赴宴。
宴会在寰宇世纪城的中式包厢里进行,正如步希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场家宴,因此赴宴的人并不算多,都是步家的家里人。
譬如步希的外公,还有父亲母亲等,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外人到场。
姜雨也不认识他们,索性全程就跟在步希身边,礼貌地和长辈们问了好。
步老夫人穿着素色的旗袍,颈项上佩戴着净雅的珍珠项链,虽然两鬓斑白,不过精神矍铄,仪态庄重。
她含笑的眉眼,总是在细细地打量着姜雨,看得姜雨很不好意思,低声问步希:“你外婆为什么总看我呀。”
“外婆喜欢年轻人,兴许是看你喜欢呢。”
“这样...”
姜雨端起酒杯,礼貌地敬了老夫人一杯酒:“老夫人,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步老夫人说道:“你跟小希一样,叫我外婆就可以了。”
“啊,这...”
步希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同辈都这样叫。”
姜雨终于点点头,别别扭扭地叫了声“外婆”。
步老夫人听到这个称呼,眼神里透出几分难言的复杂,问姜雨道:“听小希说,你从小是跟妈妈一起生活,你妈妈是做什么的?”
“我母亲是理疗师。”姜雨毫不讳言地说:“在按摩会所工作。”
步老夫人拿筷子的手紧了紧,不过表情管理却控制得非常好:“你父亲呢,他不管你?”
“我爸爸也是几年前才找到,他对我和妈妈很好。”
“我听说了,你爸爸是歌手?”
“嗯。”
“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还...还没有,我爸说不用做亲子鉴定。”
“那你和谢渊又是什么关系呢,听说你进了爱斯梅拉,他特别照顾你。”
“他也是...他也是我爸爸,不过是干爸。”
“干爸。”步老夫人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姜雨费解地凑近了步希:“你外婆是什么意思?”
步希也觉得很奇怪:“我外婆平时也不会这样,她从不失礼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点反常。”
这时候,步希的母亲步檀湘对姜雨说道:“你以前是在哪里学的芭蕾,有名师教你吗?”
姜雨便把自己从小学芭蕾的履历告诉了步檀湘,步檀湘听完之后,说道:“那看来是没有经过正统的训练,听说你进爱斯梅拉,还是靠的谢渊的关系。”
“我靠的是我自己的实力。”姜雨对她失礼的言辞感到非常不满:“谢叔叔是帮了我很多,但我不是靠他的关系走到今天。”
“我就随口说几句,你不用这样在意。”步檀湘笑了笑:“你这脾气,倒是让我想到我妹妹了。”
步希也对今天外婆和妈妈阴阳怪气的话语感到很不舒服,外婆就算了,她不敢顶撞,但是母亲也这样说...
步希不满地说:“妈,姜雨从小没有条件接受更专业的基础训练,但是她本身实力就很强,也很努力,这在爱斯梅拉是公认的。”
步檀湘冷着脸睨了步希一眼,仿佛她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一般。
不过今天家里人都在,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步老夫人继续道:“小雨同学,你知道谢渊和我小女儿的关系吗?”
“啊,这...”
姜雨当然知道,但因为这件事是秘密,所以她也不好多做置喙:“我不是很清楚。”
“那么你肯定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这孩子跟你一样大,也是个小女孩。”
“老夫人,这是您家里的事。”
“恐怕不止是我家里的事。”
话音刚落,门外有两位保镖敲门而入,低声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夫人嘴角冷冷翘了一下:“倒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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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檀湘问道:“妈,怎么了?”
步老夫人站起身,平静地说:“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不让进便硬闯,那我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放他进来。”
姜雨好奇地回头,竟看到谢渊大步流星走进了包厢,脸色紧绷,神情冷冽,极有气势。
谢渊环扫一周,见到了姜雨,立刻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跟我走。”
“哎?”
姜雨不明所以,被谢渊拉着离开了坐席。
而这时,步老夫人让保镖关上了包厢门,冷声道:“谢渊,小雨是我的座上客,你不由分说闯进来,就这样把她带走,未免太过失礼,还是你觉得,自我女儿死后,你就可以随意践踏我这张老脸了?”
姜雨能够感受到,谢渊握着她手腕的力度,很紧很紧:“你找她有事吗?”
“姜雨同学和我们家小希是朋友,我请她来我的宴会,这很奇怪吗?”步老夫人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谢渊:“谢先生为何如此激动。”
姜雨也很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谢渊宁可硬闯步老夫人的宴会,也要把自己带走。
这太反常了。
就算他和步老夫人之间因为步檀嫣而结怨,也不至于如此啊。
步老夫人笑了笑:“还是谢先生并不愿意让我知道...姜雨的存在。”
谢渊冷道:“我是她的监护人,她妈妈委托我带她离开。”
“你是她的监护人。”步老夫人杵着拐杖走到他面前,看着面前这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父女:“我看,你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吧。”
此言一出,姜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您...您在说什么啊!”
