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李君言脑子里好似突然懵了一下。
黎王的命令？
随后强行压着心中的震颤，问道：“这件事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
“并无别人，只是我父子二人知晓罢了。”
刘傲虽然察觉到不对，但一时半会也做不出判断，只得如实说道。
听到这话，李君言总算松了口气，微微颔首。
看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刘傲赶紧说道。
“李大人，此事全是我一人的主意，爹不晓得我如此做法，这才想着替我顶罪罢了，与他无关，请大人放了我爹，便是将我下狱也无妨！”
“傲儿！你说甚胡话！”
刘宗衡也急了眼。
此时刘傲说这些屁话，便是让他如今的境地白费。
这是刘家最后的血脉，刘宗衡老了，日后定然要交托刘傲，若是后者此时认罪，李君言捅了上去，定然免不了一死。
刘家也算是废了。
于是赶忙说道：“李大人，莫要听小儿胡言，一切皆是我的意思罢了，求你……”
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李君言摆手打断。
他此时没有心思听二人父子情深。
只是低头看向跪在面前的刘傲，沉声说道：“你父亲不会出来。”
“我只能答应保住他的性命，却不可能放他出来。私下制造火铳，
你若是个有脑子的人，便不会做出这般事情来。”
“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有人有心运作，莫说是你爹，到时候被判个造反的罪名，你刘家上下，连条狗都没有活着的可能！”
“可是……”
“没有可是。”
李君言眼眸中带了些杀气。
腥冷不堪。
愣是让刘傲要说的话一瞬间尽数堵在喉咙里。
李君言最后只能说道：“你父亲留在这里，我能保住你们全家的性命，但若是你想认罪，我也保不住你们。”
说着，扔下纸笔：“想要刘家不至于灭门，将你所知道的，黎王在朝中所有的门人，尽数写下来。”
“此事对谁都不要说起，刘傲，你只有最后这一次犯蠢的机会，再有下一次，谁也救不了你们。”
“好自为之。”
说完，便是带着方林顾引桥二人离开地牢。
大门关上之前，隐约仍能看到父子二人几近崩溃的面容。
刘傲重重垂下脑袋。
“爹，对不起，若不是孩儿犯蠢，信了黎王允诺，你也不至于……”
他手掌死死攥起，指甲几乎抠进肉里。
黎王允诺过，只要做了这一件事，不但保证刘家无忧，更是能想办法，让刘宗衡踏足左右两丞相之位。
可到头来，那些所谓的战友却一个个
袖手旁观，甚至在边上虎视眈眈。
时刻等着落井下石，用踩他父子二人一脚的功劳，换一个功名来。
最后出手相救的，居然是自己一直以来视为敌手的李君言……
刘宗衡无奈看着自家儿子。
心头竟是对李君言有些许感激。
朝堂的水深如海渊，他一直觉得刘傲心思太过简单，在这种地方难以活下来。
以往还有作为老爹的自己兜底，若是日后他不在了，刘傲这样的性子，能活过三日都是奇迹。
如今有李君言给他上了这么一课，想必也能学到点东西才是。
随后轻声说道：“按李大人说的做吧。”
“爹老了，日后你得自己护着刘家，绝不可再如此了。”
“孩儿知道。”
刘傲眼眸血红，拿起笔，一字一画写录。
另一头。
李君言回到值房，呼吸始终是难以抑制的粗重。
方林似是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顾引桥打断。
后者给李君言端来一杯茶水，放在面前，而后问道：“你如何有这般大的反应？在牢房之中便看出你不对劲了。”
“被察觉了？”
李君言苦笑道。
“太明显了。”
顾引桥有些不解：“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黎王与太子是站在一条线上的？黎王的命令，与太子的命令，有何区别
？”
“你错了，区别很大。”
闻言，李君言不由得叹了口气。
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先前在密林袭击我们的人定然是太子手下，也就是说，黎王确实将一部分火铳交给后者。但具体有多少？不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是来自黎王，那么他定然会自己藏下一部分，那些傀儡一般的家伙，加上数十支火铳……整个皇城内，只怕找不出能阻拦他们的人……”
听着这话，顾引桥略微一琢磨，好似想到什么东西。
“你的意思是……”
“不错，这两人压根就不可能是全心全意的联手。”
李君言抬起头，看着顾引桥。
后者少有的在他眼眸之中，看到一种名为惊惧的东西。
而后便听到李君言略带沙哑的声音。
“你大概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黎王这样的人，与太子合作是为了什么？”
“当初南山门兵变，他曾是陛下这一方的人，如今又为何要背叛陛下？”
“皇位只有一个，太子得手之后，黎王最多也仍然是个亲王罢了，这样对他没有好处，甚至一旦失败，便家破人亡尸骨无存的事情，为何要做？”
李君言说道。
一番话好似晴天霹雳，让顾引桥方林二人竟是说不
出话来。
是了，他们都不曾想到过这个问题。
黎王本就是亲王。
除了不得许可不可入皇城之外，在封地几乎便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就算与太子联手成功，地位也不会有丝毫改变，甚至可能要面临李都黎的卸磨杀驴。
黎王不是个蠢货，为何会想不到这一点？
但他仍然做了，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纯粹的叔侄亲情，大公无私地相助？
放屁。
亲情这种东西，对黎王来说和废纸没有区别。
李君言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狗咬狗。
李玄武，自己，太子，在黎王眼中，都不过是冢中枯骨，暂时的联手，只是为了来日更好的践踏。
只有这样才是说得通的。
李都黎，也在黎王将要除掉的人员名单上。
一念至此，李君言扭头看向方林：“传我的口令，将神机营接回皇城内部，等待行动。”
“大人……神机营进皇城，麻烦不小，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方林咂吧着嘴，心中忌惮。
但李君言只是苦笑一声：“我这便去给陛下送奏报，你安心做就是。”
“我有预感，黎王的人，或许已经进了皇城，若是当真动手，神机营却被困在城外无法前来，那才是大.麻烦！”