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杂志社楼顶。

    “你先过来，不要想不开。”一位中年民警紧张喊道。

    可坐在天台上的女孩，一动不动，白皙的手腕绑着红色腕带，两只白晃晃的双腿悬在空中，闭着眼眸，黑色发丝散在腰间被微风轻轻吹散。

    同样黑色宽松连衣裙，裹着她瘦骨嶙峋的身体。

    她就那样，摇摇欲坠。

    “现在的人多少有点矫情，动不动就要跳楼。”

    “就是，多大点事呀！”

    “真是浪费公共资源，大晚上的，你看人家消防员，应该饭都没吃就出警了。”

    .....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

    穿着红色制服的消防员，训练有素的疏散群众，铺上气垫。

    另外一队人拿上装备，往楼上冲去。

    初拟耳边充斥音乐的声音，嘴角一动不动，手脚异常冰冷，脑海中闪过家人慈祥的笑容，伤感音乐像是突然冲破心脏，眼泪哗啦滚落一行。

    “美女！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跟我讲讲好不好？”

    一分钟不到，楼顶站了七八个人，两个黑色制服，其余都是红色的。

    才听到声音的初拟回头，城市的霓虹洒在她鼻尖，黑色的发丝闪着光芒，泪水滚过的眼眶，水汪汪的，格外惹人怜惜。

    初拟瞳孔一怔。

    明显不知道身后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吸了吸鼻子，将耳机摘下。

    周围的人也是微微吃惊。

    “小姑娘，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民警声音温柔，劝导着她。

    初拟转眸看着楼下，这才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红色的气垫格外鲜艳，初拟转过头来，看着楼顶的其他人，嘴角微微上扬，但语气却极致悲伤。

    “你们以为，我要跳楼自杀，是吗？”

    周围的人再次愣住。

    初拟目光扫视站在楼顶的一行人，所有人紧张的看着她，她可能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唯一一次被这么多人在意，是在别人以为自己要自杀的时候。

    他们穿着的红色衣服极为耀眼，坚毅的五官，皮肤几乎是小麦色的，目光炯炯的全部看着她。

    她心头一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酸楚情绪，瞬间蔓延她全身上下的细胞。

    “对不起啊......”

    她有些哽咽，声音悲凉，像是被最后一口气牵着，气若游丝。

    “对不起啊，让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想要自杀，我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耽误你们吃饭了吧，耽误你们休息了吧，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就是坐在这，看看风景，真的！真的对不起，抱歉。”

    一句话，她说了四个对不起。

    声线悲哀到尘埃里。

    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在乞求别人的原谅。

    这话倒是让几个大男人，手足无措，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案例，之前他们接触的，有歇斯底里的，有说跳就要跳的，有劝说半天说自己要跳，但怎么也没有跳的。

    “你先下来！”人群中，一个沙哑的嗓子，天然带着几丝怒气，“那很危险的。”

    看着这么小只的女孩子，坐在天台边沿，穆灿始终揪着一把汗。

    队长从背后给他一拳，“小声点，吓到人家，一会真跳下去了！”

    穆灿看着她乌黑深邃的眼眸，他从未见过那样清澈的眼睛，像是没有任何杂质，“不会吧，她都说她不会跳了！”

    队长压低声音，凑到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穆灿耳边，“看见她手腕上带着东西了吗？那是医院病人带的腕带。”

    病人？

    穆灿再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长得很干净，湿润的眼眶似湖水，带着腕带的手，特别细，像竹竿似的。

    他是个粗糙的汉子，特别在性格这方面，钢铁直男就是他的代名词。

    没想到队长观察细致，都能看见她手腕上的东西。

    “你们先走好不好，我有点累，就想在这坐坐，吹吹风而已。”

    她确实没想跳，但她也不想离开。

    “但你这......把你留在这我们也不放心啊！”民警继续说。

    初拟微垂的脑袋，浓密的睫毛像一片云，投影在她精致而削瘦的面频上，“我真的不会跳，我不会在这自杀的。”

    不会在这自杀？

    那是......会在其它地方自杀吗？

    民警倒吸一口凉气，初拟看他们还是不相信，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述说一件平常的事。

    “真的，我签了器官捐献和遗体捐献，如果从这跳下去，那我的很多器官就不能用了，所以我不会从这跳的，你们放心可以吗？”

    “你们离开吧，拜托，你们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耽误你们的时间。”这会让她很愧疚的，她最怕麻烦别人了。

    穆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不会安慰劝说这档子事，一般都是队长出马，但看到初拟的眼睛，听着她恳切的语气，他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她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心像是被揪住，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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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警稍微走近，看着走进的人，一直很能平静的她像是炸毛的野猫，“别靠近我！走开！”

    “我说了我不会自杀的，你们离开行不行？求你们了......我不会在这自杀的。”眼泪夺眶而出，最后一句话因为哭腔听不清楚。

    众人束手无措，大家都是大男人，她的眼泪像是无形的手铐，将大家拷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穆灿看着她眼眶里闪烁着泪花，发丝被风吹起，纤细的手腕搭在天台边上，双腿穿过半米高铁锈钢筋栅栏，就这么一小点拦着她的身体，真怕她瞬间掉下去。

    “我知道你不会自杀，但这太危险，所以你下来，我们就收队回家！”中年民警小心翼翼的劝说。

    “可我不想下去，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在这吹吹风，不做其他的，我不是故意浪费警力，麻烦你们的。”她声音再次哽咽。

    “我知道，但你在哪总归很危险是不是。”

    “危险？”初拟忽然冷笑，“下面才更危险。”

    她眼神空洞，像是诉说故事般，缓缓开口，“父亲不在了，所有的人都不在了，父亲让我做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做不到，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死死扣住手臂，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我做不到’，泪花一行又一行的滚过脸颊。

    “我没想要麻烦你们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就是想吹吹风而已，对不起......”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抱歉。

    他们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有女生，会怕麻烦别人，会因为一点小事情，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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