“让我再说明白一些,姜雨,你的母亲姜漫依和我女儿是很好的朋友,我女儿瞒着全家人,生了一个孩子。而姜漫依未婚未育,你和她在法律上只有领养的关系。我有理由认为,你是我的亲外孙女。”
姜雨听到这话,怔住了:“你说...领养...”
步希见此情形不对劲,也要上前帮姜雨说话,步檀湘立刻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外婆,姜雨是我的朋友!”步希还是挣脱了步檀湘的牵扯,出言维护道:“谢叔叔既然不愿意让她来参加我们家的宴会,您就让他带她走吧!”
步老夫人对步希的话充耳不闻,一双眸子只盯着谢渊,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获得确证:“谢先生向来对身外事漠不关心,怎么会突然对个小姑娘这么好,还认她当干女儿,实在令人生疑。”
“你的家事我从来不管,也希望老夫人的手不要伸太长,管倒我家里的事来了。自从阿檀死后,我和你...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你还有脸提小嫣。”步老夫人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如果不是你引诱她,她本来拥有最光明的前途,她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好的芭蕾舞者!但是为了你...”
“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步家的虚荣心?”
步老夫人摇着头:“为家族争夺荣耀,是每一个步家女孩的使命。否则我们因何存在,她吃的用的、优越的生活、别人歆羡的目光,一切荣耀和光环...都是家族每一代芭蕾舞者努力挣来的,她应当为她的姓氏而骄傲。”
谢渊咬牙切齿道:“但她不是跳舞的机器,她是一个人。”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陈年往事,也没有意义了。”步老夫人看着姜雨:“我外孙女很有潜力,甚至可能会超过小嫣。”
那晚仲夏夜舞会之后,姜雨的身影就印刻在了步老夫人的脑海里。
几乎每一晚,她都会梦到她。
步家自从步檀嫣离世以后,再也没有能够当得起局面的舞者出现了,即便有步希,但是步老夫人心里很清楚,和步檀嫣比起来,步希只能说资质不差,但绝对不算最好。
而姜雨,担得起“最好”这两个字。
谢渊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他以保护的姿态将姜雨揽到自己身边,沉声道:“我们走。”
姜雨被谢渊挟裹着往外走,步老夫人沉声说道:“小雨我会好好培养,她会比小嫣更有出息。”
谢渊冷冷回头,说出四个字:“除非我死。”
“小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下queen的奖杯吗。”
步老夫人掷地有声地对姜雨道:“我可以让你当这次《天鹅湖》的女主角,你来演天鹅女王。”
姜雨回头,难以置信地望向步老夫人:“你说什么!”
不只是姜雨,步檀湘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决定而震惊不已:“妈,您怎么能这样做,小希为了天鹅女王的角色,训练了那么久!您怎么能...她也是您的外孙女啊!”
步希更是傻了。
步老夫人冷硬地说:“她不一定能拿的下queen,但是姜雨一定可以。”
这短短的一句话,彻彻底底地击溃了步希的全部信心。
她怔怔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睛红了。
长久以来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被自己的外婆就这样无情地揭露了出来。
她比不上姜雨,就像自己的母亲永远比不上步檀嫣一样...
其实,从他们刚刚的对话当中,姜雨已经猜到了很多。
为什么谢渊对自己那么好,为什么别人总说她和步檀嫣像,为什么母亲总是闪烁其辞,为什么【知过】app始终没有把程野的委托酬金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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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有原因,只有一个。
她不是姜漫依和程野的孩子,她的亲生父亲是...
姜雨攥紧了谢渊的衣袖,很用力。
是爸爸啊!
而步老夫人希冀地望着姜雨:“你不是一直都想拿queen吗,跟外婆回家,步家给你提供一切资源,你会成为超越你妈妈的舞者,你会名垂青史。”
姜雨平复着心绪,望了望对面椅子上早已泣不成声的步希,冷声道:“我拒绝。”
“拒绝?”
步老夫人没想到姜雨会说出这两个字。
跳芭蕾舞的女孩,谁不想当queen,谁不想拿下除步檀嫣以外至今无人企及的荣耀,但不是谁都有这个实力。
姜雨可以,也有机会,只要她回家,这一切唾手可得。
但她拒绝?
