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对着两人的背影磕了一个,随后解下背上的枪,摘下头上军帽,转身就想走。
三哥却突然回过头:“铁头,这把枪你拿着,路上防身吧。”
说着,三哥扔了一把手枪过来。
王铁柱惊讶地望着三哥,因为手枪这玩意,对他们这样的普通小兵来说,真的是可望不可及,是只有长官才能配拥有的武器。
“不用那么惊讶,之前路过新四军驻地的时候,我有一个老乡在那里当兵,这是他们淘汰下来的武器,就随手送给我了,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王铁柱拱手,哽咽道:“多谢!”
言罢,撒开脚丫子就跑远了。
六子这时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看着王铁柱的背影,突然道:“三哥,要不咱们也找个机会开溜吧?”
三哥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却见六子耸了耸肩:“我刚才想了想,觉得铁柱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这他娘的国府把我们赶上战场,连口饱饭都不给吃,发的军饷也是连擦屁股都嫌硬的金圆券,咱们没必要为了了这样的国府拼命。”
三哥叹气道:“六子,说过多少次了,咱们不是在为国府拼命,而是为老百姓,是为了守护咱们的国家。”
“屁!要真守护国家,咱们去投八路军不行吗?人家八路军武器装备好,战斗力又强,还没国府这么多糟心事,我六子是傻,可也不是瞎子,咱们的军饷,都他娘被国府的那些军官给贪了,连口饭都不给咱们这些当兵的留,要我说啊,这天下早晚得是人家八路军的!”
三哥急忙捂住六子的嘴:“你小子不要命了,这种话都能说的?”
“呸!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老家分了田地,以后日子就有了奔头,家里来的信里也都说了,现在到处都在招人搞建设,咱们就算不当兵,回去之后好好努力工作,也好过在这破地方饿着肚子跟鬼子拼命。”
三哥沉默了半晌,定定看着六子道:“六子,这话你真心的?”
“难道我还能说假话?反正这糟烂的国府,我是待不下去了,三哥你要真把我当兄弟,咱们就一起走。”
三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这才伸出了右手:“好!六子,其实咱们已经有不少弟兄产生了跟你一样的想法,只是目前还不到时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六子听到三哥的话,整个人都惊了。
“三哥,你……你是八路?”
三哥苦笑道:“我是个屁的八路,我就算想加入,人家也不肯收啊。实话跟你说吧,咱们军座,其实也是偏向新四军那边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咱们要路过新四军的防区,还能得到新四军的后勤和弹药补给?”
六子再次瞪大了眼睛:“三哥,你的意思是军座要反?啊呸,是军座要起义?”
“总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事你我弟兄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六子急忙捂着嘴,生怕自己说错半个字。
而王铁柱在离开了部队之后,几经辗转,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回到了老家。
站在村口,王铁柱只觉得一切都有些陌生。
村口的那颗老柏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砍得只剩了个树桩。
他甚至辨认了一下方向,才确认了自己家的位置。
王铁柱没有什么近乡情怯的心思,他只是单纯担心家里爹娘和两个妹妹,于是加快脚步,向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很快,一座土坯茅草屋就出现在了王铁柱的视线中。
茅草屋门敞开着,王铁柱离得老远,就兴奋地叫着:“爹娘,大妹、二妹,我回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王铁柱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再次加快了脚步。
当他冲进屋里的那一刻,只觉得天都塌了。
只见房梁上吊着四个人,正是他的爹娘和两个妹妹。
王铁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强烈的悲痛令他泣不成声。
“爹,娘!大妹,二妹,你们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不过王铁柱毕竟是当过兵,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人的。
虽然心里十分悲痛,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把爹娘的尸体从房梁上放下来的时候,王铁柱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父亲的右手里,握着一些纸条。
王铁柱小心翼翼掰开父亲的手指,将纸条一一拿了出来。
他认得的字不多,但却能看到这些纸条上全都有“欠条”这两个字!
再看看家里,原本的柜子、桌子都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一张石头垒起来的破灶台,竟是连一口锅都看不到。
王铁柱没有惊动任何人,将一家四口的尸体草草埋了,随后趁着夜色,摸进了村里地主王进财的家,将王进财两口子直接从床上拖了下来。
真要论起来,这王进财还是王铁柱家没出五服的亲戚。
“铁柱啊,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跟哥说一声,哥给你准备酒宴接风洗尘啊。”
被五花大绑的王进财露出讨好的笑容,试图跟王铁柱论亲戚。
王铁柱却是不管,将两人绑好之后,又从王进财家的鸡圈里捉了两只鸡炖了,自己大口大口吃着。
任凭王进财怎么求情,王铁柱就是不说话。
直到吃饱喝足,王铁柱才把欠条扔在桌子上。
“说吧,这欠条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我家似乎不欠你王进财什么吧?”
王进财急忙露出讨好的笑容:“哦?原来是钱的事情啊,去年你二妹生了一场病,你爹从我这里借了些钱,不过你放心,咱们是还没出五服的族人,这点钱不还其实也没关系。”
王铁柱只是冷笑,对王进财的满嘴鬼话完全不信。
他在村子里不是没有信得过的弟兄,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国府派了下乡队负责进行分田,但下乡队一走,王进财就纠集了一群地痞流氓,逼迫王铁柱他爹写了欠条,然后又是各种盘剥。
“我爹娘上吊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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