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果然陆琮辜负工部尚书嫡女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早上早朝争论的事情也是这件事情,有说工部尚书家风不严的,有说陆相纵子放荡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皇帝也懒得听,争论了一个早上也没有争出个结果来,而后宫之中谈论的最多的还是此事,莲笙不禁想到自己当时怒闯右相府时大概也是这样的样子了。
她早上跟随姐姐来到皇后处请安,彼时皇后正在用早膳,她只得陪姐姐在殿外等候,同时各宫妃嫔也都和她们一样站在殿外。她看着姐姐身怀六甲还要在这殿外站着,她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心疼,她只得一直搀扶着丹舒,好让姐姐觉得舒适一些。
无意间她听到后面有人窃窃私语着,只听见一个妃嫔说:“皇后娘娘平时可都很早的,今日为何用膳这么迟?”
这时另个一个妃嫔小声回答:“你还没听说?工部尚书弹劾皇后弟弟辜负他家嫡女,此时早已闹得满城皆知。听说因为这事左相也被牵连了呢。”
“那皇后娘娘不是会很生气?”
“这不,把我们晾在这儿出气呢。”那个妃嫔一边说着转动着戴在手上的翡翠手镯。
莲笙听着她们的对话,看着自己大姐,大姐给她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安心。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一个太监出来报到:“请各宫娘娘入内请安。”
莲笙跟着大姐进入殿内,众人纷纷给皇后行礼,皇后还是之前她除夕宴见到时的那样雍容华贵。完全看不出半点不悦。
皇后让众人平身,待众人坐毕。然后对着身边的太监训斥道:“德妃来请安,你为何不通报?德妃如今有孕在身,你让她在外面站这么久,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的。”
那太监听罢,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丹舒见状起身跪下对皇后说:“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我等妃嫔的本分,也是我们的福分,丹舒虽身怀有孕,但也不敢逾规了去。”
皇后赶忙起身扶起丹舒:“德妃妹妹,你现在身子最是要紧,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那都是虚的,你身上是皇上的龙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说完扶丹舒坐下,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丹舒说:“听说德妃的三妹妹近日也进宫了。”
德妃回头示意莲笙,莲笙走到殿中跪下给皇后磕了一个头:“臣女俞莲笙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看着她:“这次进宫可要多住一段时间。”然后又看向德妃道:“可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妹妹。”
一旁的淑妃插嘴道:“可不嘛,臣妾在家时也有一个妹妹,也如莲笙这般大小,每次看的她,便会不禁想起我的妹妹来。”
这时皇后叹气道:“本宫要有个妹妹我肯定多加疼爱,可惜,本宫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最近发生的事儿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如今闹出这等事来,我也知道对此事外面诸多议论,可此事皇上自有定夺。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规矩。望各位妹妹知晓。”
此时各宫妃嫔也纷纷站起身来行礼回到:“是!”
皇后也不着急让她们平身,继续说着:“要是我听到有哪个宫的人议论,本宫绝不轻饶。”此话一落,各宫的人无不战战兢兢。
只见她凤眼轻轻一瞥,对着众人说道:“好了,你们回吧。”
从皇后处回来,莲笙陪着丹舒挑选了一些丝针房送来的刺绣,然后用了一些午膳之后,莲笙小憩了一会,当她午睡醒来,就听见宫里的丫头窃窃私语着,她好奇的叫来一个丫头询问:“发生了何事?”
丫鬟见她询问赶忙低着头回复道:“回小姐,没,没什么?”
丫鬟越是这样莲笙越是觉得有问题,“肯定有事?到底什么事?”
这时德妃的宫里的主事丫鬟玉彤走进来给莲笙行了一个礼,“小姐午安!”说完又开始训斥其他宫女:“小姐都起来多久了,怎么还不帮小姐更衣?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这时几个宫女连忙行礼赔罪,然后各自忙碌起来,有给莲笙梳头的,有更衣的,莲笙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玉彤:“玉彤,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玉彤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温柔回答道:“三小姐多心了,没发生什么事。”
看着玉彤极力掩饰,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大姐,她紧张的问:“是不是我阿姐、、、、、、?”
还没等她说完,玉彤笑着回答她道:“德妃娘娘没事。她命我过来伺候你梳妆,说是一会要你陪她一起去瑶台听戏呢。”
听到玉彤这么说,莲笙才放下心来。
莲笙梳妆好后与德妃来到瑶台,她在德妃身旁坐下,台上表演的是《牡丹亭》,莲笙对这些咿咿呀呀的曲子丝毫没有兴趣,她看着身旁的大姐听得正尽兴,她便偷偷向后溜走,这时玉彤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也不声张,只是朝旁边一个小宫女使了一个颜色,那个小宫女便立即跟了上去。
莲笙漫无目的超前走着,那小宫女跟在身后唯唯诺诺的说:“三小姐,我们回去听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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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那个不感兴趣。”说完莲笙继续朝前走,那小宫女依旧弓着身子跟在她身后。
莲笙回过头看着她:“你回去吧,不必管我。”
宫女摇摇头:“奴婢不敢。”
莲笙无奈只得让她跟在身后。这时莲笙路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她朝甬道看过去,没什么人,只有一辆马车,马车上是一张破席,那席子好像覆盖着什么,莲笙正欲走过去看个究竟,那小宫女不知哪来的力气赶忙拉住她:“三小姐,别过去。”
莲笙看着宫女害怕的模样,又侧过头看着那辆马车,这时马车的席子一角掉出了一只手来,那手上还戴着一只翡翠手镯。莲笙只觉得那只手镯格外熟悉。她把小宫女拉倒一个无人的角落问道:“刚刚马车上的是谁?”
“奴婢不知道。”宫女摇着头。
“到底是谁?”
宫女依旧摇摇头回答:“奴婢不知道。”
莲笙生气了,“你要不说,我就告诉阿姐,说你偷了我的东西。”
小宫女听到这话赶忙跪下,带着哭腔说道:“三小姐饶命,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莲笙觉得自己这样吓唬人家,有点过分了,她赶紧扶起小宫女语气缓和的说:“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到是谁了。”
宫女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她故作肯定的说:“我只是想知道是否如我猜测一般。你现在要告诉我是谁了吗?”
宫女点点头:“确实是李美人和张美人。她们今天突然暴毙的。”
莲笙突然想起来,张美人和李美人不就是今天早上给皇后请安时,偷偷议论皇后的两个妃嫔吗?莲笙只觉得心惊,虽然以前总是听父亲和姐姐们说权力有多恐怖,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恐怖,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深宫的凶险,在这红墙琉璃瓦内,人命就如同草芥,朝不保夕。她突然就明白大姐为何在深宫之中步步小心,这是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地方,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她看了一眼甬道,马车早就没有了踪影,她对小宫女说:“你带我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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