从来风云淡定的步老夫人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你...你想清楚,我给的机会从来只有一次。”
步希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姜雨。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真心和梦想,我到底应该怎么选。”
“上一次做抉择,是在集训的汇报演出上,我选了我喜欢的男孩。”
姜雨坚定地看着步希,说道:“这一次,我仍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选我喜欢的女孩。”
**
冷清的街头,时而有呼啸的轿车驶过。
凉凉的风吹拂着在脸上,像被羽毛轻拂着。
谢渊牵着姜雨的手,慢慢地走在月光下,就像一对平常的父女。
“爸爸。”
“嗯。”
“爸爸爸爸。”
“嗯嗯嗯嗯。”
“爸爸爸爸爸爸爸。”
谢渊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几声“爸爸”,使得两个人都有些羞怯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谢渊停下脚步,宠溺地为她整理了衣领。
他指尖的动作细致,眼神温柔,仿佛这样一个动作,已经在心里练习了千百遍。
姜雨也踮起脚,伸手摸了摸他略带青茬的下颌,用指尖勾勒描摹着他脸部的轮廓,从眼睛到鼻翼到唇——
“我爸爸原来长的这么帅啊,比程野那傻大个帅多了,我果然有我爸的基因。”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谢渊很享受女儿的抚摸,闭上了眼睛:“你说你和程野一模一样?”
“我和我爸一模一样,以前他是我爸,现在你是了!”
谢渊笑了:“所以客观事实一点也不重要,我们家小雨心里认定谁,谁就是爸爸吗?”
“也可以这样说。”
......
刚刚相认的父女俩,都不想回家,走在热闹的商业步行街上。
姜雨倾听着谢渊给她过去和步檀嫣恋爱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姜雨已经从凌旋老师的口中听过很多了,再听谢渊讲来,又是另一番风景。
她在脑海中开始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勾勒妈妈的样子。
路过一家饰品店,谢渊毫不犹豫地带着姜雨走了进去,来到发饰专柜。
谢渊在琳琅满目的柜子上挑选了半晌,选了一枚红色的大蝴蝶结发卡,别在了姜雨的马尾辫儿上方。
姜雨对他甜甜地笑了起来:“爸爸,好看吗?”
谢渊端详了一阵,又取下一枚可爱的毛绒发卡别在刘海处...挑来捡去,最终还是选了那枚蝴蝶结,然后去结账。
资产上百亿的男人,给女儿挑选的第一件礼物,是一个价值9.9元的蝴蝶结发卡。
但是姜雨却挚爱这枚发卡,超过了其他所有精致昂贵的礼物。
蝴蝶结的发卡略显幼稚,但是谢渊就是想像所有平凡的父亲一样,陪女儿逛街、陪女儿挑选发饰、给女儿的打扮做参考...
这只是一个开始,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缺席她人生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路过一家甜品店,谢渊又去买了两个冰淇淋甜筒,他和姜雨一人一个,舔着甜筒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姜雨嘴角沾了冰淇淋泡沫,谢渊摸出纸巾给她擦掉——
“该回家了。”
“嗯。”
姜雨其实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和父亲相认时的场景。
在和程野相认的时候,两个人在那里抱头痛哭,感天动地。
然而当她认回了自己真正的父亲,却没有了浮夸的相认场景。
两个人只是紧紧牵着手,走在秋风萧索的大街上,爸爸的手很温暖,烤得她心里暖烘烘的。
在爸爸的手心里,她仿佛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样。
其实她对谢渊的父女之情,从他一次又一次将她于危难中解救、在她最绝望之时的陪伴中,已经慢慢地产生了。
所以今天的相认,只是水到渠成。
她心里,早就把谢渊当成了父亲,能够做靠山、也能当港湾的父亲。
谢渊把姜雨送回了家楼下,沉默良久,对她说道:“小雨,爸爸没有保护好妈妈,不能把妈妈带给你。姜妈妈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我早就答应过,不会从她手里把你强行带走。所以,你可以继续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毕竟,有爸爸有妈妈,才是完整的家。
姜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良久,她说道:“爸爸一个人住吗。”
“嗯。”
“那等我跟程爸和妈妈谈谈,然后搬过来陪爸爸。”
谢渊眼睛一下子红了。
自阿檀离开以后,他从来没有红过眼睛,但这一刻,他又抑制不住的感动,涌上喉咙:“你真的...想和我生活在一起?”
“嗯,妈妈有程野爸陪着,我只想要陪着我自己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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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句话,谢渊点点头,转身离开。
嘴角一直扬着,幸福到想要热泪盈眶。
原来他一直以来的忧虑,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他想要让姜雨生活在幸福完整的家庭,想要她得到更多的爱。
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女儿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寻找父亲,不是为了得到更多、更好的爱,她只是想爱他而已。
......
