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李君言再度睁眼的时候，门外已经透过日光来。
四周的布置看着眼熟。
太医院？
他揉了揉脑袋，仍是有些发疼，而后尝试着起身，却察觉自己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丁点力气。
还没起来，便被人按了下去。
“你如今身子还虚着，安心修养就是了。”
是个颇有磁性的男声。
李君言下意识扭头看去，这才看到，此时李玄武正坐在自己身边，眼边还有不浅的黑色。
显然是一夜都没怎么休息。
他猜的不错。
昨夜李玄武本还在锦衣卫大牢之中，审问占不花，但还没得到什么消息，便是听闻李君言伤重，被神机营送到了太医院。
当下便是审也不审了，连夜便赶回宫中，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夜。
“陛下……”
李君言一惊，正要起身行礼，却被拦住。
李玄武此时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心疼。
自打李君言入朝以来，事事都做的极为漂亮，以至于李玄武有时候自己都放下了防备。
真觉得他无所不能，好似不会出事一般。
因而这一次追捕占不花与黎王的余孽，也都全权交给他自己处理。
却忘了朝中等着李君言再次出手，想取渔翁之利的人，可不
在少数。
薛鄂……
李玄武死死咬着牙关。
当初也是个与自己征伐天下的好汉，这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如今封了个河东侯的位置，便学着人家玩些结党营私的把戏，竟还要对自己的儿子动手？！
当下看着李君言如金纸般，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神色，一时有些愧疚，只说道。
“李卿，你如今这样，便不要行礼了。”
“多谢陛下……那突厥……”
“放心，你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左良玉已经将其全数押入了天牢之中。”
“除了身死的岑鱼，按照你的吩咐厚葬，就连乱武也被带走，刘傲也被救了回来，刘宗衡这一次将功赎罪，如今已经释放，在刘家中父子相见，李卿，你这一次居功甚伟。”
李玄武不由得叹了口气。
下意识看向李君言的腹部。
那里的伤口这才刚刚结了痂，但仍旧可以看出原本狰狞的模样。
可想而知，这般伤势，足够要了一个人的命。
他也从刘宗衡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足可杀了李君言的伤势，后者却不曾有半步退后，只是用火烧灼，再加上点药粉之后，仍旧留在前线。
与自己当初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李玄武宁可不要这功劳，也不
想看着李君言如今模样。
有这样的孩子继承江山，大周百年安稳不是问题。
他能活着回到此处，是有些运气在，但若是没有这运气，如何是好？
“陛下……”
听到李玄武的话，李君言也算是松了口气，说道。
“臣的伤，烦请不要告诉皇后娘娘与苏……与臣夫人，她们只怕要担心。”
话音落下，李玄武倒是不由一笑。
一副早就了然的面容。
“朕就知晓你会这般说，放心，这件事如今除了你的手下，便只有朕与太医院知晓。”
“那就好，对了陛下，城外的情况如何了？”
“……”
李君言心里倒是颇为感激。
陛下左右还是念着自己，便是连这点都考虑到了。
只是下一个问题才刚出口，便是看到李玄武有些诡异的沉默了片刻。
“陛下？可是有何不对？”
李君言疑惑道。
但李玄武只是微微失神，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连忙摆手道。
“无事，只是朕一夜未眠，有些恍惚，毕竟年纪大了，比不得你这般年轻人，受了如此重的伤，一夜就能醒过来。”
李玄武倒是很快扯开了话题。
“爱卿下次切记不可如此以身犯险，朕老了，日后这江山是要交到你们手中的
，你还年轻，多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至于城外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许云锦和方林都是你的属下，他们二人的能耐，你是知晓的，能有什么差错？”
“安心休整便是，如今你无事，朕也该回去休息了。”
“是。”
李玄武压根就没给李君言质疑的机会，一连串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李君言连忙想要行礼，却被后者一个眼神堵了回来。
“刚说过的，不必行礼，你安心养着就是。”
于是也只能看着李玄武渐渐消失在门外。
只是后者走后，李君言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微妙。
他很清楚，这位陛下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先前的表现不像是过度疲劳，反而更像是……在斟酌字句。
莫非城外出事了？
另一头。
李玄武刚离开屋子，便在外头见到了等候许久的公孙有疑与杜不明二人。
二人看着有些焦急，似是想说些什么。
但李玄武抬手拦住，回头看了一眼偏房，便是领着二人到了远处。
直到离开太医院许远之后，这才说道：“可是有何事？”
“正是。”
杜不明苦笑一声。
“昨夜的战报陛下已然知晓了？”
闻言，李玄武微微颔首。
这也正是他先前瞒着
李君言的事情。
城外并不像他所说的一般一切正常，反而事情不小。
昨夜方林许云锦二人前往放粮，却不知南郡军之人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是从侧翼袭杀而出，围杀放粮之人。
二人毕竟不是去打架的，并未带上多少人马。
好在许云锦身手了得，率人杀出，但多少也受了伤。
可方林便没有这般好运气了。
与校尉安丰一并被南郡军当场拿下。
“如今情况如何？”
一念至此，李玄武问道。
“南郡军中出来说话的人，名叫姚广孝，以往从未听过。”
公孙有疑苦笑道。
“他的要求也简单，释放安陆还，让他们回到南郡。”
“否则，便是破釜沉舟，连安陆还也不要了，便用被俘虏的几人祭旗，与我等决一死战。”
“就凭他们？”
李玄武不由冷笑。
决一死战？
这个词，不是如今的姚广孝够资格说的。
李君言的情报中，确实提到过他们还有一支军队就在不远。
但即便如此，这个皇城，也不是他们想动就能动的。
“如今言儿还有伤，这件事不必告诉他。”
“知会许云锦，朕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把那些人救回来。”
“至于安陆还……”
“莫要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