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樊城,再往南边只会离战场越来越近。
自从苏好眠化作人形之后,姜逸之不用再扛着重物赶路,觉得自己的颈椎都好了很多。
“前面有个茶摊,我们休息一会再走吧。”苏好眠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姜逸之,我渴了。”
苏好眠实在是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脸,她委屈巴巴地看着姜逸之,声娇体软,让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我先说好了,这是抵达下个城镇的最后一次休息。”
左百龄在旁边冷冷拆台:“这话你这两天已经说三次了。”
敖长乐:“嗷!”
姜逸之:“……”
茶摊里,左百龄认真倒茶,还用敖长乐专用的碗给它倒了点茶水。
姜逸之才刚刚从芥子囊里掏出点心摆上,就看见一群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匪徒狂奔而来,停在了茶摊面前。
为首的那名匪徒拿着染血的弯刀,坐在高头大马上,全身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双炯炯有神的豹眼。
姜逸之定睛一看,那马鞍旁边还悬挂着三个滴着血的人头,直接将茶摊内的人吓了个魂飞魄散。
“都出来,抱头蹲下!”
苏好眠刚要起身,就被姜逸之抓住了手。
姜逸之摇了摇头。
现在一片混乱,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扔地上,不许抬头看!”跛脚的小弟拿着刀吆喝,锋利的刀刃在众人脑袋上飞舞,“谁要是敢吭声,我就杀了谁。”
在姜逸之旁边,一名妇人强忍着害怕,捂住了怀中孩子的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很快,所有人身上的钱财都被搜刮干净,小弟拿布包了那些东西递给为首的匪徒,本就难看的脸笑得皱成了一朵菊花。
“老大,东西都在这里了。”
虽然没多少金贵的东西,但总比没有的要好。
匪首拎了布包掂两下,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蹲着的人,弯刀指向苏好眠一行人道:“那两个,拎出来。”
其余人顺着弯刀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见两名少女隐藏在众人之间,顿时兴奋地大喊起来。
很快,姜逸之和苏好眠被推了出来,带着血腥气的弯刀伸到面前,苏好眠一撇嘴就开始掉眼泪。
“好吓人呜呜呜……”苏好眠眼眶微红,却偏偏还要倔强地咬着下唇,往姜逸之身边躲,“姜逸之,我害怕……”
见苏好眠哭得梨花带雨,拿着弯刀的匪徒们纷纷举起刀,喊叫着将姜逸之和苏好眠围了起来,嘴里不知道唱着什么地方来的调子。
“美人别哭啊,这哭得怪让人心疼的。”
“你求求我们老大,哈哈哈给我们老大当婆娘,看久了就不害怕了。”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还能遇到这样的美人,真是稀奇啊……”
越看越觉得苏好眠可怜可爱,匪首将弯刀一收,瓮声瓮气地说道:“其他人还不跑?”
听见匪首这句话,茶摊其他人对视几眼,突然站起身来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最重要,至于这两名少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匪首盯着苏好眠和姜逸之二人,嘴里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见其他人逃出去数十米距离后突然朗声喊道:“三!”
方才围着姜逸之和苏好眠的匪徒们纷纷举起了刀,兴奋地看着不远处正四散奔逃的人,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
“二!”
姜逸之和苏好眠对视一眼。
“一!”
匪徒们举着弯刀才跑了两步,便见平地升起熊熊烈火,直接将他们逼退数步,眼睁睁地看着方才茶铺里的那些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老大!”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匪徒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手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十几把弯刀和半边手掌同时落在了满是尘土的地上。
“我的手!!啊啊啊!!!”
在突然炸开的哀嚎声中,腮边还挂着泪珠的苏好眠一跃而上,抓起匪首的衣领就将其攮到地上,指尖一划便刺瞎了对方的双眼。
“啊!我的眼睛!!”
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这群人就被收拾到了一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方才收拾财物的小弟第一个跪下来,强忍着疼痛开始磕头:“女侠,女侠饶命!!”
姜逸之还没说话,苏好眠便一巴掌呼在他的脑袋上:“安静点,吵死了。”
敖长乐塌着脊背,龇着白牙,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虽然它现在这个体型看上去并不吓人就是了。
姜逸之收剑回鞘,看向不远处的左百龄:“人都跑光了,这群人怎么处理?”
“我刚刚已经打听到了。”左百龄拍拍身上的灰尘,缓步走到了姜逸之的身边,“离这里最近的是凉城,但凉城现在紧闭城门,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这片区域在这两年变成了三不管地带,有许多人落草为寇,我们进土匪窝了。”
姜逸之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么快就唠这么深了?”
“……”左百龄逐渐对姜逸之的脑回路不抱任何希望,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这片的山匪都有各自的窝点,如果你现在放他们回去,我们在抵达凉城之前,应该会被一直追杀了。”
姜逸之沉默:“左百龄,这些人还未经审判,不能直接全杀了。”
他们之间,并不一定所有人都杀过人。
姜逸之知道,善良和慈悲太多便容易成为割伤自己的利刃,但……比起这个,她有更加在意的事。
她记得洛水镇那些人的死亡,记得背着招魂幡的哨兵死在自己面前,记得几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武连青变成了没有呼吸的尸体……
死亡,并不是手起刀落的一瞬间。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比起杀人,她更害怕自己一旦将杀人变成习惯,就会将他人的生命看轻,自以为拿起剑就掌握了审判他人的权力。
“所以我刚刚还问了另外一件事。”左百龄完全理解姜逸之的想法,他在匪徒旁边蹲下来,与对方平视,“城里有城里的规矩,山里有山里的规矩,他们这批人可以交给前面那座桥头山的大当家处理。”
“桥头山?”
左百龄看着面前人瞬间惊恐的神色,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对,桥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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