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煜冲进来,突然说自己见过叶知秋说的那个女人,倒是让众人很意外。
小侯爷激动了,“这女的进过宫!一次宫廷宴席的时候我见过,那会儿我还挺不良的!”
众人都挑挑眉,那意思——你不是调戏人家了吧?
“我天大的胆子敢在宫廷宴席的时候调戏人啊?庞煜一个劲摇头,道,“而且女眷很少出席酒宴,她们一群女人去后宫给太后请安,我和我爹去看我姐姐正好碰上。”
“很多人你都记得她,有什么特别么?”展昭好奇。
“嗯!一般那些重臣的媳妇儿都一个德行,带去见太后的不是名门淑女就是大家闺秀,反正都是些装门面的。”庞煜撇撇嘴,“不过那个女人不同,一股子风尘味。”
众人都疑惑,包延好奇,“什么叫风尘味?”
“哎呀,你不懂。”庞煜摆摆手示意包延别打岔,一旁也想问同样问题的展昭和公孙乖乖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了。
包延撅着嘴看看他爹,包大人拍拍他肩膀,示意——小孩子不要多问。
“我那时候就跟我爹调侃,说那女的肯定是刚从良没多久,我爹还让我少说废话。”庞煜道,“他说那是魏大人的妾,这女的何止风尘还江湖,叫我以后看见绕道走。”
“魏大人?”包大人微微皱眉,“哪个魏大人。”
“魏淳”庞煜道,“就那个很凶的大胡子!”
包大人惊讶,“伯阳王?”
赵普皱眉,“不是吧……”
“没错!”庞煜却坚持,“就是伯阳王!那大胡子可凶了,我爹都忌他三分。”
白玉堂不解,问展昭,“伯阳王是谁?”
展昭搔了搔头,表示他也没听过,他从来都记不住官职的。
“可如果按照年纪推算,伯阳王今年八十几岁了,年轻的时候一直辅佐先帝,深得器重。”包大人皱眉,“另外,伯阳王出身草莽,的确认识很多江湖门派,他飞黄腾达的速度也很快,但是又不见他有什么实绩,的确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众人算算,差不多是六十年前的事情,时间上莫名的契合。
“他后来辞官不做了?”展昭问。
“先皇过世之后他就辞官了,貌似是得了一场大病。”包大人道,“本府与他几面之缘而已,不算熟,但是此人十分深沉,不爱说话,处事强硬,又是个武官。”
“他在朝中也算根基颇深,现在很多官员都是他提拔上来的,要管他叫一声恩师。”赵普显然也有些为难,“而且……”
“而且什么?”众人都好奇。
赵普皱眉,“他是我干爹的长辈及好友,淳华的干爷爷。”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赵普的干爹是欧阳老将军,也就是欧阳少征的爹。
“关系很密切么?”展昭问。
“淳华出生那会儿,名字都是伯阳王取的,特地取了个淳字在,跟自己有一样的名字。”赵普道,“欧阳常年在边关,跟老头没什么来往,但是淳华很崇拜他干爷爷。”
“伯阳王与欧阳老将军以及王丞相都是称兄道弟的交情。”包大人道,“本府虽然与他不熟,但是谁都知道他对先帝忠心耿耿,且此人十分正直公正,声望颇高,没有真凭实据本府真是不敢相信他做出这种事……且本服没见过他有这样一房妾氏啊。”
赵普道,“我也没见过!”
“可他的确有嫌疑。”白玉堂道,“而且各方面条件都吻合。”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的确,很符合!
“不管怎样,如果那女人真的在他府里,他就和这事情抛不开关系。”包大人让展昭调查此事。
展昭点头,“因为庞煜见过那女人,所以找来星月楼杀手杀人灭口么?”
白玉堂突然问庞煜,“你刚才说你跟你爹一起见过那个女人……还是你爹告诉你她是魏淳的妾?”
庞煜点头。
展昭也觉得不对劲,“那为什么之前庞太师说不认识这女的要调查?忘记了么?”