爱斯梅拉艺术中心,小天鹅们如火如荼地为《天鹅湖》的世纪演出做着紧张的训练。
姜雨作为天鹅女王的替补,每天也是早早地来到教室排练。那天早上,她来到教室,发现步希已经等候多时了。
经过那晚的事情之后,步希好多天没有来爱斯梅拉,姜雨给她发了短信,她也没有回。
步老夫人那晚说可以把天鹅女王的角色给姜雨,这句话深深地伤害了步希的心,更是把她的自尊心狠狠地践踏了一遭。
姜雨知道,步希是何等骄傲的一个女孩啊。这几年和姜雨的较量中,即便落下风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她从来没有一次认输,还在不断地努力、不断地挑战着...
好不容易融冰的关系,难道因为步老夫人简短的几句话,又要破裂了吗。
姜雨心里很忐忑,走进了教室,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恐怕都不能弥补步希心里的伤痕。
然而,就在姜雨几番组织语言的时候,步希回头看到她,气势汹汹朝她走过来,伸出了手。
姜雨见她来者不善,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格挡,却没想到,软香入怀,步希竟然伸手抱住了她。
姜雨格挡的手还放在胸前,整个被她给圈进了怀里。
不知所措。
“那个...”
“谢谢,我爱你!”
面对步希突如其来的表白,姜雨不知道如何应对:“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她强调:“男人。”
步希抱着她,本来都想哭了,听到她这句话,又被她气笑了,推了她一下:“谁跟你说那种喜欢了。”
“那...”
“谢谢你把天鹅女王让给我。”
“哦,那个啊。”
姜雨见步希好像并不介怀步老夫人的话,松了口气:“什么叫我让给你啊,本来就是我舞台经验不够,老师们才选你的啊,真叫我让,我还舍不得呢!”
“可是你拒绝了我外婆,如果你不拒绝的话,天鹅女王我肯定没戏了。”
“这是你应得的,跟我没有关系,是你外婆做的不对。”
步希笑了起来,真诚地说:“其实这两天,我心里一直很难受,所以没有来学校,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承认别人比我强,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
姜雨拍拍她的肩膀:“你要好好发挥,因为如果你出什么问题的话,天鹅女王仍然是我的。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替补。”
“我才不会给你机会呢!”步希笑着说:“走着瞧。”
姜雨笑着又主动地抱了她一下。
“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
“什么?”
“刚刚...不假思索就说出了有喜欢的人。”步希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真的还喜欢他吗。”
你真的,还喜欢他吗。
这句话,姜雨问了自己整整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整晚。
这两年,她真的以为自己放下了,不再去彻夜难眠、辗转反侧,不再一想到他就心痛得快要死掉。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再告诉她:裘厉不爱你了,他有了喜欢的人,可怜虫只是你自己。
但这个声音,真的是她的声音吗?
姜雨不太确信了。
她摸出了手机,打开【知过】app,找到了已经多年未曾联系的裘厉,再度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阿厉,你还在吗?”
然而,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就被系统弹了回来。
“抱歉,此用户账号已注销。”
“诶???”
姜雨从床上一跃而起,惊坐起身,连忙发消息询问【知过】服务号:“用户帐号已注销是什么意思?”
服务号:“委托客户死亡,账号就会自动注销。”
姜雨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崩了,颤抖地询问服务号:“怎么会...”
服务号:“委托客户上周被处以死刑,【拯救恶魔少年】任务失败,但客户死刑之前向【知过】公司申请撤回任务,因此,重生者即便任务失败,也不需要支付等额酬金。”
心里的堵了三年的那道墙,一瞬间,轰然崩塌。
情绪如山洪崩跌一般,倾泻而出。
姜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直到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为什么会死刑,他分明是无期,就算...就算任务受阻,他仍旧是无期...怎么会...”
服务号:“重生者改变了他的过去,但是没能改变他的未来。”
“什么意思?”
“原本的罪名是故意伤害罪,处以无期徒刑;但是因为过去的改变,故意伤害罪已经不成立。现在他的罪名,是危害公共安全——死刑。”
“......”
服务号:“现在公司正式宣布,【拯救恶魔少年】任务失败。”
姜雨:“等...等一下!”
服务号:?
姜雨:“现在还有机会吗?我是说,现在的裘厉...他还没有犯下罪行?我还能救他,对吗!”
服务号:“目前还没有,重生者还有机会拯救委托者,改变未来轨迹。”
姜雨退出app,颤抖的手订了一张去海城的机票。
这一次,她不再犹豫,不再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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