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匪寨不大,上上下下也就十几个人,这下绑了个达官显贵回来,天气冷又怕把人扔柴房里冻死了,就只好把曲临川绑在堂屋柱子上。
唉,家底薄,没办法。
另一边,姜逸之她们四个每人贴了张隐身符,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了匪寨。
左百龄归队的好处之一,有用不完的符箓。
“先找到曲临川吧,确认他的安全。”姜逸之走在前面,仔细打量寨子中的布局和陈设,“这地方倒是不大……左百龄你干什么呢?”
左百龄站在窗口,借着窗户打开的缝隙往里面看,脸色铁青。
见对方不回答,姜逸之干脆自己凑了个脑袋过去看。
房间内灯光昏暗,只能借着窗户缝隙的光勉强看清里面的陈设。
墙上打了一排铁钩,上面悬挂着几条风干的人腿和人手,靠窗的地方有块大的木砧板,上面摆放着一柄沾了血的斧头,砧板旁边是个堆着碎肉和骨头的大桶,这个时节也招惹了不少苍蝇。
姜逸之很难描述自己这种感觉,她转身走到台阶边,猛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
“左百龄,你……”
你小子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啊。
左百龄意味深长地指向那个桶:“你看里面的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姜逸之强忍着不适,走到窗前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仔细打量着那桶里面的碎肉,喃喃道:“这肉……”
“他们在吃那些得了时疫的人。”左百龄深吸一口气,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他们把溃烂的地方切了下来,剩下的部分……用来吃。我以为南沧……”
南沧是发起战争的那一方,他以为南沧的人过得比曲梁的人要好,而实际上是……两边的平民都生活在炼狱之中。
吃人,在哪里都存在。
姜逸之喉头堵得厉害,她侧过脸去不忍再看:“先去找曲临川吧。”
很快,一行人便抵达堂屋,几名匪徒正围着火盆坐了一圈,每个人都端着碗肉汤在喝,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姜逸之和左百龄忍不住干呕两声。
视线扫到旁边被绑着的曲临川,为首的匪徒冲下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也盛了一碗汤递到曲临川的嘴边。
“喝吧,不然死了我们换不到钱。”
看那碗里飘着的油花和菜叶,曲临川下意识皱眉道:“我不喝。”
“老大,他不喝。”
“不喝?不喝就不喝,等多饿两天,自然什么都吃什么都喝了。”老大将碗里最后一点肉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寨子里面的肉还够吃吗?”
“也快没了。”见曲临川不喝,小弟干脆端起碗自己喝得高高兴兴,“等过段时间,城里面就会扔新的出来……”
左百龄和姜逸之对视一眼。
聪明如曲临川,瞬间就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他想起刚刚那碗肉汤,忍不住侧过头去干呕。
喝完肉汤的老大走到曲临川身边,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你装什么清高?!”
“你不喝是吧?”老大招招手,面露狰狞,“来,给我们的贵人弄完肉汤来。”
听见肉汤这个词,曲临川变了脸色:“你无非是要钱……我怀中有一枚和田玉做的私人印章,你拿此印章去宛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老大来了精神,摸出他怀中的印章后笑道:“还真是肥羊,这印章都是好货。”
“我在,你们就有活路。”曲临川见对方并非想把事做绝,商量道,“只要你们找人拿着印章去宛城,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伤害我,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老大打量着曲临川的眉眼,将印章扔给旁边的小弟:“去宛城,拿这印章换两百斤……不,四百斤米来。”
小弟欣喜若狂:“是,小的这就去办。”
“如果你说的是谎话。”老大眯着眼睛打量曲临川,“那我就砍了你的腿做成肉汤,给你灌下去。”
因为这印章,老大对曲临川的杀意少了许多,他命令下面的人将曲临川看好,就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苏好眠开口道:“要救他吗?”
“不用。”
听见这意料之外的声音,姜逸之侧脸看着左百龄,挑眉道:“难得啊,左菩萨你居然不让救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左百龄目光深沉地看向颓然坐在地上的曲临川道:“他来都来了,总得见识见识人间的风雪。”
这想法倒是和姜逸之的不谋而合,她干脆坐在台阶上,靠着柱子拍拍身边的空位:“坐会,来,左百龄来坐会。”
左百龄翻了个白眼,坐在她旁边。
子夜时分,原本陷入沉睡的山寨被一阵喧闹声吵醒,老大披着袄子从堂屋后钻出来,骂骂咧咧道:“怎么回事?!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下面的人连滚带爬地进来,哭喊道:“老大,不好了!!外面全是官兵,几百个人……把我们寨子围了!”
“什么?!”
不光是老大震惊,就连曲临川都吓得脸上失了颜色。
怎么可能?!难道这宛城城主是个傻的,想让这匪徒把自己杀了吗?!
老大瞬间明白过来,他走到角落里一脚踹在曲临川的心口,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最好祈祷他们赶紧走,不然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这句话,老大直接将曲临川身上的值钱东西扒拉下来,一把扔到小弟的怀里:“去,让他们退兵!”
小弟立马捧着那堆东西出去了。
老大环顾四周,穿好衣服后抽出挂在墙上的那把短刀,斩断捆着曲临川的绳索将其挟持。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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