说到这里,就见包大人微微一皱眉,“不妙啊……”
众人都看他。
“我爹真这么说?”庞煜也点头,“那是真不妙了。”
包延拍拍他肩膀,“不用担心,之前他们是偷袭,你这会儿在开封府很安全的。”
“不是!”庞煜直摆手,“我是说我爹!”
众人都一愣。
白玉堂不解,“太师怎么了?”
包拯道,“那胖子没理由不记得,他是故意不说。”
赵普问,“太师也顾忌伯阳王身份?”
包大人突然笑了一声,摇头。
庞煜也跟着摇头,“你们也太不了解我爹了。”
包大人皱眉,“那胖子装傻充愣的时候才是他要害人的时候。”
包延睁大了眼睛看庞煜,“真哒?”
众人也难以想象,毕竟,虽然总听人说庞吉是老螃蟹大奸臣之类的,可他平日除了精于算计一些之外,也没看他干过什么,尤其是庞煜改好之后,太师看着就像个萌萌哒普通胖子而已。
包大人皱眉,“太师是不会配合我们的,得在他行动之前把案子查清楚。”
“对方都是江湖人,太师虽然位高权重……”赵普久在边关,对太师也并不是太了解,就问,“他能摆平那群人?”
包大人笑得无奈,庞煜苦哈哈一张脸,“我爹是这几年年纪大了不折腾了,你们晓得当年我姐刚进宫那会儿,明里暗里给她下绊子有多少人么?那些人现在都什么下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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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好奇,“什么下场。”
庞煜无奈,“官场就是修罗场,我爹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很久没发脾气了,这会儿没准要出大乱子。”
包大人叹气,“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不如跟太师商量商量?”包延问,“如果查清楚了案件真相,也能给庞煜报仇的。”
包大人摇了摇头,拍他脑门“太天真!”
包延继续揉脑门。
展昭、白玉堂和赵普都没做声,其实他俩也这么想来着,跟太师说说,合作查清楚将真凶绳之以法不是更好?这想法很天真么?
包大人拿起茶杯摇了摇头,“那胖子何等会算计,博阳侯什么身份?那是三朝的老臣,朝中那么多人都跟他有关系,明着动他那得得罪多少人?这种蠢事他怎么可能做。”
众人都不解,“那是要怎样?”
“当然是借刀杀人。”包大人道,“你们去问他,他也不会说,还会装傻充愣,那装蒜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出来的!现在就看他借谁的刀来杀人了。”
众人都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包大人,那意思——太师真会这么做?一点都看不出来……
包大人摆摆手,“我跟他共事那么多年,他什么性格本府最清楚不过了。太师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这辈子最宝贝的就这一对子女,有人动到他头上了,他不搞得魏淳身败名裂,就不是庞吉了。”
公孙一直在翻看刚才殷候留下的手稿,抬头,“这个事情虽然牵涉甚广,但真相就是真相,不如请太师宽限个几天?就算他装作听不懂,也可以跟他商量。”
庞煜举手,“我去。”
众人本想送庞煜回一趟太师府,不过宫里却来人了,来的是服侍庞妃的柳公公。
柳公公溜达进门,说是找包大人来的,庞妃令他来传个话。
包大人微微地笑了笑,果然,知父莫若女,庞妃一得知庞煜差点被杀,估计就猜到他爹不会善罢甘休,应该是父女俩已经聊过了,庞妃帮着讨了些时间,大概也不想她爹大动肝火,一把年纪了还跟人家拼老命。
“娘娘说,她跟太师商量过了,麻烦各位照顾小侯爷一个月。”柳公公慢悠悠道,“要各位费心了。”
包大人点头,之后就叫人送柳公公出门。
“一个月……”展昭自言自语,“是太师给我们一个月时间调查的意思么?”
“他估计也要一个月左右时间准备,我们查不出来,他就亲自动手了。”包大人叹气,“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赵普忍不住摇头,果然官场不是好混的,他还是适合边疆多一点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色——案件的确牵扯越来越广,明天还有一场鸿门宴呢。
……
当夜,展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翻得连幺幺都忍不了了,五爷就见幺幺趴在他床顶,大尾巴不断地拍他被子,那意思——按住那只猫嫑再翻了,好吵!
