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洋抖着声音问：“火……火火？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周围不断有阴风撩动，划过他的肌肤，使他认不清方位，但他确信有个生物就在自己周围。

    鬼车愤怒反驳：「我不是火火！我是鬼车！」

    它尖啸一声，百余条怨魂齐声重复它的话，让江泽洋听见。

    江泽洋大喊：“不！你就是火火！我能感受到契约的存在！你没死！”

    「啰嗦！」

    鬼车翅膀一扇，把半昏半醒的江永年扇飞十几米远，结结实实地撞在院墙上。

    看到江永年又吐出一大口血，鬼车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

    它再次调动自己的怨灵大军，让它们把江永年围起来，它要让万鬼吸干这人的精气，然后是三魂六魄，最后才是身体！

    “父亲！”江泽洋着急冲过去，扑在江永年身边。

    但他怎么可能跑得比鬼快？

    打头阵的正是鲍大夫三个鬼。

    三颗血淋淋的脑袋凑近江永年耳边，语气阴森地恐吓加质问：

    「江永年！你敢杀我，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你个杀千刀的混蛋！我要钻到你的心脏里看看，是不是黑的！」

    江永年并没有完全昏迷，先前怨灵们的精神冲击给他留下致命的伤害。

    越是有损阴德的人，越怕这种招数。

    江泽洋能很快缓过来，江永年却陷入无尽梦魇之中。

    他害死的生灵又何止鲍大夫三人呢？

    那些怨魂都是从附近的森林里收集起来的，真有不少死在江家人的手里。

    几百个债主的声音同时拷问他的灵魂，让江永年头痛欲裂，精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即使侥幸存活，也会成为一个彻底的傻子。

    「江永年！你看看我是谁！」

    「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说原因，我现在就杀了你！」

    江永年七窍出血，早就没了先前那副枭雄模样，睁大的眼里布满红血丝，瞳孔已然涣散。

    他哆哆嗦嗦地回答：“因……因为……你们……你们知道了鸩毒的解毒方法……我要斩草除根……啊！！”

    他只觉得心口一凉，像是多了一个洞口，不断有凉风灌进去！

    伸手用力捂住，胸口上却没有任何伤口，但就是觉得，有个无形的手，捅了进去，攥紧了他的心脏！

    「江永年！你好狠的心！居然就因为这个就把我们杀了！」

    「受死吧！」

    江泽洋按住江永年捂心脏的手，却无能为力。

    他听见了江永年和鲍大夫他们的对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已然凉透。

    他一直知道江家的阴暗面，每个成长起来的大家族很难做到完全干净，但他没想到江永年能自私到这种地步！

    可那是他的父亲，他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啊！

    慌乱间，江泽洋恳求道：“火火，不要杀我父亲！我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鬼车失望地闭上眼，但它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江泽洋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少年。

    父亲杀他的契约兽，他会很难过。

    契约兽要杀他父亲报仇，他同样不愿意。

    但区别是，他反抗了江永年，却能压制契约兽。

    在他第三次说出“不要”两个字，压在江永年身上的那些怨魂全都被弹开，不甘不愿地回到鬼车身上。

    气得鬼车在空中乱飞。

    凭什么！

    这些肮脏的人类杀了火火，却还能用契约来限制它！

    它好恨！

    它想亲手把这些人统统送去给火火陪葬！

    它该怎么做！

    鬼车忍不住落下泪来，它的泪都是黑红的血液，滴落在江家的地板上，将永远诅咒这个肮脏的家族！

    可鬼车不想再多等一秒，它是一头异兽，江家以后多惨多惨都与它无关，它也爽不起来，它只想让江永年立刻去下地狱！

    它难过地回头，恳切又虔诚地看向顾星烟。

    「请兽神大人帮我！」

    顾星烟看江永年的眼神，就跟看死人差不多。

    当她知道这人为了垄断某样东西，屠光整个地区的时候，她就决定，在自己离开御兽位面之前，他必须死！

    至于江泽洋，他在火火被害的事件中，是个极为复杂的角色。

    他可怜，他无辜，他无能为力，但江永年是为了他才要杀火火。

    他没保护好火火，没尽到一个御兽师应有的责任，所以鬼车压根不打算原谅他，也绝不会跟他相认。

    再加上，他身上穿的，平日吃的，还有买东西的钱，不知是用多少条人命堆出来的。

    顾星烟先前没有插手鬼车和江家的事，是因为鬼车占理，由它亲自报仇更加解恨。

    现在顾星烟问鬼车：“你想我帮你杀了江永年？”

    鬼车还在吧嗒吧嗒流眼泪，坚定道：「请您把我跟江泽洋的契约解除掉，哪怕让我少一条命都行！」

    灵兽的思维就是直接，它还是想亲自动手。

    “好，别哭了，眼睛都要哭瞎了。”顾星烟搂了搂鬼车的几条脖子。

    松手后，她从空间里摸出那块狼头木雕，交握在掌心之中。

    指缝里很快漏出一些光线，她这才摊开掌心，面前出现一个兽皮风格的漂浮面板。

    那就是主神操作台。

    想当初在恐龙位面，那只自称是世界主宰的小蚂蚁，就是把这种操作台当成了玩具。

    操作台可以修改这个世界所有东西，包括世界法则。

    但绝大多数主神，不会轻易改动，而是由着众生自然发展。

    繁荣和衰败循环交替，对一些主神来说，都是很正常的，祂们就欣赏这样的变化。

    当然，也有闲得蛋疼的主神喜欢改来改去，把位面当成乐高来玩，也不是不行……

    顾星烟作为新手，没敢一上任就乱动操作台，上面的许多设置还是郁新月甚至是更前一任兽神留下的。

    不过，修改一条契约，对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顾星烟一边从操作台找出鬼车和江泽洋的信息，一边想：

    这世界的灵兽契约，比起其他很多世界，已经人（兽）性化很多。

    灵兽和人类的寿命差别一直存在，可要求主人死的时候灵兽也跟着死、灵兽死的时候人类却没啥事，这简直就是封建中的封建！

    把灵兽当成奴隶的契约，哪个灵兽想不开，会愿意签这种条款？

    而人类会为了得到契约兽，强迫灵兽们。

    这必然加剧双方的隔阂。

    所以，之前的兽神弄出了今日的版本，让双方都有选择契约的自由。

    那么现在，顾星烟赋予鬼车散伙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