白玉堂无奈,转眼看了看展昭,“猫儿。”
展昭又翻了个身,问白玉堂,“辰星儿晒被子的时候是不是用了什么熏香,被子好香睡不着!”
白玉堂无语,辰星儿自然不会给展昭用什么熏香晒被子,就道,“外边传进来的花香吧……”
“是么?”展昭又抓着被子闻了闻,嫌弃脸。
“睡不着啊?”
以白玉堂对展昭的了解程度,就知道这猫有心事。
展昭不说话,抱着枕头想心思。
“宫中守卫森严,三十年前,是谁这么大本事,将一个面具放到皇帝的床头呢?”白玉堂问展昭。
“如果硬是要做,也不是做不到。”展昭道,“外公或者天尊那样的功夫就很轻松能办到。”
白玉堂看展昭,“你的话也办得到的吧?”
展昭瞧瞧白玉堂,“你也可以的吧……”
“那为什么不报仇呢?”白玉堂问。
“三十年的话,赵祯还没有出生,如果杀了当时的皇帝,你猜现在是怎么样一个光景?”展昭忍不住问。
“可说白了也都是人命一条而已。”白玉堂淡淡道,“对方留下‘父债子偿’的字条,也未必是真的要杀赵祯,这张字条足以困扰先皇一生,除了他之外,包括赵祯也会受影响。人总有为人子为人父的时候,起码赵祯这一代起,不会有人再用以命换命这种法子了吧。”
“以命换命啊……”展昭转过身,看着白玉堂的方向,问,“玉堂,如果有一个死囚、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还有一百个无辜的人。那穷凶极恶的坏蛋要杀一百个村民,能阻止他的唯一方法就是杀了那个死囚,你会怎么做?”
白玉堂反问,“你呢?你怎么做?”
展昭叹了口气,道,“不管是江湖人还是官差,可以杀坏人也可以救无辜的人,但是没权力决定哪些人有资格活哪些人没资格活。”
“所以你不会杀那个死囚?”白玉堂问。
“死囚和那坏蛋该不该死另当别论。”展昭道,“我倒是怀疑这种杀死囚就能救活人的方法究竟可不可信?关键就是以命换命这种法子本身极度荒唐,这都相信的人,才真的有问题。”
白玉堂笑了笑,点头,“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展昭微微愣了愣,随后掏了掏耳朵,问,“你刚才说什么?”
“嗯?”白玉堂看他。
“前面那句。”展昭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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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装糊涂,反问,“哪句?”
“你那什么那句……”展昭继续眯眼。
“我那什么?”白玉堂依然装傻。
展昭“哼哼”了一声,翻身裹被子,嘟囔了一句,“没劲,睡觉!”
展护卫刚刚翻过身,盖好被,就感觉白玉堂下床了,有些好奇——耗子起夜么?
正疑惑,感觉有人走近,睁开眼,被子被人用手指勾下一点点去,露出耳朵。之后,耳朵边一阵温热的气息,传来白玉堂的声音,“你想听哪句?”
展昭眨眨眼。
耳边传来另一句,“我喜欢你这句?”
展昭被子蒙了半张脸,闷声闷气来了一句,“把最后两个字去掉!”
白玉堂失笑。
展昭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心说那耗子不是走了吧?一转身……就见白玉堂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看着。
展昭好奇,凑过去,“黑灯瞎火的看什么呢?”
白玉堂交给展昭,道,“你床边发现的。”
展昭微微一愣,“我床边?”
伸手接过来,就见是一张折起来的信纸,不解,“哪儿来的?”
白玉堂一耸肩。
展昭拿到眼前看,心说白玉堂也好本事,黑漆漆的都能看到信?
“唉,点上灯点上灯……”展昭拍了拍白玉堂。
白玉堂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轻轻一吹……黑漆漆的房间里,亮起了一点幽暗的光。
展昭借着暗光看了一眼信纸,却发现纸上什么都没有,于是不解,抬起头……却看到床边坐着的人,一身白衣……脸上,戴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咧着大大的嘴,笑容诡异地,正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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